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如鲠在喉
夏语蓉坐在那儿,身板挺直,不动声色的听着这则消息,这孩子是郡主生的?
手指用力攥紧手中的筷子,她怎能如此厚颜无耻,未出阁生下孩子,影响她以后嫁人怎么办。
“简直胡闹,太胡闹了,叶瑾姝你应当浸猪笼,以死谢罪,致我们叶府于不顾,你下地狱都没法跟叶家的列祖列宗交代。”叶老夫人怒火攻心,尖酸刻薄的嘴脸这一刻显露无疑。
叶瑾姝若无其事的坐下,杏眸水光潋滟,红唇轻启。
“祖母切勿动怒,万一得了痴症,您这后半生只能躺在床上,嘴歪眼斜的度日,应当好好珍惜眼下的日子。”
叶老夫人如鲠在喉,夏氏拍着她的后背顺气,好一个贤妻良母的白莲花。
“婆母这话说笑了,囡囡是郡主,此时离开叶府,她有自己的封地俸禄,就算养几个面首也无伤大雅,且叶家靠着长公主府,吃个用度皆是本宫的嫁妆,冲着这一点,婆母无法教训任何人。”长公主气度很好,手里拿着银勺,喂她的乖孙吃鸡蛋羹。
叶老夫人面皮子哆嗦着,气的离席而去,夏语蓉慢慢放下筷子,行礼告退。
叶瑾姝唇角飘忽笑容,她娘不愧是长公主,云淡风轻就能把人给气死。
叶老夫人贪图嘴上功夫,屡次不改,次次被怼,屡战屡败,主打的打不败的小强,叶瑾姝也不知道她图啥。
“娘亲,别生爹爹的气,孩儿替他给你认错。”
“你爹是九千岁。”
镇北侯见着他娘离开,并未如往常那般担忧。
端详半晌才认出这孩子是谁,九千岁三年前认的义子,若有所思的脑补。
“是哒。”
叶瑾姝很想拿一块抹布把胖团子的嘴堵上,触及胖团子可怜巴巴的眼神,她又觉得有个孩子也不错,至少跟沈堰舟扯上关系,后面应当不会有太大危险。
与此同时,齐婆子在外面转悠一天,凡是跟她攀谈的街头妇人,都知道叶瑾姝不仅跋扈,更是恶毒,败坏京城女子声誉,不知跟谁生下孩子,孩子找上门,并未见奸夫。
可叹的是,她们并不敢骂的太难听,只能关起门来小声八卦,还要防止有仇的邻居听到,万一告诉长公主,以安宁郡主的性子,她们不知落得哪种凄惨下场。
于是流言蜚语像是海水的浪潮,一波接着一波。
齐府,齐淮波听闻硬生生气的吐血,齐夫人默默盘算着账面上的银子,以及还能带走的宝贝,儿子疯魔,她可不想跟着陪葬,抓紧时间跑路。
夜半时分,叶老夫人从睡梦中惊坐起,杜婆子扶着她起身,来到祠堂,黑漆漆的祠堂点上烛火,亮堂不少,阴森森的氛围。
“叶家祖先,都是老婆子对不住你们,娶个祸害,生个小祸害,造孽呦。”叶老夫人老泪纵横,说那么多只想让祖先惩罚嚣张的儿媳,以及生下的俩孩子。
杜嬷嬷司空见惯站在门口守着,脸上明晃晃的嫌弃,心下诽谤,靠着长公主过上金尊玉贵的日子,还要来祖宗面前诉苦,真是白骨精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长公主亲自哄睡胖团子,宋嬷嬷拿着一条蚕丝做的凉被,裹着胖团子的小肚子,避免着凉。
“宋嬷嬷,好生看着他。”长公主放轻声音,揉了揉酸痛的胳膊,放下胖团子离开。
沈堰舟负手而立,身形笔直的站在阴暗的室内。
叶君彦大刀阔斧的坐在那儿,阴沉沉的盯着他,心内则愕然,沈堰舟纵然与他相识,不过是泛泛之交,他如今是皇上的人,按理说应当跟长公主府避嫌,为何要冒着风险过来?
