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
黑障昏盲。
是坏死的肉眼被尘浊蒙上一层阴翳。
但他早已习惯。
仅凭那“术”便于天下零差别地遄行。
此至亚基里,亦如昔日亲临他处。
唯独区别在无往不利的手段竟头一回受阻——某种“既得大致方向,却难得确切目标”的制约正使他暗生犹疑:
兴许这儿根本没有要找的东西。
从清算者总部,到基层聚居地,到任务现场……不论听闻几多响亮的名号,空气中都只翕动着庸常与贫弱。存在相当级别的人物——简直就像个头脑糊涂的痴者随意杜撰的谣言。
奈何术理玄奥,未曾失误。
他终究只能责罪自己“愚钝”,并继以加倍细心地搜寻和探索……
几天来,奔忙游走,往返踏遍该分治区的大部分地界——期间虽有若干“埋葬虫”协助,然,“乌合之众”到底是低贱无能的,末了也没发挥什么显著作用。
他们甚至不知复兴会的成立。
自然就更没本事通晓那些有心反叛的异生种人依靠“来自墨城北部的支持”制造出了何等厉害的“人形兵器”……
是啊。鲜有人知。
毕竟“幕后黑手”正是身伴谜团的他,欲取这“人形兵器”还有莫大用处:
不但为其可以消逝万物的湮光、纵横八荒的神速,还为其潜在的另一种世代难遇的强大能力——名唤“真理全视”。
作为科技与咒法的完美结合,它可教持有者冲破躯壳枷锁,以超越物质的“灵”在全球范围内随心洞察任意角落。
是故——若可夺此“本元”,一切隐匿的,都将无所遁形了!彼时又何患“待宰羔羊”仗着那点伎俩逃亡天涯海角?
可惜千算万算,算漏一步。
怪他真没想到复兴会竟能把这足以轻松征服奥伽墨的“兵器”给弄丢了!
原指望稍加诱导,坐收渔翁之利。
怎料今时今日,倒不得不和一群蝼蚁一同加入穷追苦寻的行列。
更糟糕的是,留给他筹划“大计”的时间亦所剩无几——若待“觉醒日”降临,恐怕就再也没人可以掌控那位“新神”……
饱尝徒劳无功后。
他终于决定返回。
随着身体负荷的加重,他也不得不这么做。只是离开前,又“刚好”感应到一位必见的故人,有意空耗时间……
“瞧瞧这是谁呀?别西卜!你居然亲自造访亚基里!”
那声音从背后传至,老迈却精神十足,引他原地驻留。
“你最好还是离我远点。别以为我真的不会杀你。”
他恐吓道,任腐败瘴气奔涌而出,瞬间噬灭周旁的一切。
这便是他们在街角的碰头。
偶然中附带少许心照不宣。
“冷静点。发生这样的事咱们谁也不好受的。天晓得你‘预订’的宝贝怎么长大后就从‘天堂’变成‘幻想乡’啦!”
“少装糊涂。没准是被别有用心者调包了……但愿你还未愚蠢到敢在我面前耍小把戏。毕竟,这对你没好处!”
此话不假。
赖于他需要他提供“新纪元”下的庇护与应有尽有的一切,他亦需要他作为连通复兴会和墨城北部的“秘密桥梁”以服务于“共同目标”——两人利益一致,却不知究竟是谁在背地里戏弄着谁,拖慢着“大变革”的进度……
又或许,他们各有各的打算?
浅笑,他只显得满不在乎,云淡风轻道:“明白了,这位大人!我不过是想提醒你,用不着太勉强自己。有我帮你看着呢,一有消息便通知你。”
短叹,他虽稍敛忿恼,但仍旧不忘厉声警告:“奉劝你最好说到做到,否则就准备迎接傀儡半夜登门吧。心里要有点数!它们可没我这么仁慈。”
“所以,你接下来打算去哪儿?”
“怎么?担心我提前一步找到?”
“那不至于。何况以你现阶段的能耐,恐怕都很难毫发无损地战胜我女儿呢……老实回家歇着才是明智之举。”
“你真可悲。与其在意我现阶段的能耐,不如反省反省自己的价值还剩多少。给个忠告,别让傀儡取代你。”
话未谈及的,他们心知肚明。
于是相背而行——一个朝着阴暗破落的贫民窟走去,为伏藏身份与真实意图;另一个朝着发送飞行列车的区际车站走去,为急返其养伤续命的大本营……
分合谋算,悄然无声。
似逆流涌动于冰层下的深潭。
要问往后一切还将如何?
这多少有些耐人寻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