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青梅半甜
第三十章
许久未见过这样的撒娇, 许贺沉仿若回到那年冬夜的喝了个酒。
那会儿他刚刚熬了几个大夜把手头合同处理完,好不容易有个睡觉的时候,却被一通微信电话吵醒。
许贺沉按了按眼角, 接起电话, 那一瞬间,睡意全无。
凌晨风刺骨,冬夜里温度低的吓人, 视频电话那头的姑娘冻得脸色僵硬,他脑子比行动还要快,也顾不上睡眠不足的头昏脑涨, 掀起被子就出了门。
平生他从未这样快的开过车, 等到了那酒吧,一眼就看到人瑟缩着蹲在地上,脑袋一动不动,快要碰到膝盖。
一如现在。
只是, 那日她没有主动牵他的手, 也没有主动要他的衣服。
许贺沉盯着她, 许久未动, 喻唯熳有些着急, 手指收紧了些,带哭腔说:“我就要你的, 除了你自己穿之外就只能给我穿, 必须给我穿。”
冰凉柔软的触感传至全身, 许贺沉愣神, 随后反手紧紧牵着喻唯熳,将她缓缓拉起来,说:“撒娇就撒娇, 哭什么。”
两人都占着一只手,许贺沉大衣退到一半,被交缠握着的双手卡住。
许贺沉大拇指轻轻刮了刮喻唯熳手背,示意她先把手松开。
早已过了立春,深城天气稍回温,寒冷却依旧存在,丝毫不亚于任何一个凛冬之夜,喻唯熳穿的不算薄,但她就是想要许贺沉的,可此时望着他脱了一半的大衣,却突然觉得有点不舒服。
他凭什么要承担她的难过与悲伤,凭什么要满足她的心理慰藉。
喻唯熳垂眸,眼底又起了层水雾,她眨眨眼,将泪意憋回去,抬头说:“你不觉得我在无理取闹,很讨厌吗?明明我穿的很厚。”
许贺沉松开她的手,将大衣披到她身上,整理衣领的一瞬间,拽住大衣前襟将她拉至身前。
两人距离骤然缩短,温热呼吸交融,喷洒。
“这不叫无理取闹。”
他微微低着头,虽背对着光源,但喻唯熳还是能看到他眼底细碎的闪光,许贺沉笑,慢慢说:“这叫宣誓主权。”
回答完前一个问题,许贺沉回答后一个问题:“我很喜欢,你就应该对我这样,我反倒还怕你故意气我,再脱下来。”
梁韵和生日她脱下的那次衣服,许贺沉居然记到现在,喻唯熳被转移注意力,反驳:“我什么时候气你了,你能不能记我点儿好?”
“我还不够记你的好?”许贺沉反问。
喻唯熳一愣,若他不记她的好,哪里还会有今晚的这一幕。
许贺沉揽着她往车旁走,副驾驶门打开,喻唯熳坐进去,没几秒,许贺沉拉开驾驶座车门,也没问喻唯熳去哪儿,就这么直直开出去了。
喻唯熳没忍住:“你怎么开走了,现在是大年三十。”
许贺沉睨她一眼:“你还知道是大年三十。”
两人相对视,空气又重归于寂寞。
他没问喻唯熳到底是怎么回事,而喻唯熳也不想说,一是没做好准备,二是家丑不可外扬,那些话实实在在的难以说出口。
喻唯熳也不敢,因为她是小三的女儿,因为知道她的存在赵姝平才流了产。
这样想,她确实与杀人凶手,没什么区别,赵姝平恨她是应该的。
喻唯熳率先移开视线,声音闷闷的:“许爷爷也在家,你就这么跑出来,不太好。”
“没事,爷爷说我满足不了他的两个愿望,不想看见我。”
喻唯熳又将视线转回去,路灯光影斑驳,落在许贺沉脸上是忽明忽暗的感觉,但他此时却非常平静,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她疑惑:“什么愿望?”
此时,红灯亮,悍马停靠在十字路口,趁这空挡,许贺沉目光紧锁着喻唯熳,似笑非笑:“第一个,爷爷想抱重孙,嫌我不争气,可我一个人怎么生,你说是不是?”
这话在喻唯熳拐了弯的思考下,变得使人面红耳赤,心跳加速,她小声说:“你问我干什么,你自己不知道吗?”
时间流转数秒,空无一人的街道是十足十的安静,墨色天空与昏黄灯光不分彼此,透过车窗散进车内,这样的氛围最能使感情催生、发酵。
等喻唯熳再回过神抬头看灯牌,绿灯只剩一秒了,红灯再次从六十开始倒数。
“那第二个呢?”她换了话题。
许贺沉偏不如她愿:“爷爷挺想你的,他嫌我不能把你带回去。”
“我明明跟你说过我初一会去给爷爷拜年的,”喻唯熳皱眉,“你怎么不告诉他!”
“我的意思是,名正言顺带回去,”许贺沉话里诚恳万分,沉稳有力,“唯唯,你明白了吗?”
