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剑起
这几日朝堂的事搞得阿茴心烦意乱,虽然她已经在阿彦口中知道了事情全貌,但是结合披露出来的其他细节,阿茴不难想象李彦兮这些年来的不易。
如今尘埃落定,事情总算告一段落,阿茴便起了去看看李彦兮的心思,不知道这几日他如何了?
阿茴记着李淑语的话,选了一件的素白深衣,外罩一件嫣红色乘云桃花绣深衣,彩边的交领和衣祛,既好看又保暖。
阿茴一边搓手一边感慨,果然是一时偷懒一时爽,最近操练的时间少了都怕冷了。
她暗暗给自己鼓劲,明日,从明日开始一定得勤加操练了!
经过渭水桥边一羊肉店时,阿茴勒住缰绳,招呼着身边的阿福看好马儿玄兔,自己抬脚走了进去。
不消片刻,阿茴手里捧着一个兽面纹带盖陶钫走了出来。
阿福拉着马儿上前接过陶钫,哟,这还热乎着呢!
他呵呵笑地挠挠脑袋,“小姐你咋知道我饿了?”还还怪不好意思的。
“滚边儿去,这是给阿彦带的。”阿茴笑骂道。
阿福不满地噘起了嘴,心道小姐真是鬼迷心窍了。
“你的在这儿,喏!”阿茴给阿福递上一个小竹筐,阿福掀开上边的荷叶,几个香喷喷热乎乎的金黄烙饼就这样闯入了他的眼睛。
吃不上陶钫的宝贝,羊肉烙饼羊肉也很不错啊!阿福单方面决定宣布他赞同这门婚事。
这烙饼馅儿多,一口下去满满当当地塞满了阿福的口,让他的话听得也不太真切,“小姐,你给小王爷带了撒啊?”
阿茴一愣,听到如今别人叫李彦兮王爷,她才真切地感觉到李彦兮似乎与以前有什么不一样了,至少,他不再是以前那位总是安静巡城的小校尉了。
“手抓羊肉。”阿茴道。
羊肉?羊肉有什么稀奇的?府里林伯不是常做吗?而且羊肉串不是更好吃吗?
阿茴听了阿福的问话,笑着说,“这可不是普通的羊,都是从祁连山上养大的。还有啊,其实羊肉最好的吃法是手抓。”
祁连山草场盐分高,羊肉没有膻味,反而有种淡淡的奶香味。
如此高端的食材只需要简单的烹饪方式就可以将“美味”二字发挥到极致。
羊肉加入开水中,加入葱片、姜片提味,又放入茴香、花椒等香料提香,加上适量盐,最后将汤汁熬成乳白色,捞出羊排羊肉即可。
“那羊排肥瘦分明、筋骨相连,须得用上些微巧劲才可以将羊肉撕咬下来。突然‘啪’的一声!那肉就离了骨头,一口下去细细嚼开,热乎的汤汁就从香嫩的羊肉渗出来流进嘴里,简直是香气芬馥,入口即化,心花怒放啊。”阿茴说着说着吞了吞口水。
阿福也咽了咽口水,“我觉得蘸蘸油辣子和酱油会更好。”
“我比较喜欢直接吃,可以吃出羊肉的原味。”阿茴应道。
阿福瞬间就觉得手里的烙饼不香了,“小姐你也忒偏心了吧”竟然用几个饼子就打发了自己。
阿茴也觉得自己不够厚道,“咳咳,出门急忘记带够钱银了,待会我叫阿彦借点钱给我买点回家大家一起尝。”
阿福一听,高兴地将剩下的烙饼“啊呜”一声全塞进口中,吃饱了才有力气吃更多的东西不是!
两人说话间来到了李彦兮的府邸,阿福上前敲门。
应门的是一位高大魁梧的汉子,还有点黑——正是韩真。
阿福被对方的黑炭脸和大得像铜铃的眼睛唬了一跳,“我,我们来找小王爷。”
饶是阿茴在军营中见惯各种魁梧的男子,此时见到韩真也不由得暗暗赞了一句,这体格就是在军营中也不多见。
“府里原先的奴仆都被王爷打发了,宫里发放的新奴仆要明日才到。”韩真领着阿茴走过没几分人气的后院,“王爷在后边的水榭。”
韩真上京作证,现下他已经是自由身,听说李彦兮在京中落脚,他便起身来寻李彦兮。
没有李彦兮,也就没有他韩真与姐姐韩好的今天,姐弟两人都愿意效忠李彦兮。
而李彦兮府上刚好缺一位能打理杂事的人,韩真便被留下了。
“行,我自己过去吧,你去忙你的,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唤阿福就好。”阿茴接过陶钫往水榭走去,心道刚刚应该再买一壶好酒过来的,不知阿彦府上有没有?
