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三召未回门
次日一早，天色微亮。隋风将穆子湛的朝服大张旗鼓地送到南沁园，一路上的小厮看得真切，王爷这可是头一回在王妃院里过了夜。有几个年纪大的管事，情不自禁留下了激动的泪水。那么多年王府和个和尚庙一般，弄得他们到外面都少不了被搓脊梁骨，说湛王府出来的人天生命寡。如今王妃的到来，保不准能打破这谣言。霍言心兴致阑珊，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什么朝服怎么怎么难穿，拿在手里的黑色蟒服左看右看都不像正面。“嘿嘿，王爷要不您自己穿吧。”
似对她的笨手笨脚早已习惯，穆子湛也没多说什么，修长的手指撂过朝服，独自背着她穿上。“也是够笨的。”
每次都是这样，不是说她丑就是说她笨，本还想帮他束腰封的霍言心直接撂挑子不干了。撅着小嘴坐在一边，嘟囔道：“我又没帮男人穿过衣服，头一回不会又怎么了。”
看着被扔在地上的腰封，刚要发作的穆子湛听得她的嘟囔，心情立马乌云转晴有了耐心。几番折腾，霍言心在他手把手的教导下，粗鲁地为他整完了朝服。最后还不忘重重地勒了一把腰封，催促道：“王爷快去上朝吧。”
穆子湛走后，霍言心依旧有些困顿，想着时间尚早，正准备来个回笼觉时，宫里却来人了。一个传话的嬷嬷，七拐八弯地来到南沁园早就喘得上气不接下气。霍言心认得这是皇后身边的人，心中估摸着准没好事。吩咐红玉倒上一杯茶水，让嬷嬷稍作歇息，心中盘算着要如何应对。嬷嬷顺了半刻的气，说明了来意，讲是皇后娘娘要与她叙叙话，随便聊聊家常。霍言心表面欣喜，心里暗自又编排了起来。皇后和穆子湛可真是亲母子，年纪大的早上睡不着找人唠嗑，年纪小的晚上不睡找人谈心。马车一路颠簸不疾不徐地驶离湛王府，街上有小贩的叫卖声，一番市井的景象。霍言心心里有些唏嘘，自从来到这个世界，每日忙忙碌碌也不知干了些什么，都没好好逛过这烟火气的街道。烟火气息转眼就变成了高院冷墙，威严而无趣。调整了一下情绪，霍言心嘴角含笑，恭敬地给皇后行了一礼。“言心，坐吧。”
皇后眼神不着痕迹地瞟向她的和田蓝玉镯子，口上询问了些无关痛痒的事情，她回答的也是滴水不漏。只是和这位母后说话真是费劲，有什么话直白地问出来不就好了，非要旁敲侧击地绕来绕去。你绕我也绕，回答什么不重要，把你整不明白就是了。“本宫还一直担心你与湛儿的感情不好。”
皇后和霍言心绕了半日，见她油盐不进，干脆直接说道，“昨日听闻湛儿与你同房了，本宫今日特来关心一下。”
脑中“轰”的一声炸裂。这婆婆管的可真宽，儿子儿媳同不同房也碍你事了。不对，她的南沁苑本就偏僻，穆子湛昨日来的也晚。王府里面的下人，也是今个早上才知道穆子湛昨日留宿在自己这儿。怎么……皇后消息来的这样快。俏脸微红，霍言心羞涩地点了点头，默不作声。“湛儿这些年皆是在外带兵打仗，实属不易，如今有了言心，本宫倒也放心了。”
“只是，本宫听闻言心三日成婚，并未回门，这是为何？”
霍言心尴尬地眨了眨眼睛。回门？还有回门一事？这几日她忙着倒腾造窝，别说是回门，连去太子府拿回红玉桌子的事都搁下了。此时一说，她心中不免有些忐忑，暗怪自己粗心大意，哪有正经人家的姑娘出嫁忘记回门的。她手足无措的样子，看在皇后眼中又是另一番意思，责问道：“可是湛儿不愿意陪你回门？”
要不要把锅甩给穆子湛？甩了吧，有些不厚道。不甩吧，要怎么应付下来。缴着手中的帕子，霍言心还是决定做一只正直勇敢有当担的小狐狸。“母后错怪王爷了，言心初来王府有些水土不服，染了风寒，直至昨日才好些。”
“王爷体恤臣媳，便将回门的事情搁置了。”
看看我把你说得大度的，霍言心忍不住都要为自己鼓起掌来。“你们也真是，误了回门的时辰好歹也和忠勇侯打个招呼。”
皇后嘴上责怪了几句，又说道：“明日是太子迎娶你家二妹做良娣的日子，言心既然身子已经好了，便一同回府送嫁吧。”
送霍思巧出嫁，还是嫁给穆子泳。霍言心一阵欣喜，她真的是……好期待哦。面上露出诡异的笑容，皇后装作没看到般补充道，“湛儿若是得空，让他陪你一同去了吧，就当是补了回门的礼数。”
“嗯。”
皇后又拉着她逛了一会花园，寒冬腊月只有几株梅花盛开着。宫女拿过一把精致的剪子交到皇后手里，她颇有耐心地一边修剪着枝条，一边说道：“冬日里本宫就最喜欢剪梅弄花，言心可知道为何？”
因为你时间太多了，消耗不掉。“这花儿和人一样，不修剪不雕琢，总归不成气候。”
皇后的眼神落在她的脸上，“言心，可明白本宫在说些什么。”
霍言心心意懒懒，满脑子都在盘算怎么让穆子湛陪同自己回门的事儿，混沌沌地点了点头。他……应该会肯的吧。之前不还屁颠屁颠地来忠勇侯府下聘礼了，可见是个重礼术之人。更何况，今个自己还有只烤鸡助攻。烤鸡……看着天色已临近午时，霍言心一个激灵，昨日晚上穆子湛的话言犹在耳。闭眼扶额，心底冒出一股不好的预感，皇后你可要坏事啊。好在皇后也是个小气的人儿，只是嘱咐了几句。到正值饭点的时候却说困顿了，摆手让她跪安回府。若是放在平时，霍言心定是心里暗咒她百遍抠唆，只聊天不管饭，对象都嫌你烦。今个出了锦绣宫，提起裙摆就往外跑。“红玉，你先去街上买一只烤鸡，一会直接送到正院。”
“黄云，吩咐马车驾得快些，我们赶紧回去。”
见红玉莫名远去的背影，霍言心还不忘补了一句：“到了正院，把烤鸡随便给个小厮就好，千万别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