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解忧
阿茴和李彦兮逛了好几家糕点店。
阿茴按照各人的口味买了几盒糕点,又细细给李彦兮挑了好几盒精致美味的糕点,和李彦兮告别后去到与二哥约定的茶馆准备与他会合。
这茶馆正对着大街一处的百戏,据说这些杂耍艺人是从安息国来的。
不少百姓都驻足观看人群中不时发出喝彩声。阿茴边喝茶消渴便观看杂耍,倒也妙趣横生。
入眼的杂耍艺人有在表演吐火的,有在吞刀的,还有一个精瘦手长的艺人在表演跳丸。那艺人用将几只丸球抛向空中,一手抛,一手接,动作飞快,叫人目不暇接。
阿茴细细一数,那丸球竟有九个之多,不由得对那杂耍艺人钦佩起来。
想自己习武时用鞭子取物可是将手都磨出血了,这得练上多久才能如此娴熟?
不过看着大家伙打赏时的银钱,阿茴摸了摸下巴,看来表演杂耍也是个生财之道啊?自己空有一身武艺,以后要是缺钱了也考虑一下这行当?就叫阿彦帮忙收钱好了,他长得好看,娘子们也会给多一点。
一阵高声喝彩打断了阿茴对致富之路的构想,她抬头望去,原来是有一个小童在表演叠案。
只见那七八岁的小童倒立在案上,时而单手,时而翻个筋斗,惹得喝彩声不断:“好!好!”
一时间打赏的铜钱银两落入陶罐的声音也淹没在喝彩声中。
桌案不断叠放,小童表演动作的难度不减反增,只见他将慢慢向后弯腰低头,来到双足之间,最后双手抓住自己的小腿,从远处看就似一个圆球,给大伙表演了一个“倒挈面戏”。
这技艺对伎人的柔韧性极高,众人一开始都为这小童捏了一把汗,看着小童最终在摇摇欲坠的桌案上立稳了,不禁齐声赞叹起来。
阿茴也跟着众人一同喝彩,起身与前来讨赏的伎人打赏。
突然,人群中传来纷乱的马嘶声与百姓慌乱逃离的声音。
原来是一匹经过的马儿被人潮如雷的喝彩声惊着了,一时不受控制往那小童的方向冲了过去。
那桌案本就摇摇欲坠,一时间也看不清究竟是围观的百姓还是马儿把桌案掀翻了。
那小童也是临危不惧,早在马儿冲过来之前就站直了身子,桌案落下时借着自己灵活的身子,踩着其中一张桌案一跃扑在下面伸手接他的伎人身上。
而那几张桌案虽然不算大,但是叠高了摔在人身上也是不得了的。
人潮中叫骂声、践踏声、桌案倒地声层出不穷,好不狼狈。
阿茴就站在不远处,瞧见几张桌案落地就四分五裂了,幸而也没有砸到人。
人群中有一对主仆因身量低一直在人群中被挤来挤去,不巧的是最后一张桌案就是朝她们而去的。
阿茴当机立断,快步冲向那队主仆,同时解下腰腹的九节鞭朝那桌案甩去,再用力朝一旁一个卸力,那桌案便粉碎在灰墙下了。
那对主仆惊觉逃过一劫,连忙抬头向出手相助之人道谢。
身穿海天霞色山水刺绣深衣,白色裾裙的女子想必就是主人了,她在看向阿茴的第一眼是眼前一亮,但掠过阿茴的喉结时又一副了然的表情。
着天蓝色深衣的丫鬟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要是今日小姐出事他可就糟了!
