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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夜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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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彦兮将夜明珠藏好,躲到书架后,屏住呼吸,右手持一匕首,视线放在右侧门外两个朦胧的身影上。

    殿外,经过的两个侍卫正在交谈。

    “我方才似乎看到殿内有光亮。”一高瘦男子环顾四周,指着大兴宫殿内道。

    “我也看到了惨白惨白的你看你身后!”另一个矮些的男子突然做惊慌状。

    “啊!什么啊?”先前那高瘦男子怕得不行,根本不敢动。

    传闻这宫里被冤死的宫女夫人们晚上就喜欢出来游荡赏夜景,不少人还听过她们凄凄切切地吟唱,该不会是真的吧?

    “哈哈哈哈,说你胆小你还不认!第一次巡视就被吓成这个怂样!”看着同伴上当,那矮一些的男子毫不留情地嘲笑。

    那矮些的男子嘴巴笑得还没有合拢,就看到远处的统领过来了,连忙拉了身旁的同伴装住巡视路过的样子。

    “参见李统领!”两人行礼。

    “嗯,是否有异动?”一低沉雄浑的男声传来。

    书架后的李彦兮心下一沉,捏紧了匕首,是李不群。

    “禀统领,这边巡视过了,并无异常。”矮些的男子回道。

    几句之后李不群离去,先前那两名男子也继续巡查。

    李彦兮这才吐出一口气,此时他的身后已经全部浸湿,但他还是不敢放松。

    李不群天生神力,自己一人与他对决胜负或可险胜,但若是惊动了宫里的侍卫队,招来弓箭手与弓/弩手,自己可真有一壶喝的。

    李彦兮不敢再耽误,趁着无人之时出了房门快速落了锁才离开。

    刚从窗进了自己的房间,李彦兮就敏锐地感觉到自己的房门外有人!

    今夜这是怎么了?

    李彦兮快速将蒙脸黑布脱下,解下头发装作已经歇息的模样,同时将一件宽大的深衣披在身上将黑衣盖住,点起宫灯,怒斥道,“屋外何人?”

    房门打开,李彦兮还维持着怒目相视的样子,下一瞬却错愕了,“李伯?”

    屋檐下的老仆李伯正搓着手蹲在柱子旁,看见李彦兮出来了先是一愣,而后愧疚道,“是不是老奴打扰世子爷歇息了?”

    “没有,我起来喝茶发现外边有人,李伯您”李彦兮道。

    李伯看着眼见青年剑眉星目,身披一头秀发,飘逸出群,一时眼眶湿润了,“世子,老奴听说您回来了,心里头高兴,想着天快亮了来侍候您”

    李彦兮看看天色,此时离天亮晨起至少也还有两三个时辰,也不知李伯来这里多久了,厚毡衣上都挂了一层霜露。

    “先进来喝口热茶吧。”李彦兮道,这句话也是当年李伯在高墙下捡到李彦兮说的第一句话。

    李彦兮给李伯添上一壶热茶,“李伯与往常一样唤我阿彦便可。当年承蒙您和李大娘对我多加照顾,阿彦记在心里。李大娘还好么?”

    李伯捧着手中的热茶,听到李彦兮的话,竟呜呜地哭了起来,“她在夫人和小姐走了之后染了病,一直骂我没良心,说对不起世子您,担心您一个人在外孤苦无依,一年之后便去了。”

    “世子阿彦,李伯对不住您,当年您求老奴老奴对不住您!”李伯哽咽不已。

    “都过去了,李伯,我不怪你们,真的。想必姐姐他们也不会怪您的。”李彦兮轻声道。

    那李伯擦了擦鼻涕眼泪,接着道,“世子,如今我也是半个身子竟棺材的人了,生死什么的也不在意了。但是我想走得安心一点,有一件事要告诉您,将来去了下面老婆子也不用再骂我了。”

    “嗯?什么事?”李彦兮被热茶水烫着了也不自知,看向李伯。

    “我要带你去当年夫人被带走的密道。”李伯道。

    李伯领着李彦兮绕过后花园,走进一个荒凉的假山。

    夜色昏暗,那里头的嶙峋怪石张牙舞爪,藤蔓丛生,不时飞出几只蝙蝠,显得格外瘆人。

    李伯在假山一处停了下来,手上在一块石头上摸索了一下,地下突然有一块酷似岩石的木板突了起来。

    要不是李彦兮有人带着,这块石板也不定会被认出有异样。

    “老奴年轻的时候经过这个密道给修筑的宫人送饭,那回厨房负责送饭的仆人病了,我便帮他跑一趟。”李伯在前掌着一盏小灯,灯火在密道内闪烁不定。

    “后来那批负责修筑的宫人就全不见了,连那送饭的仆人也不例外。老仆打听一两次也不敢再过问。”

