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修)
第七十六章
文件袋里的东西散落满桌, 都不用喻乃文自己动手去拿,那些照片就这么暴露在她眼前。
其他东西他看都没看,甚至桌上的东西喻乃文都没有用手去碰, 只看到他与吴静姝的照片, 但他一瞬就慌了, 先前种种淡然不复存在, 双眼瞪大,紧紧盯着面前的几张照片。
喻乃文张了张口, 又看看喻唯熳,喉咙像是被堵住,喻唯熳本以为他会解释解释, 可他看到这些照片,说出的第一句话却是:“贺沉…都…告诉你了?”
一锤定音。
这所有的事, 喻乃文知道, 许贺沉也知道, 但就是没有人告诉她。喻唯熳心狠狠揪了一把,喻乃文话里的意思,绝不仅仅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这种被人隐瞒的滋味,不是什么好受的滋味。
喻唯熳闭了闭眼, 缓缓坐到他面前,不知道也当知道, 冷冷说:“我想听你亲口说一说。”
喻乃文上半身止不住地发颤, 或许是他年纪真的有些大了,原本梳理整齐的头发散落,有那么几缕白发露出来,显得人颓唐一分, 现在喻家命脉可是掌握在喻唯熳手里,老爷子准许的,他也无法扭转这个局势,喻乃文不知道从哪儿开始说,才能让对自己的影响降到最低,索性从这照片开始解释,将所有过错推到吴静姝身上:“我是跟吴静姝在一起过,但这都是她单方面的士动,我也不愿意看到这个局面出现……”
话里话外都是在替自己开脱,喻唯熳怎么会听不出来,一个巴掌拍不响,真拿她当傻子了。他们到底是不是真心,喻唯熳不想听,喻唯熳想听的,是她到底是谁的孩子。
文件袋里的录音笔被喻唯熳拿出来,她按了开关,刺刺拉拉的电流声音过去,传来喻乃文与吴静姝清晰的对话:
“几年前我没闹大,是我太傻太弱,可如今不一样,你要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个不折不扣废物,更是杀我们孩子的凶手……”
关键的地方已经播出来,后面的喻唯熳直接关了,喻乃文没想到吴静姝会录音,愤怒写在脸上。
喻唯熳直视他,这话让她心有不安,总觉得心跳快要溢出身体:“你不想跟我说说么。”
喻乃文以为她已经知道了,以为是许贺沉告诉她的,克制着自己的嗓音低声嘶吼:“许贺沉什么意思?是真不顾及长辈颜面了么!”
喻唯熳指尖扣住座椅皮质扶手上,指甲深深陷了进去。
他猛地站起身,身后的椅子一脚踹到墙角,喻乃文额角青筋涨起,桌上的所有东西被他扫到地上,发出的响声令他的秘书跑到门口轻轻敲了一下门,在外面徘徊许久,却还是没有勇气打开门。
喻乃文缓了缓,说:“是,没错,我是骗了吴静姝,我骗她她的孩子被我扔了。”
“但是如果我不这样说,”喻乃文撑着桌子,狠狠指着喻唯熳:“你以为你有什么资格坐上你现在的位置?你早就跟着你这个恶心的妈风餐露宿了!”
话音落地,皮质扶手上的海绵硬生生被喻唯熳抠了下来,她怔怔愣在椅子上,整个人如遭雷击,从头到脚仿佛迈进冰川,明明是艳阳天,却感觉满身泛冷,浑身血液倒流,连呼吸都有些不正常。
反正是许贺沉自己告诉她的,喻乃文也就不怕了,所有肮脏的事一股脑全倒了出来,也不管木讷空洞的喻唯熳有没有听到,末了,还评判说:“你以为你当了喻家的女儿,就有多高尚了?你看看你自己的亲妈是个什么人,教唆犯|罪,包庇犯|罪,抢劫,贪财,所有恶心的东西在她身上都能看见,看见了吧,这就是你亲妈,我都为我当年干过的是感觉不值!”
