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尘土
李道子虚空一握，捏碎幻境。
身后显现三丈法身，硬接宋元英与江平之全力一击！
……
片刻之后，场中的人已经几乎死绝。
顾影遭到反噬，坠落地面生死不知。
宋元英躺在地上，已变回人型，四肢折断，胸口一个大洞，正汩汩往外冒血。
江平之被李道子单手掐着脖子提在半空。
李道子面有疑惑之色，说道：“你是师尊什么人？体内怎会有他的九转神丹？”
江平之全身脱力，身上伤口百余处，眼睛半睁半闭。
他喉咙里艰难地挤出声音：“要杀便杀，何需废话。”
李道子低头沉吟，似乎在思索什么。
转念间，说了句“罢了。或许师尊另有安排。”
像扔垃圾一样，把江平之随手一扔，江平之接连撞穿三道墙壁，身躯把地面犁出两尺沟壑，倒下去失去了意识。
……
江平之醒来时，
除了寂静的风，就只有尸山血海了。
他跌跌撞撞，
一瘸一拐地，在尸体堆中找到了顾影。
将手放到她鼻子上试探，
还好仍有呼吸。
又转头去找宋元英。
宋元英竟然一直醒着，
眼睛朦朦胧胧，呼吸十分微弱。
看见江平之过来，
他似乎想笑一下，扯动了两下嘴角，脸皮却不听使唤。
江平之蹲下，扶起他的上半身，注视着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宋元英眼有笑意，轻声说道：“江兄弟。。我们好像输了。。”
江平之如鲠在喉，
挤出沙哑的声音：“好像是的。”
“唉。。”
宋元英仰头，看着天空怔怔出神。
“不要为我报仇，我们是不能打得过李道子的。或许这世上就没有人能打赢他。”
江平之仍不知道该说什么，
回应他的，只有风。
“将我怀中乾坤袋里拿去，找个地方，隐姓埋名，好好活下去。。”
江平之眼眶发红，说道：“侯爷。。我。。”
宋元英打断江平之道：“帮我办最后一件事。”
江平之道：“侯爷你说。”
宋元英挑眉一笑，轻轻道：“帮我去四海钰青楼，最后再给如烟姑娘点一个钟。”
江平之道：“遵命。”
宋元英头一仰，与这个世界离别了。
……
不久之后，江平之与顾影站在一个山顶的土包前。
土包上有一个墓碑。
上面写着：嫖中之圣宋元英。
只因李道子回朝面圣后，说武亭侯宋元英屯兵造反，毁坏止心道观，屠杀扬州官民。天子信之，遂剥夺了宋元英世袭一等侯的爵位。
“侯爷是个好人吗？”
顾影问道。
江平之沉默许久，开口道：“我不知道。”
顾影道：“我觉得他是。”
江平之点头道：“没错。”
“他不仅是好人，还是我们的朋友。他一生或许品行不端，却最终为大义牺牲了生命。”
顾影道：“我们要为他报仇。”
江平之捏紧手中的乾坤袋，咬牙道：“一定要。”
……
顾影蹲下，分出一些纸钱，
用正在宋元英墓前燃烧的火堆引火，
拿在手中。
喃喃自语道：“林守一两位大哥，你们的尸身激战时，被李道子的法术波及，绞成了碎沫，我实在无法收集。”
“你们拿些纸钱上路吧。。”
手一松，黄纸被风卷上天空，转眼间就飘飞到远处去了。
她目送纸钱飞远，在空中化为灰烬，
才抬起头来问道：“江大哥，我们现在去哪里？”
江平之道：“我俩的修为太弱了，只因没有系统的修行法门。现在找李道子报仇，只是自寻死路。继续北上寻找青莲宗的踪迹，看能不能拜入山门。”
说到这个，顾影奇道：“李道子为什么没有杀我俩？”
江平之道：“或许是我们命大，又或许，我们众人，在他眼中如同蝼蚁一般，毫无威胁，不屑于补刀吧。”
顾影道：“迷迷糊糊之间，我好像听到他曾对你说师尊，他说的师尊是谁？”
江平之摇头道：“我也不知，他还提到了我体内有九转神丹。”
顾影问：“九转神丹是什么东西？”
江平之道：“我也不清楚。”
顾影凝思片刻，说道：“如果不是他搞错了的话，那就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九转神丹是何继玄道长赠你的灵丹。二是你和周大哥说过的，从土里刨出来的缸中道人的内丹。
江大哥，你觉得哪个可能性更大？”
江平之道：“不好说。我感觉可能性都不是很大。”
顾影道：“为什么？”
江平之道：“因为如果九转神丹指的是何继玄仙长给我的灵丹，那么何继玄就是他的师尊，我对何仙长虽然了解不多，但能感觉出他是淡泊名利，闲云野鹤；同时又嫉恶如仇的人。怎会收李道子这样的虚伪狠毒，卖国通敌的徒弟？”