人群渐渐平复了骚乱,因没有造成人员伤亡,并没有惊动官府。
那主仆两人与阿茴回到茶馆。
看着自家丫鬟冬儿还没回神,主人只好亲自询问恩人姓名言明日后要报恩。
阿茴报了自己的名字,不过她婉拒了对方要报恩的举动,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杨?茴香啊,以前倒是没听说京中有这么会耍鞭子的公子呀哈哈。”女子蹙眉细想,她观阿茴气度不似普通人家子女,但是以往在京中却没听过这号人物。
“难不成,你是杨将军的幼女?那位雨夜里保护王爷手刃数十名武功高强黑衣人的女侠杨茴香?”那女子瞪大了双眼。
阿茴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成了“手刃数十名武功高强黑衣人的女侠”,明明自己是个捣乱的,而且也只弄晕了一名黑衣人。
“真是你呀!你太厉害了吧,我是李淑语,过几日我们还会在百官宴见面的。”
眼见阿茴面露不解之色,那丫鬟终于回神,“我家王爷是淮南王,小姐是翁主。”
阿茴闻言吃了一惊,方才她注意到两人的穿着不是一般人家可用的,没想到李淑语是淮南王之女,想要起身补一下礼数。
李淑语看出他的意图,按下了她的手,“不必在意这样的虚礼,你教我们逃过一劫,我们还没报答你呢。你唤我解忧便可。”
男子女子的字是及笄后取的,且都是亲近之人才唤字的。这位小姐应是看出自己是女儿身了,倒也直爽得很,阿茴心里暗忖。
几人又说回方才的百戏,李淑语叽叽喳喳地给阿茴介绍起来,“这百戏,还是履索惊险刺激,那伎人在绳索之上或倒立或对舞。绳索下面有时还立着锋利的刀剑,你想想那场面!还有那车撞,竹竿立在车马,伎人就在竿上表演上哎”
两人交谈甚欢,李淑语还盛情邀请阿茴下回一同看百戏,阿茴自然应允。
阿茴心想,李淑语的名字起得很好,如果自己没有记错,应是来自《诗经》的“彼美淑姬,可与晤语”,虽然安静温婉好像有点不搭边,但是很会说话是真的。且瞧她转着灵动的双眼,言笑晏晏,好似真的有解忧的功效。
这是阿茴瞥见李淑语头上簪着一支梅花碧玉簪子,不由得笑道:“倒是有缘,我方才也在铺面想寻一支梅花玉簪子来着。”
“你喜欢?方才买得,是那店面最后一支了,我送你好了。”李淑语说着便要从发髻上拿下簪子。
阿茴连连摆手,又怎好夺人所爱?况且这玉簪子与自己想要的样式也不一样啊。
李淑语戴着的是单朵绽放的梅花,而在湖畔边的梅花是三三两两或绽放或含苞待放的。
李淑语回想了一下,想起自己在二楼往下看的两个一高一矮的身影,“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陪你一起的是一位郎君么?”
阿茴点点头,“正是。”
“你是不是喜欢他呀?”李淑语突然低声鬼鬼祟祟地问。
这位翁主可真是直率!这种问题就这么问出来!阿茴心里唬了一跳。
阿茴不想否认,但是又不好直接承认。
李淑语看出了她的顾虑,拍拍胸口说:“你看他的眼神与看别人的不一样,我一看就看出来了。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了。说起来我还比你大呢,说不定还可以帮你出谋划策。”
丫鬟冬儿这是适时补充,“我家小姐可是这长安城拿得出手的‘情圣’。”
原来和李淑语玩得好的几个小伙伴都互相定亲了,加上她自己的自吹自擂,故而这保媒的名声也渐渐传开了,如果说她是“情圣”也勉强说得过去,不过到目前都是纸上谈兵那种而已。
阿茴想了想,喜欢一个人也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也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别人都说女追男隔层纱,怎么到我这好像隔了座城墙一样呢?”
李淑语被这比喻逗笑了,“阿茴为何这样说,那俊俏郎君拒绝你了么?”
阿茴听见李淑语夸赞李彦兮俊俏,心里骄傲得很,嘴角都不自觉弯了,“那倒是没有,我并未直接言明。”
“那便是了。阿茴你知道‘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吗?”李淑语问。
阿茴颔首,“知道。我还知道这是一名越人划船的郎君对楚王王子子皙说的,公子子皙得知这首歌的意思后给那名船工送了一个绣毯,两人当夜还同床共枕了。”
阿茴用平静的语调地说出惊世骇俗的话语,把李淑语和冬儿都惊着了,自己以前错了些什么?不行,待会回去要补补课。
“啊,这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得表明心迹啊,男子于感情一事都笨得很,这时候就得我们先迈出一步了,不然蹉跎了岁月不是?”李淑语平复心绪后补充道。
阿茴点点头,觉得李淑语言之有理,也许是李彦兮太笨了不,应该说是不够自己聪明,所以才没有自己想要的回应。
“还有啊,我看你身手不错,那郎君应当身手也不错?”李淑语又问。
“确实如此,我擅用鞭,他用的是□□和戟,若轮兵器格斗我不及他,但近身搏斗胜负还未可知,因我”阿茴分析道。
但是李淑语恨铁不成钢地打断了她,“啧,谁在乎你们输赢啊?我的意思是,女子固然本领大是好的,但是与心悦之人在一起的时候可以适当柔软一点嘛。”
阿茴倒是没往这方面想过,想小时候习武哪有人怜香惜玉?
“还可以这样的吗?比如呢?”阿茴问。
“比如你们切磋的时候可以借机跌入他的怀里呀!”李淑语补充道。
阿茴大为敬佩,“那解忧你试过此计吗?效果如何?”
李淑语摸摸鼻子,心道在心里试过,“我没习过武没法试,不过我身边的友人试了都说好的。”
阿茴抚掌,夸赞李淑语好计谋,决议下回试一试。
李淑语临行前还给了阿茴今日的最后一个建议,“下回出来见郎君可别穿这身了。”
阿茴不解,“有何不妥之处吗?”
“那是自然,女为悦己者容啊,我改天再与你细细分说长安时兴的装扮。”李淑语登上自家的马车说道。
阿茴连连称是,觉得今日此行赚大发了,得解忧相助,忧愁自可纾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