第35章 灼人
你这是干嘛呢，怎么不趁热吃了它呢？”苏晓挠了挠头，有些不解地问道。
莲放手中的叶子不太干净，鱼肉表面也沾上了一些，他用手背轻轻地擦着，小声说道：“鱼肉很好吃，我想留着慢慢吃。”
苏晓见他手被烫地通红，一时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鱼这东西，湖里常见得很，不用担心吃完就没有了。”说着便将自己手中的一串鱼递给了他，继续说道：“你趁热吃吧，我有些饱了。”
莲放小心翼翼地接过那条鱼，低垂着头，散落的发丝遮住了眼睛，他抬起眼睛偷偷看了她一眼，见那双如皎洁明月般晶莹的眼睛也正看着自己，眼中满是关切，他一时不知该怎么办，只能小口小口地抿着鱼肉。
“这人莫非是傻子吧。”苏晓见他对她露出清澈又愚蠢的眼神，一时有些不太确定地想着。
说吃饱都是骗人的，苏晓有伤在身，又需要一直赶路，吃那么一条小小的鲤鱼只能够塞塞牙缝，要不是见这小孩实在可怜，苏晓也不会让出自己的晚饭。
此时的月亮竟然比昨晚的还要明亮，一层薄薄的云朵在周围萦绕，看起来烟雾朦胧，给地上的树木花草都披上了一层寒纱，隐隐约约的蓝色，在万物中流动着，如梦似幻，并不真切。
苏晓张开双手，见那月光静静地流泻在自己的指缝间，像是流沙一般，余光中，不知那小孩何时吃完了整条鱼，正看着自己。
莲放抱着双膝，将头轻轻地放在膝盖上，这样不会拉扯到脚上的伤口，能让自己好受一点，那脊背绷直了，两片轻薄的蝴蝶骨便藏匿在衣物之下，尖锐地凸起着。
“你也在和月亮玩吗？”莲放轻轻问道，指了指苏晓的手掌间，自己每次被折磨地奄奄一息时，被拖进地牢，都会碰到一缕月光，，不偏不倚地从地牢上方的窗户照射进来，他躺在地上，轻轻地触摸着地面上的月光，有时月光会慢慢爬上他的双手，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在和他玩耍一样。
他们好像都认为自己是个怪物，怪物是不会死的，所以也从来不会担心他会突然死去。他每次闻道外面的花香，都会感到一阵恐惧，他并非是不喜欢春日，只不过那是他身体上伤口腐烂最快的时候。
“算是吧，我有时候也会和太阳这样玩。”苏晓认为他说的话很有意思，简直像是带上了某种童趣，完全可以去编写儿童读物。
莲放点了点头，想象着阳光的温暖，他并不怎么接触太阳，只是知道它照射在身上很舒服，暖洋洋的，就好像他是一堆小麦。
苏晓打量着他的面容，可惜脸上和身上的泥巴太多，实在看不出来长什么样，于是向莲放身边凑了凑，怕弄疼了他，用手轻轻摸着他脚上的镣铐，问道：“这东西难道没有办法取下来吗？”
莲放见她距离自己那么近，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摇了摇头，说道：“取不下来的，我试过很多次。”
他在莲花宫的九年时间里，脚上不知换了多少副镣铐，脚掌处被反复刺破，他好像只能麻木地接受这一切。
苏晓听到湖边有动静，喜出望外，连忙跳了过去，定睛一看那简陋的捕鱼装置果然派上了用处，一下又捕获了好几条鱼。
苏晓一口气处理好，又把他们串上了木棍，放在火堆上烘烤，心中美滋滋地的，就等着烤好开吃。
“我也就不过问你究竟是怎么惹上莲家了。”苏晓说着又往火堆里添了一把木柴，又继续问道：“只不过想知道，你之后是要跑去哪里？”
莲放看着苏晓，摇了摇头，自从他侥幸从莲花宫逃出来之后，便像一个无头苍蝇一样朝北走走着，也既不知道此处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之后要去哪里。
苏晓寻思着，瞧这人一副受尽摧残的模样，那莲湖宫恐怕也不是什么好地方，自己之前还是太单纯了，没最好准备，现在只能计划先从这片林子里逃出去才好，于是便向莲放问道：“那你愿意跟着我嘛，两个人的话，从这里逃出去的概率也会更大些。”
此时一阵清风拂过，湖面波光粼粼，岸边的芦苇荡晃晃悠悠，不时成群相拥，又随即散开。万千星河落影其中，璀璨耀眼，看到这幅场景，也不知为何，潭玉郎那红衣飘飘的桀骜模样便浮现在了苏晓脑海里。
这念头来得突然，也很没道理，蹊跷无比，却无端扰乱了苏晓的心间。
莲放见她正全神贯注地看着湖面，轻轻从嘴里吐出两个字来，说道：“愿意。”苏晓从那无端出神中缓了过来，笑着说道：“太好了，总算是有个伴了。”
苏晓大致规划了一下明天行走的方向，照这个距离走下去，不日应该又会回到大梁，只是不知道自己这个病还能不能撑得住。将腿上的木板拆卸下来，忍住疼痛，屈下身来，准备休息。
她都躺下了，却见那小孩还在远处的地上坐着，冻得瑟瑟发抖，依然是紧抱双膝的样子，似乎是准备这个样子睡一整晚。
苏晓叹了口气，自己简直要成了老妈子，向莲放说道：“小孩，那里太冷了，你来火堆这边睡觉，暖和。”
莲放本来已经睡着了，他在陌生的森林里跑了三天三夜，又冷又饿，此时稍微吃了点东西，更是困得不行。
听到苏晓在叫自己，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也不顾扯到了脚上的伤口，便急忙向那边走了过去。
到了火堆旁，也不敢离苏晓太近，他知道自己身上很脏很难闻，怕自己让她讨厌，便找了一个还算舒适的角落，在火焰的温暖下，昏沉沉地睡着了。
苏晓看见他蜷缩着，整个人瘦的离谱，苏晓简直怀疑那脊柱能划破自己是手，应该是睡着了，时不时像小狗一样哼唧着，看起来很不安。
苏晓正想起来拍拍他的背，没想到那人又不叫唤了，自己也是缓缓闭上了眼，进入梦乡。
直到半夜，苏晓昏昏沉沉地睁开了双眼，她是被热醒的，全身都十分灼热，看着对面那个小孩，似乎还在沉睡，苏晓却涌起了一股莫名的渴望，想要去抱着他睡觉。
被自己这变态的想法吓了一大跳，苏晓只能强硬地逼迫自己再次入睡，可是似乎怎么都睡不着了。
不知何时，另一边的莲放却睁开了双眼，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