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野猪泛滥
半夜十分后院的两只狗一叫,陆云风起挣开眼睛翻身起床,身侧的秦小舟睡得沉,并没有动静,原本秦小舟执意要住在柴房那边,是赵芳去李凤仙家里抱了一床稻草席子回来给她垫着,她才搬回来睡。
陆云风下床穿好衣服出门,赵芳披着衣服拉开厢房门,急切道:“大云,狗叫了。”
赵芳一晚上都没敢闭眼,就等着野猪来,竖着耳朵听大晚上,一有动静就爬起来喊人。
“嗯。”陆云风边往外跑边嘱咐,“娘,你快回去,照顾好孩子,我们去就行。”
把内院门锁好,外面就传来野猪奔跑的声音,听声音足有四五十只,陆云行去柴房拿上砍刀去后院,陆家的院墙很高,野物除非能飞否则进不来,只有后院的门最不结实,白天已经完全加固,但总归不是新门,还是不能保证野猪撞不进来。
陆云风在外墙门外横放了很多粗木头,野猪要想拱门,就得先拱开木头。
兄弟俩和李菖蒲爬上墙头往外看,点着火把,陆云行仔细一看,“居然还有小猪崽,今年雪太大,看来山里已经没有东西吃了。”
否则野猪群不会带着这样小的崽子跑村里来。李菖蒲叹气,“今年霜降来得早,雪也下了一个多月,到开春还有大半个月,这山里野物乱跑,人也过不安生。”
今年他种的草药也被冻死了不少。
“要把这些野猪杀了,否则它们经常都会来。”陆云风忧心忡忡,开春后也是要大半个月,山里的野草野菜才会慢慢发芽,前后一个月,野猪都没有吃的,就只会往村里跑。
“太多了。”几个汉子都有些发怵,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野猪,这些野猪力气大的很,“这成年公猪就有十五六头,母猪有二十三四头,不成,杀不了。”
野猪冲下果园,果园里鸡飞狗跳,到山脚被陆宅子分散分成两部分,一群到后门菜地吃菜,一群从前门连滚带跑冲进田地里,陆云风的两个大号捕兽夹子就放在被冲散位置的山包上,藏在枯叶里,砰的一声,接着传来野猪惨叫。
“嘿!成了!”几个大汉等着野猪群散去,天蒙蒙亮才提着刀去找那两只被夹子夹住的野猪,头半大的野猪被夹住了左后腿,力气大居然还拖着夹子跑到河边,伤口被冻住,躺在地上喘气,看见几个汉子歪歪斜斜爬起来,露出獠牙就要拱来,陆云风提着刀就砍,两三下就将野猪放倒。
李菖蒲拍拍野猪,笑道:“这猪还挺肥!”
估计是秋夏贴膘多,入冬快三个月也没瘦。
陆云行和李菖蒲把野猪抬去院子处理,陆云风去看另一个捕兽夹子,小心找了两刻钟才在朝北的山坡上找到,上面夹着一只三四个月的猪崽,肚子还有呼吸起伏。
这点大的野猪也不好宰杀,陆云风把夹子取下来,抱着猪回内院,放进笼子里。
秦小舟在床上躺到快后背发青了,就连后脑勺都像被堵塞似的酸胀,外面又是打野猪又是宰猪的,她最喜欢热闹了,却只能在床上窝着,无聊透顶。
陆云风进来摸摸她的手,“什么时候醒的,天才刚亮再睡一会儿。手凉,我等会用热水给你捂手。”
“小四说你们抓到了野猪,他都能去看,我还只能躺着。”秦小舟生无可恋,自陆云风出门后她就醒了,一直没有睡着,只能躺着等消息的感觉真的很不好,“无聊死了,想去玩,去竹林打野兔。”
平时不出门,但是不出门和不能出门是两码事。
“现在外面下雪,我抱你到檐下坐一坐。”摇摇椅被放到屋檐下,陆云风在椅子上放着厚厚的褥子。
青砖黛瓦,红梅覆雪,四方庭院,孩童嬉闹,秦小舟突然觉得宁静致远,“你说我们今年还不如打野猪卖呢。”
陆云风端来一杯豆浆,“放手里暖暖。”
大年初二,嫁出去的妇人回门,王大河没有兄弟姐妹,给家里水缸挑满水就要扛着木头来陆家,陆云风先一步敲开了他家的门,把一百五十文给了王大河的老娘。
王大河老娘不收,“这木头不够粗才没卖出去,这钱不能收。”
陆云风很明确,王大河不拿钱,那他也不要木头,最后无奈,王大河老娘只能把钱留下。一个早上,陆家的后门就做好了,又厚又重,别说是一头野猪就是牛也顶不开。
看着这门,赵芳悬着的心终于安定下来,一直到午饭过后,王李氏带着大丫上门来,满满心满眼都是焦急,“大云,你昨日从县城回来,那县城可还太平?”