临近水榭,阿茴听得潺潺流水声,踏着青木板过了小桥,眼前天高云淡,玉竹青葱。
又见小溪清澈见底,溪水时急时缓,冲撞着大小不一的石头。
李彦兮一手拿壶,一手持剑,赤脚立在一个不大不小的圆滑石头上。
溪水拍打在石头上,溅起的水花冰冷澄澈。
李彦兮看见来人,漫不经心地笑了一下,突然腾空而起,剑指苍穹轻轻挽了一个剑花。
凌空翻倒,宝剑化作虹影,水光点点,晶莹水珠让翠竹更显活泼。
衣袂翩跹,沾了水的下裳非但没有让李彦兮的动作变慢,微凉的触感反而刺激了他的感官。
他在及踝的水中肆意舞动,剑随心动,剑势时而似滚滚浪潮般汹涌,时而如缕缕清风抚脸般轻柔。
李彦兮仰头喝下一口酒,酒水沿着他修长的颈脖往往下滴落,蜿蜒着划过耸起的喉结,最后湮没在白色衣襟上的修长锁骨。
这一刻,李彦兮快意潇洒自如,犹如谪仙下凡。
阿茴在一旁看着,笑得梨涡浅浅。
李彦兮舞罢,捏了捏手中的酒囊,眼里亮晶晶地叫了一声,“阿茴!好看么?”
“好看,好看得很!”阿茴发自内心地夸奖。
“那你不夸夸我?”李彦便问边走过来。
阿茴心下觉着惊奇,阿彦今天怎么好像格外活泼?
“啊,阿彦你这剑舞得真是飘逸出群、冠绝长安啊!”阿茴端的是神态自若,毕竟她说的也是实话来着。
等到李彦兮走得近了,阿茴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这么大的酒气阿彦该不会喝上头了吧?”
李彦兮指指阿茴带来的陶钫,“这是何物?”
“是手抓羊排,可好吃了!”阿茴道。
“正好,我方才买了几壶美酒,下酒正好!”李彦兮高兴道。
阿茴突然按住李彦兮拿酒的手,“阿彦,你不会是醉了吧?”
“哈哈哈哈,你看我像是醉的样子吗?”李彦兮问。
不像,眼神清明,步子稳健,连坐姿也还是一派优雅。
除了比平时开心了点,一切都正常得很。
阿茴最终还是放开了手,讲道理这羊肉确实是下酒好菜。
不过阿茴还是觉得有什么不对,所以她眼瞅着李彦兮还要拿最后一壶酒时,阿茴还是出手制止了。
“阿彦你不可以再喝了。”她来之前李彦兮便已经一声酒气了,加上两人喝的两壶,就是不醉,也够了。
毕竟小酒怡情,大酒伤身哪。
“为什么?”李彦兮不肯撒手。
“已经够多了,你看羊肉都吃完了。”阿茴应道。
“可是我还想喝。”他还是不肯撒手。
“不行,就是不能喝了。”阿茴加重了语气。
“你好凶啊!”李彦兮居然委屈了。
如果说阿茴方才只是怀疑李彦兮喝醉了,那么她现在可以确定他是一定喝醉了。
“我没有凶你,但是你就是不能喝了。”阿茴硬着心肠道,糖衣炮弹对我来说是没有的!
“你好凶啊!”李彦兮像一条可怜的大狗眼睛湿漉漉,静静看着阿茴。
“凶就凶了,你就是不能喝酒了!你都醉了!”阿茴有点受不住了。
“你好凶啊!”李彦兮还是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阿茴最终还是投降了,“好好好!乖乖,我们下回再喝好不好?这壶酒我给你收起来啊?”
阿茴发誓不能让世界上第二个人看到李彦兮醉酒的模样,特别是女人,不,男人也不行!
李彦兮显然对别人哄他很受用,听话地撒开手。
因着李彦兮醉了,阿茴也不好让他待着这吹凉风,只得哄了他回房歇息。
李彦兮牵着阿茴的衣袖,两人一前一后地在游廊上走着。
“阿茴。”李彦兮突然叫道。
“嗯?”阿茴回头。
“我今日好像很开心,但是这里好像又有点难受。”李彦兮指着自己的心口道。
作为知道事情全貌的人,阿茴其实有点理解李彦兮复杂的心情。
扳倒了为非作歹、冷血无情的李侗,李彦兮得以为他的姐姐和母亲,以及淮阳国的百姓讨回了公道;
但是另一方面,即使他被封侯拜将,身旁若是没有一个能与他分享喜悦的人,这些荣誉有用何用呢?
李彦兮从来就不是为了权力富贵而生。
这就是今日阿彦兮如此反常的原因么?
“阿茴,其实我也是坏人。我的手,也不干净。”李彦兮松开抓住阿茴的衣袖,看向自己的双手,“这样你会讨厌我吗?”
阿茴微凉的小手轻轻覆上李彦兮温热的大手,“阿彦,这个世上没有什么人可以做到尽善尽美。”
“你已经做得够好了,知道么?”阿茴看向李彦兮,眼神坚定而柔软。
李彦兮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不过倒也没有再见郁郁之情。
阿茴见李彦兮静静躺在床上,李彦兮方才还如常的脸色如今慢慢涌上嫣红之色,比阿茴衣裙的数支桃花还要灿烂。
阿茴趴在床边,伸出食指虚虚描绘着李彦兮的五官。
饱满的额头,整齐又张扬的眉毛,长而浓密的睫毛,鼻子高挺,嘴唇,接着是下颌,喉结
看着看着阿茴便有点心猿意马了,美人竟静静躺在塌上,正常人能忍吗?能忍吗?不能!
阿茴不由自主摸了摸下巴,认真思考了一下。
然后她爬上了李彦兮的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