顾影道：“有道理，这么说来，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江平之蹙眉道：“若指的是缸中道人的内丹的话，感觉又不太像。
李道子道法深不可测，他的师尊必定是极厉害的人物，缸中道人被我们刨出来的时候，被周星文兄弟误戳了一下，就功法散尽，化为枯骨，感觉上并不十分厉害。”
顾影接话道：“好像是的，周大哥不小心戳到他，他竟然都不能阻止。但是呢，他却有五颗内丹。”
江平之道：“这确实是件奇事，我对修行一道了解不深，不知道这究竟意味着修为深厚，还是只是单纯的修行法门独特？”
顾影眼中狡黠的光一闪而过，神秘兮兮地说道：“我希望是后者。”
江平之奇道：“怎么说？”
顾影盈盈笑道：“这样的话，李道子害死江大哥你的同袍将士，又杀害了侯爷；但他的师父却死在周大哥的手里。”
江平之恍然。冷笑道：“他不杀我，或许就是怀疑我与他师父有关系。当时我不好多说，唯恐对不上露馅。若事情真是这样；他知道他的师父是因我而死，他却放过了仇人，不知是什么心情？”
云朗风清，二人并肩而立。
“江大哥，山的那头是什么？”
顾影问道。
“我的故乡，有一座很高的山。因为从不曾登上去，曾以为那就是世界的尽头；还曾暗自猜测，山的那一边，有什么神秘伟大的事物。”
江平之遥望顾影所指，幽幽说道。
“直到11岁那年，我翻过了那座山，发现山的另一边，仍然是山。”
“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顾影转头看看江平之冷峻的面容，细细咀嚼着这句话的含义；
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触动。
江平之忽然换了个话题：“原来楚帅曾说李道子是故弄玄虚，欺瞒圣上。没想到他竟如此厉害。他包藏祸心，汉家千年国祚，恐怕要毁在他的手里。”
顾影道：“我不明白，他已经当了汉朝最大的官，就算卖国，难道金国还会让他当皇帝吗？”
江平之道：“这其中必定隐藏着极大的阴谋，金兵撕毁合约入侵，或许就是他从中作梗。”
他握紧拳头：“我父母的死，几十万将士的死，楚帅的死，侯爷的死，天下千万生灵涂炭的百姓，统统都要算到他头上。总有一天，我要叫他后悔今日放过了我！”
顾影靠近江平之：“江大哥，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却说不上来因为什么。”
江平之沉默良久，
叹了一口气：“走一步看一步吧。”
……
半月后，
二人回到了侯府，去江南前，江平之把陈乐贤府中收获和缸中道人的书册等随身物品寄存在了宋元英府上。
此时回来，却发现已经改换门庭了。
大门鎏金的‘宋’字变作了‘刘’；
见到二人，门口侍卫，上前驱赶：“闲人别在刘大人府门口乱晃！快些走开！”
江平之故作不知，回话道：“这不是宋侯爷的宅邸吗？我们是他远房亲眷，来送些特产。”
侍卫不耐烦道：“宋元英谋反，已被抄家灭族；现在这里是刘大人的宅邸。”
江平之奇道：“侯府规格与普通官宅规格不同，刘大人没有爵位也能住侯府吗？”
侍卫冷笑道：“乡巴佬，好叫你得知。刘大人是朝中二品大员，又国师身边的红人，岂是一般官员能比的？”
江平之堆笑道：“原来是国师身边红人，失敬失敬。”
侍卫面有得色：“明白就好。宋元英这个逆贼的家眷，都是刘大人亲自监斩的。”
片刻后，江平之与顾影推门而入。
门外侍卫身首两地。
江平之一路见人就杀，
径直来到侯府仓库，推开堆放的各种杂物，在角落拉开地窖入口。
还好这里还没被人发现。
取走之前自己存放的包裹，取出打火石引火，将仓库内丝绸点燃。
出了门来。
仓库着火，又引燃房屋，不多时就火光滔天，引来了更多府兵家丁。
江平之尽皆斩之。
一路往内府住宅而去；
又杀刘府上下一百六十三口，
将整个侯府付之一炬。
后来有城中百姓回忆道，大火烧了两天两夜，
除了初时有一名持刀男子，和一名白衣女子，
再无一人从中逃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