陆云风道:“丰谷县很太平,接收的难民都被妥善安置,西边一直有流民过来,守城军大半都在西边,婶子安心,我们县城不会有事的。”
“并非我多想,而是我闺女没回来啊。”王李氏心急如焚,“原本说好的,家中没有兄弟姐妹去接她,让她和女婿一起回来,可都这会儿了也不见人影。”
陆云风诧异,“李珍和叶肃没有回来?”
王李氏没有女儿,称作闺女的就只能是李珍了。
今日是大年初二,是嫁出去的女儿难得能光明正大回家的日子,李珍居然没有回来。
赵芳安抚,“嫂子你别急,许是这雪太大了,两个孩子路上走到慢耽搁了。”
王李氏没办法只能回家去等,一直到下午,还是不见人影,于是又带着大丫来陆家,拉着赵芳的手,“妹子,你再帮我照看照看大丫,我去女婿家里看看。”
“别。”赵芳哪里敢让人家现在去,快五十岁的人了,腿脚又慢,冰天雪地的去县城,谁知道会发生何种意外,“冬日天短,这会儿天快黑了,明日,明日一早你再去,我瞧着你女婿是个厉害的,县城也太平,必定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你别急。”
嫁出去的女儿少有在娘家过夜的,但陆家夜夜都被野猪侵扰,李菖蒲不急着带媳妇回家,就在陆家住下了。
下午还去把昨晚捕到的野猪拉到村里去卖了。
晚间坐在厨房吃饭,陆云行喝着肉汤,“看看今天那些人的眼神,昨晚他们听见声音一个个都缩在家里不动,今天看见我们卖野猪肉又眼红。”
李菖蒲也是有些气恼的,“这边离村里是远,但那么大的动静,狗跟疯了似的叫,我就不信他们真的一点动静都听不见。”
陆燕气哼哼,“哼,让他们躲着吧,看看昨晚,把山脚的田地都被拱成什么样了,再过两天谁知道会不会直接进村。”
“田地里的冬麦没什么吃的,村里那边菜地多,谁知道野猪今晚会不会就闻着味儿找到村子里。”
秦小舟也不信村里人一点动静都没有听见,村长家住在河东边的村子中间,家里村长病了,又有三个汉子去了临水县,家里离开人,但王力却是极力组织村里人守村的,但是其他村里人显然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就连说好的守村也都是躲着不出现。
王兰叹气,昨晚动静大,她翻来覆去一晚上,还听见野猪从院墙角跑过的声音,“我们家的鸡鸭鹅怎么样了,还剩下多少?”
陆云行也是照看了果园好些日子的,那些鸡鸭是他看着一点点长大,然后拉去县城卖,还有那兔子,他不知道带着小四玩了多少遍,现在野猪一来,鸡圈被拱烂,鸡鸭兔子都死了大半,“现在天冷,肉放的住,死了的鸡鸭就过两日雪停了送到县城去吧,熬了汤布施给难民。”
“行。”陆云风给秦小舟夹粉蒸肉,她看什么下一秒那菜就出现在碗里,“我明天去把以前挖的陷阱重新挖一挖,能挡一点是一点。”
只是那些陷阱都是春天挖的,差不多过了一年,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野猪泛滥,村里人不作为,陆家只能自己想办法。秦小舟道:“没事,我们闭着门就行,不出三天,村里就坐不住了。”
陆家的能力组织一队伍打猎不成问题,但是不管是秦小舟还是沈则行都不满那些人的麻木,不想当这个冤大头。
“好,我们就等着。”赵芳也寒心,没想到她都已经找王力说过情况,结果昨晚还是一个人影都不见。
陆云风拿出一把弓箭,“这是我阿爷的宝贝,箭只有八支,他以前都很珍惜每一支箭,舍不得用,教我的时候都是用竹子做的弓和竹箭,从不碰这个。”
挽弓拉弦的陆云风像个无往不胜的大将军,秦小舟看得入迷,“你想用弓箭打猎?”