……
绕过无数街道,总算是开进了澜湾花苑,喻唯熳肚子有些饿,在喻家什么东西也没吃,她现在胃里空空,一抽一抽的疼。
下车前,她劝许贺沉:“你还是回去吧,不然大家都担心你的。”
许贺沉盯着她看了几秒,不紧不慢说:“完不成任务,我没脸见爷爷,明天跟你一起回去,也要看见你高兴,一高兴就不骂我了。”
这话说得不加掩饰,实在是委屈,喻唯熳心一软,正犹豫要不要同意。
许贺沉抓准机会:“饿了,不请我吃碗面?”
脑中一根弦绷断,喻唯熳再也不犹豫,“我请,你做。”
所幸家里还有年前买的存粮,进了家门,喻唯熳也不客气,带着许贺沉往厨房走,门外的灯按下去,但没反应。
喻唯熳反复按了几下,厨房仍旧黑暗一片,“我才刚换了灯泡不久,不会坏了吧。”
许贺沉出声:“没准是电闸的问题,家里电闸开关在哪儿?”
喻唯熳带他过去,许贺沉打开电闸门,回身说:“保险丝断了。”
找了工具递回去,喻唯熳站在一旁等着,许贺沉说:“先去把食材给我准备好。”
喻唯熳应声离开。
盖上的电闸门又打开,那根新换的,泛着金属光泽的保险丝就在正中间,一眼就能看到。
准备好材料再回来时,许贺沉已经关上电闸门,嘱咐她:“再停电的话,不要自己去修,这屋子的电路很麻烦,搞不清楚整间屋子都会断电。”
喻唯熳重重点头:“知道了。”
没几分钟,两碗热气腾腾的面端上桌,两人对面坐着,许贺沉先将她碗里的葱花一点一点挑出来,“不放葱花味道不好。”
他挑好,将碗推过去:“吃吧。”
屋外是漆黑深夜,屋内是灯火通明,无数烟花在天空亮起,炸开绚烂的花朵,两人同时转头去看,已经进入新年了。
心灵福至般默契,喻唯熳从窗外收回视线,与许贺沉同时对望,漆黑色瞳仁中,是对方清晰地倒影。
喻唯熳说:“刚刚对烟花许愿了吗?”
许贺沉点头,“许了。”
“许的什么?”
不过片刻沉默,许贺沉缓缓开口,视线变得温柔谴倦,隔着遥远的时光距离,他许下与喻唯熳同样的愿望,“我许愿,希望唯唯新的一年,万喜万般宜,希望我与唯唯,年年岁岁,常相见。”
原来他早就知道。
这是喻唯熳过的,最开心的一个新年,是于她二十多年晦暗时光中,最难忘的一个存在。
大年初一,喻唯熳与许贺沉一同回了深城湾。
车停到路中央,左手是喻家,右手是许家,喻唯熳犹豫一瞬,还是先往左手走。
喻乃文不是东西,怪不着喻振廷。
赵姝平再不愿见她,她也是喻家的骨血,留着与喻振廷一样的血脉。
只是,喻唯熳仍觉得心如刀割般,自手触到大门,就有密密麻麻的刺痛,快要将她脑中所有理智吞噬。
身后突然有人凑近,一双手覆盖在喻唯熳冰凉手背上,替她拂去一切燥意,扫荡一切痛感,带来满心满意的踏实。
喻唯熳转头,许贺沉刮了刮她鼻子,极尽宠溺:“都不等我,你也没跟喻爷爷说我会找他拜年吧?”
她有一瞬想哭,忙低头:“那你也没跟许爷爷说,扯平了。”
许贺沉轻笑,按着她的手背,轻轻推开门。从外表看,喻家年味十足,但内里却四分五裂,哪里还有什么年味。
进了客厅,来拜年的亲戚围坐在喻振廷身边,喻振廷如老树般坐在沙发一动不动,但明显能看出颓唐精神气。
喻乃文与赵姝平陪坐在喻振廷一旁,样子恩爱如初,哪里有昨晚的颐气指使和歇斯底里。
赵姝平将视线转到喻唯熳身上,喻唯熳心底猛地一颤,她忽地不敢动了,那句话又开始在她耳边回荡,如鬼魅般吸走她所有魂魄。
许贺沉恰时上前,牵起喻唯熳的手,不容拒绝的十指相扣,给足她依靠。
对于赵姝平眼底陡然升起的敌意与恨意,许贺沉有一瞬诧异,但随即消逝不见。之前那些母女情深的画面一帧一帧在他脑海中细细回放,每一个片段,他看到的都是母慈女孝。
但是,世上没有完美的东西,任何精致表面下都有致命的裂缝。
譬如昨晚,譬如刚才。
他不问,是想给足喻唯熳尊重。
但许贺沉心仍旧止不住的沉,他想知道的是,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喻唯熳到底受到过多少这种眼神。
作者有话要说: 更完啦!
许爷爷:我什么时候说过这些话?(握拳jpg
许董许下的愿望,是唯唯很早很早之前就许下的,前面有写到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