“你要是跟着她,你也比她好不到哪儿去!”
“如果没有许贺沉护着你,你看看你周围能有什么人知道你这些烂事之后还肯替你隐瞒!”
喻唯熳忽地抬起头,泪眼婆娑中,看到喻乃文那张扭曲的脸正一字一句说着令她心酸的话:“他还怕你难过!怕你难过还跟你说这些?我告诉你,他想让我走,不可能的!你最好……”
他还没说完,喻唯熳打断他,泪如雨下,声音破碎,如湖面雨打浮萍,在湖面上飘飘荡荡,找不到一个安稳的落脚地:“所以,这些事,他从来都不跟我说一句,就是因为这个是吗?”
一句话,令喻乃文迟疑一分,下一刻,他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浑身汗毛倒立,腿软了一下,差点没坐到地上:“他,他没告诉你?”
喻乃文几近扑着抓住了喻唯熳的手,恐惧感再次溢出来,刚才那副咄咄逼人的样子消失,乞求着喻唯熳。
喻唯熳一句都没有听到,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原来许贺沉不是故意瞒着她,只是不愿让她暴露在这样的事实之下。
他从来都不是那样高高在上拿捏权利而又强硬的人,他们之间走过的每一段路,她踩过的每一个地方,都有许贺沉提前为她铺满鲜花。
他做下的每一件事,都不是刻意隐瞒,而是把她放在心里第一位。
她此刻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见到许贺沉。
与此同时,早上的监控已经被许贺沉找了出来,画面没有声音,但许贺沉也知道了孟繁与她朋友是在说什么。
他是给了孟繁许诺,替她买版权做电影,但前提是,这是孟繁在津耀的最后一部电影。这话是孟繁亲口说的,许贺沉不疑有他,着手去办了。
可没想到这会是一场祸事。
许贺沉随即让明礼拟了合同,立马与孟繁解约,取消她与津耀的一切合作,连带这部定下的电影一起全部取消。
支付的违约金不是个小数目,这样做也会引起其他合作方和导演的反对,但许贺沉依旧这么做了,他通知刚刚发下去,新闻炸开了锅,孟繁的电话来了,紧接着短信也来了:“贺沉,怎么了?不是谈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撤了投资?”
“是不是今天早上的话你听到了?但我真的不知道那些是怎么回事,如果是唯熳生气了,我可以跟她解释!”
后面的许贺沉没看,想都没想,直接把孟繁拉进了黑名单,顺带着把因为吴静姝而耽误的那件孟繁收买狗仔跟踪他的事一同爆了出去。
新闻热度再度飙高,导演的电话也来了。导演是个德高望重的艺术家,也是他父亲的老朋友,许贺沉不得不亲自上门赔礼道歉。
酒过三巡,人哄高兴了,也看出了许贺沉心情不佳,酒一杯一杯没头脑得灌,让谁都能看出来是有问题,导演没再留人,让明礼带着许贺沉走了。
酒不醉人但人自醉,连续几天没怎么睡过觉,再加上喝过酒,头部的胀痛感一下接一下。
许贺沉仰靠在车后座,领带早已扔在一边,黑色衬衫的扣子开了两粒,他阖着眼,眉间轻蹙,眼下的乌青还在,醉意上头,却让人十分清醒,脑中一帧一帧闪过的都是喻唯熳那双含泪的眼睛。
明礼从后视镜看到,“许董,送您回澜湾花苑?”
许贺沉睁开眼,双眼布满红血丝,乱作一团的脑子此刻只想起一句话,她让他走。他说:“去深城酒店。”
明礼愣了一下,但还是照办。
明礼送完人,再回到津耀,电梯开门时恰好与喻唯熳撞了个正着。
电梯里只有明礼一个人,喻唯熳心更慌了:“许贺沉呢?”
两人应该是在吵架,明礼察觉到,说:“许董违约撤了投资,刚刚跟人喝完酒道过歉,现在状态不太好,已经回酒店休息了。”
明礼说:“喻记者,我带你过去?”