“嗯。”紧绷的弦放开后发出轻响,“猎物都跑到家里来了,此时不用,更待何时?我还准备了长竹签,站在院墙上就可以攻击野猪,你不用当心。”
田地里有东西吃,野猪接二连三的来,陆家天天卖野猪肉,村里人却只能看着田地一天天被祸害,终于有人坐不住了,“我们也合起伙来去打猎吧,你们看这会儿还在年节,要是打到两只,就够十家人痛痛快快的过个丰盛的年了,这肉都送到门口来,我们天天躲着就看陆家吃大肉啊。”
“就是,我听说陆家的娘们儿都能打野猪,他们家还捉到一只猪崽养着呢,我们一些大男人难道七八个还打不来一两只?”
“好,都别怂,今晚我们就去打野猪。”
十三四个大汉举着火把手拿砍刀麻绳网守在西山青竹沟口,“野猪是从这里跑出来吧?”
“看田埂上的脚印,应该就是这里出来的,我们好好守着,今晚一定要打到野猪,否则村西边这大片田地今年的冬麦就没希望了。”
陆家关大门时看见山脚边的人,嗤笑一声转身回家,和院子里的人说:“他们果然坐不住了,走,我们去后院墙边。”
今夜又是不平夜,野猪狗人的叫声吵了一晚上。
第二天一大早赵芳就来报,“昨晚我们逮到了五只猪崽,一头大公猪,村里好像也抓到了两只大猪,没成想今年的野猪竟然成了我们的肉,大云做主让亲家带一只猪仔回家养,那头大猪也分了一半。”
王家村野猪泛滥的消息很快就在附近村里传开,又听说还抓到猪崽养,谁不眼红,二三十岁的汉子们居然成群结队的来西山各个山谷出口打野猪。
一直到大年初八,沈家前前后后共打了五头大公猪,后院被迫养起来四只猪崽,这些猪崽还都是分剩下的。
后院储物间里满满当当全是腊肉熏肉,“野猪这是送肉来了?”
李大夫剔牙,油光满面,笑:“可不是嘛,今年这年天天吃野猪肉,我们几个都长胖了。”
“我们家半年的肉都有着落咯。”王兰笑得开怀!
原本大伙对野猪都恐惧,特别是第一夜,陆家准备不充分,还伤了两个人,弄得人心惶惶的,可是后来架不住这野猪能出能卖钱啊,村里人看到利益,就跟不要命似的,再后来,别村的也想来分一杯羹,前前后后有两百多个汉子打野猪,后来变成了人追着野猪跑,生生打到西山去了,听说还从西山打回来野狼和羊。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正月初三雪终于停了,王家祠堂里的停灵才出殡。
王家村的祖坟在南边,一大早就去了几十人去挖坟,这几家人和陆家都没有亲戚关系,毕竟是一个村里的人,王兰还是让陆云风去了一趟,送了线香和纸钱。
被雪灾砸死的两个老人就这么静悄悄的埋了。
王李氏一大早就把大丫送来,独自往李珍家里去,只是一直到晚上都没有回来,大丫只能在陆家住下。
陆家今年这个年过得并不团圆美满,青竹沟竹子压倒一片,就连后院的河都结上了一层冰。太阳一出来,村里憋了大半个月的孩子们就关不住出来撒欢,初四下午,几个十来岁的小孩子在河边玩耍,陆家老房子后的溪流里的冰厚,小孩子觉得好玩在上面又蹦又跳,突然叫石头的小孩一脚踩下去,冰出现裂痕,几个小孩越发觉得好玩,咔嚓一声,冰块四分五裂,几个小孩子载入水里,冰水寒冷刺骨,好在冬日枯水期,昨日刚停雪,雪还未化,水浅淹不死人,可是这样冷的天也是能冻死人的。
几个小孩子都吓坏了,拼命往岸边爬,张嘴哭嚎。
好容易雪停,赵芳还不得赶紧来四处看看被野猪破坏的情况,正巧看见几个孩子在溪流里,这可是会把脚冻坏的,慢喊来陆家兄弟两个,把孩子们都捞起来,气势汹汹地带着浑身淤泥瑟瑟发抖的孩子到村里。
赵芳又气又恼,对这孩子的家长就道,“孩子不懂事,你们大人能不能好好管着,大冷天要是腿抽筋,有个好歹留下病根有你们哭的时候,到时候可别赖到我家头上。”
泥人也有三分气性,何况她在县城也管了好几个月的店铺,再没有以前的软弱可欺。
狗子娘抓住石头狠狠打了两下屁股,“让你皮让你皮……”
赵芳看不下去了,“还不快带孩子去洗一洗,用热水泡热乎,换身干净衣裳,大冷天的雪还没化呢,少不得要感冒。”
狗子娘这才拽过狗子进屋,“一天天就知道惹祸,陆家是你能惹的?他家有童生老爷,小心打你板子。”
赵芳气到头晕,啐了一口,他们陆家何时为难过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