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早相见
望着四周黑黢黢的一片,头顶高高的岩也早已半隐去了外头的星星光亮,这个死囚的地牢、这个黑棺正在以它的封闭、潮湿、虚寒、冷寂、黑暗疯狂压迫着我们。 我不是第一次陷入这样的困境了,可是却依旧担忧,担忧这一次的困境欲想使人生不如死。 没理由。 千静静地倚靠在我身旁,看上去比我冷静得多。 她似乎并不和我一样畏惧还未发生的一切,她只是等待,或是无所求地看淡,即便这很有可能是她人生的终点。 我们是爬不上去的。 此刻身处的大概是一个椭圆形的腔体,容纳我们的空间不大不小,走到两旁便能摸到向上弯折的壁,上覆粘稠的不明液体,一用力还能刷下来不少土屑。但总之是不可能于此攀爬的。 往上不行,往下也有万丈深渊,我说不定会闷死在这儿,而千可能会饿死在这儿。无论有什么未安未了难平难断的心愿,似乎与我们都再无关系了。不知千是否如此,反正我是。 “你害怕吗?”
她问。 “我怕。”
我无力地答。 她微微笑了笑,抱紧了我的手臂。 “你呢?”
“我不怕的。”
我也使劲儿笑了笑,尽量让气氛能够轻松一些。 “你撒谎,你为什么不怕?”
我感觉她抬起头来望向我,沉默了两秒以后轻快地答道:“总会有办法的,人应该要乐观嘛。况且……” “况且什么?”
“至少你还在。”
我惊异地轻呼一声:“我?!”
但随之立马就不自觉地镇定下来。 脑海里头的声音提醒自己这时候正当着她的支柱,应该稳住阵脚了。 然后我解嘲地叹了口气道:“傻姑娘,不是我在,是我害得你也被困在这儿!就这么相信我吗?我们才认识多久?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可知道?”
“这跟我们认识多久没有关系。我感受得到,至少你是一个温柔的人。虽然路很短,可每次我有危险的时候你总会来救我,不是吗?”
她的语气柔和,充满了我说不出的感觉。 可这让我突然地感到一丝慌张。 “你误会了,我或许不是什么好人。”
她默默摇了摇头。 “比起我遇见的其他人来说……” 我这才想起最爱她的姐姐已经不在了,她现在正身处于这个混乱的世界。 我意识到,她说这话时难以言喻的孤独,另一边只有愈发地抱紧我的手臂,生怕我会毫无征兆、没来由地突然抽开。 每一个举动都让人心疼。 可这也不能成为我一直欺骗她的理由。 “我只是在利用你,千。从一开始就是。”
“那不重要,我们都是在各取所需。”
无奈地,我长叹了一口气。 眼前见不着光亮,心中也见不着光亮。身边还有一个刚刚在身体和心理都受了伤的女孩儿——可能是过大的打击使她悲痛到了极点。我曾听闻人在悲痛到极点的状态下是会产生一些疯狂而不自觉的想法的。正如她现在正将一个罪不可赦的我当做依靠…… 或许只是她不愿意再去思考我是何等的罪人了,这并非她的本愿。况且在一起经历了悚怖的危险后,产生吊桥效应也不是没有可能。当然,我没资格对她的心理状态评头论足,就此打住!再说我就该自罚。谁让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设若她不需要我,憎恶我,我还真不知道要如何向她赎罪,如何对她补偿。 不然,干脆珍惜生命最后的时间,可予我们彼此都够感受末了的愿? “我是个大恶人,但倘若可以为你最后再做点事,我想也算是帮自己减轻了一些罪业吧?”
心里这么想着。 望向此时沉默而显得无比单薄的她,我踌躇地缓缓伸出手臂…… 触碰到——她的肩膀,她的后背,我悄悄揽住了她。 感受她温润的气息。 突然,她也向我靠来! 我感觉我正迎着她的嘴…… 一股狂热的感觉在我头脑中炸裂开来,心脏也在砰砰地乱跳。 不管那么多了,纵使这是个老套而蹩脚的好莱坞式镜头。 轻吻彼此,就当作是相伴不多时的相互感谢。 然而这时,我又隐隐约约地听得外头的一声炮响——心中猛得一惊,瞬间又从靡靡之中震醒,在我们即将吻上的那一刻,微微偏了头,吻在了她的脸颊上。 回望她的神情,恬淡而释然。 她只是开心地微笑,那笑容如天使一般。 而我?则即刻变成了羞愧的孩子。 前几秒那些自以为是的猜想,见此情形,想必也该要一一推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