长公主面色素然的推门而入,施施然的坐在主位,素手盘着一串佛珠。
“哪阵风把九千岁吹来了,本宫这座庙小,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晚辈给长公主请安,小儿叨扰殿下实属不该,麻烦长公主把沈煜还给晚辈。”
沈堰舟一改往常喜怒无常,弯腰行礼,看起来颇有几分世家公子的儒雅。
长公主握着佛珠的手指不自觉的微微用力,传闻九千岁心狠手辣,除了皇上,谁的面子都不给,嫉恶如仇,哪怕当朝元老犯错,他也照杀不误,为何对她如此恭敬?
难不成那孩子真的是他与囡囡的?
“沈煜,日以煜乎昼,月子煜乎夜,是个好名字。”
“晚辈有件事不明白,还请长公主殿下赐教。”
“安宁郡主何时中毒?”
沈堰舟幽邃的眸子布满不解,口吻略急。
“七年前,那时候的她十余岁,带着丫鬟非要去山上采摘野菌,后遇到猛虎,丫鬟把她藏在一处山洞,独自引开猛虎,后来不知毒蛇亦或者是毒蚁咬了她,唇色乌黑,毒素进入五脏六腑,昏迷半年之久。”长公主回想起,那段黑暗无光的日子,不住的哽咽。
沈堰舟眉骨狠狠跳动,内心深处某些记忆似乎压制不住,铺天盖地的朝着他涌来。
修长如玉的手不断的蜷缩,黑沉沉的眸子泛起亮光。
“孩子既然找上门,沈督主也别问那么多,日后你与长公主府必然绑在一起,本宫的要求很简单,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确保郡主的安全。”长公主眼角微眯,冷傲的昂着下巴,气势逼人。
“她那身子早几年用人参吊着一口气,才渐渐好转,你要转告她,无论何时何地,我这个做娘的,永远疼爱她,即使你效忠皇帝,本宫并不觉得这是妨碍你娶她的理由,纵然皇帝问起来,你大可推到我身上。”
长公主提起女儿,眉宇间泛笑意不减,她知道自己的女儿不同寻常女子,打小就是好颜色的,喜欢长得好看的丫鬟伺候她,沈堰舟这副皮囊,被囡囡看上也不稀奇。
沈堰舟暗哑的嗓音响起“晚辈过几日给长公主殿下答复。”
“囡囡她最近喜欢看话本子,什么小生跟狐狸精的情意,你按照这个话题跟她聊聊。”长公主临走前,特意给他透个题。
“沈堰舟,你我自小一起长大,也算君子之交,即使如今立场不同,我希望你看在咱们曾经同窗的份上,不要对我妹妹下手,她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一切皆冲着我来。
何况,你真的觉得皇室中人自相残杀,为了一块虎符,不顾天下百姓安危,好端端的日子不过,非要血流成河,无辜的人将士送命,确定是你想要的?”
叶君彦言尽于此,那张硬朗的脸庞,执拗的盯着他,沈堰舟凡是出口的话,都必定做到。
“我答应你。”沈堰舟幽邃的黑眸望着他昔日好友,不自觉间本督主的自称也换成了我。
“你不许肖想我妹子。”叶君彦横眉冷脸,这厮配不上他妹子。
“出去喝酒。”沈堰舟唇角上扬,一拳捶在他胸口处,紧绷的身形放松,两人朝着黑沉沉的夜飞奔离开。
半梦半醒间,叶瑾姝眼前若有若无的浮现人影,刹那间汗毛倒立,恐惧感爬上心头,秋露及时过来点亮烛火,紫依上前抓着这人的手腕,始作俑者不自禁的大叫。
叶瑾姝适应眼前的亮光后,看清了这个人是谁,披头散发,眼珠子死死瞪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