    李伯侥幸逃过一难,知道这是淮阳王的一个巨大秘密。

    他知道为了保命,他只能将这个秘密拦在肚子里。

    后来,他看到云曦夫人被人带进了假山后不见踪影。

    “所以,当年您有见过母亲,我的猜测是对的。”李彦兮道。

    自李彦兮被教唆扮成女儿家之后,云曦夫人心下愧疚,与李彦兮的关系有所缓和。

    李彦兮的祖母听闻此事之后静默良久,后为李彦兮请了一位老先生。

    那名先生是有名的蜀中有名的大儒李文,与过世的淮阳王交好。

    他早年是蜀中郡守,大兴学宫,为朝廷培养了大批品学兼优的学子。

    不少学子还担任朝中要职,可谓是桃李满天下。

    致仕之后他云游至淮阳,欣然接受了故友遗孀的请求。

    可以说,李彦兮在淮阳王府这个大染缸里没有长歪,这位老先生劳苦功高。

    那年夏天,李侗带着云曦夫人出了一趟门,回来之后云曦夫人还给李彦兮带了许多新鲜的玩意,还有一种从前他没喝过的茶,李彦兮记得特别清楚——因为那茶被晴姐姐泼到他身上了。

    那茶芽内层是金黄色的,里面是白色的,泡在茶汤里香气清高,此时尽数泼洒在李彦兮的衣袖处。

    李彦兮在门外听到姐姐与母亲的争吵声,想着进来劝和不料遭受了这无妄之灾。

    “哼,你也不想想,这样做,阿彦今后怎么办?”晴儿撂一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李彦兮瞧见母亲的眼里隐约有泪光,以为她是被姐姐气着了,“母亲,别生气了。”

    晴姐姐脾气虽然不是很好,但是人还是不坏的。

    云曦夫人勉力笑笑,“阿彦,母亲这段时日总是睡得不安稳,大夫说蜀中有一味叫七叶莲的药材定惊是极好的,您可愿帮母亲去这药采来?”

    李彦兮想了想,虽说此去蜀中有一段距离,但做儿子的能为母亲分忧,又岂有推迟之理?

    云曦夫人摸摸李彦兮的头,细细看了他好几眼,方才叫他离去。

    看着儿子转身离去的背影,云曦夫人的泪水夺眶而出。

    一个月之后,李彦兮拿着从峨眉山采摘回来的七叶莲,兴高采烈地往家里赶,等来的却是两幅冰冷的墓陵。

    “你走之后你姐姐不幸感染了天花,你母亲伤心过度,气急攻心,没等到你的药也跟着去了。”他的父亲这样和他说。

    陪他去祭祀的是李伯,李彦兮看着眼前两块墓碑,险些站不住,李伯赶紧上前搀扶住他。

    “李伯,怎么会这样啊?”李彦兮问道。

    “世子您您节哀啊!”李伯抹泪道。

    李彦兮不信,他觉得好像就是一场梦一样,怎么他走之前一切都是好好地,回来的时候人就没有了呢?

    但是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在叫他节哀,不停地提醒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李彦兮坐在母亲的房中,母亲常用之物多已被搬空,空荡荡的房间里只余一张大床、母亲常用的红漆木榻以及一张古朴的梳妆台。

    铜镜里倒映出李彦兮端坐在木榻后的背影。

    他细细抚摸着木榻上,这个大一点的圆痕是放置母亲最爱的白玉茶壶的,这边小一点的是放置茶盏的

    他掀开塌下的小毛毯,在角落找到了一个雕花黑釉盒,打开一看,里面赫然装着晴姐姐放着的各种零碎:一串琉璃手串、一个小木马、一个弹弓

    这是李彦兮和他姐姐的八宝箱,用来放置一些淘来的玩意。

    李彦兮握着给姐姐送的小木马置于胸前,泣不成声,心如刀割。

    李彦兮悲痛不已,但又觉得整个府上弥漫着诡异的气氛。

    从他回来,他身边的人就一直向他灌输同一个信息:姐姐和母亲走了,且都是不可控的。

    如果真的是天花,城中出现这么严重的传染病为何不见百姓有所议论?

    天花确实凶猛,但也并非完全无药可治,姐姐用过的药方呢?

    为母亲和姐姐诊治的大夫又为何不见了踪影?

    服侍姐姐与母亲的仆人又去哪儿了?

    李彦兮好像被一团黑雾裹住,一时无法挣破。

    心有疑窦的他去了佛堂,“祖母,他们说得是真的吗?”

    顾襄长出一口气,“逝者已矣,你放下吧。”

    “孙儿明白了,谢祖母。”李彦兮叩首退下。

    祖母说的是逝者已矣,证明确是有丧仪。

    但祖母,并没有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

    母亲和姐姐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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