深城酒店一到,喻唯熳直奔许贺沉的房间,无论怎么敲门,始终没有人回应。
喻唯熳彻底没力气了,瘫倒在许贺沉房门口有一下没一下敲门,大概敲了五分钟,酒店经理终于看不下去,说这间的客人早就出门了。
一波又一波的情绪就像过山车,从顶端落到低端,又从低端升到顶端,喻唯熳抹了把脸,又赶紧打车往澜湾花苑走。
这一来一往,天色早就黑了,喻唯熳下车跑到楼下时,恰好看到花坛边坐着的人影。
只一眼,喻唯熳鼻头一酸,眼眶瞬间就红了。
许贺沉看到人,掐灭烟,一步一步朝她走过来,却在距离一步的地方停了下来,看到她哭,所有克制、隐忍、后悔在此刻再也掩不住,许贺沉正欲抬脚走完这一步,喻唯熳却先他一些,撞进许贺沉怀里,紧紧抱着他。
一如既往地温热,坚硬,给她足够的安全感,一天下来的飘摇终于在此时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地方。
喻唯熳无声哭了一会儿,心是疼的,但仍旧故意问:“喝了酒怎么不回家,怎么还住酒店,怎么还乱跑?”
许贺沉弯了弯腰,把她往怀里压了压:“以前答应过你,咱俩吵架我就出去住酒店。从酒店出来,是想着跟你说说话。”
喻唯熳吸了吸鼻子,心酸愈发浓重,许贺沉从来没有忘记过他对她许诺的话,正因如此,她更觉得那些争吵全是她自己的冲动和无理取闹。
喻唯熳哭了多久,许贺沉就抱了她多久,到最后许贺沉感觉自己的衬衫都湿了,喻唯熳才停下来,抽泣着抬眼看他。
两人无声对视,种种不解与怨恨全随着夏日昏黄的太阳落下,许贺沉懂了,喻唯熳什么都知道了,他指腹蹭了蹭她的眼角,说:“唯唯,我有话跟你说。”
他揽着喻唯熳,让她靠在自己胸膛,轻声开口:“自从我懂了道理,进了公司,确实习惯了指挥和领导,做事难免有强势的地方,习惯性的自己去解决一些事,不想给自己找麻烦,也不想让我身边的人因为这些我可以解决的事情而烦恼,我以为我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我承认,这只是我自己的想法,也是我的缺点。”
“我不应该把我所有的想法和做法全部强加到我们这份感情里,是我做的不好,我的唯唯比我想象之中还要有士意,也比任何人都要坚强,我不应该忽略你的感受,自以为是的隐瞒,以为这就是对你好,实际上你知道以后会更难受,吴静姝就是个例子,这些是我的不对。”
“包括孟繁,她已经不在津耀了。”许贺沉刻意提起她,喻唯熳从他怀里抬起头,直愣愣看他。
“我以为我是在还债,还辰松的债,但我没想到会让她起歹念,我也从不觉得她是个威胁,因为我心里从来都没有她,是我忽略了你的感受,她的一举一动,都是再往你心上划刀。”
许贺沉那股子霸道劲儿又出来,但让喻唯熳从心底里觉得舒服:“唯唯,你永远不用担心我们之间会有隔阂,我看上的人,就是一辈子的事,是我的,就是我的,我们还要一起走过很长很长的路,所以我会很认真爱你,也会好好爱你,我做了什么不对的地方,你多包涵我,但是永远都别想跟我说分手。”
刚才的霸道却在下一刻变得小心翼翼,许贺沉说:“唯唯,你还气不气?”
“你要是还气,那我就接着去住酒店。”
他定的是深城酒店顶层的套房,喻唯熳不想让他回去了,但又觉得可惜,于是说:“酒店的床大不大?够不够两个人睡?”
作者有话要说: 好饭不怕晚啊家人们!!!
ps:提个醒儿,明天早点来看,我也尽量早点发,毕竟晋江吧,你们懂的qwq
pps: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