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归途
这段时间楚擎和莫裕辉都被迫留在云城，按照往常的惯例，莫雨晴从学校回来应该是要去严子城家住的，只是这一次，她说什么也不愿意，哪怕家里明明一个人都没有，但还是执拗地想留在那个充盈着父亲痕迹的家中……
严子城对于莫雨晴的感情其实是有些微妙的，虽然一开始只是因为莫裕辉的缘故才爱屋及乌多看顾她些，但是这么多年来，每次莫裕辉身子出问题的时候都是他站出来主动承担起家长的责任，时间一久，他对这个不属于自己的孩子也算是倾注了自己的全部心血。
他比莫裕辉也小不了多少岁，虽然主动从楚擎和莫裕辉中间退出，但是这么些年身边也一直不曾出现过别人，拿他自己的话来说，或许自己这辈子是注定要孤独终老了吧。
在他无尽黑暗且痛苦的人生里，莫裕辉就如同高洁的神明一般为他降下救赎，将他从深渊中解救出来，所以哪怕明知这份爱意不会有结果，他也没法说服自己投入另一段感情。
他就像一个渴求幸福的小偷，总是在默默无闻的角落里发疯一般汲取着来自莫裕辉与楚擎的幸福。
或许，就让那份无言的爱恋随着自己深埋地底就是最好的结局吧……
莫雨晴既然叫他一声叔叔，他也是真的把她当自己的孩子来看待。
正因如此，眼看高考愈发临近，看着莫雨晴一降再降的成绩，他也开始像寻常家长那般着急起来。
莫裕辉本人产业庞大，但却并没有染上寻常商人的铜臭味，对于孩子的教育也一向是宽严相济，他从不会为她划定什么路，更不会强迫孩子一定要走他规定的路，因为这些事情他都经历过，当然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再经历一遍。
只是，没有划定路线就意味着莫雨晴需要和整个国家的考生去竞争，现在临近高考，而那孩子的情况又如此不稳定，难免让人着急。
只是，莫雨晴一直都很有自己的想法，平常也不愿跟他交流太多关于学校的事，他没办法，只能打电话给楚擎，希望楚擎能帮着想想办法。
这天周末，莫裕辉才刚醒就看到楚擎背对着他打电话，而察觉到莫裕辉动静的楚擎也是第一时间找理由挂断了电话。
“是我吵到你了吗？怎么醒了也不跟我说啊？”
“没有，我不是被吵醒的。小擎，你是在跟谁打电话啊，是晴儿有什么事吗？”
楚擎朝着莫裕辉挤了挤眼睛，露出一副有些无奈的表情
“就知道瞒不过你，严总刚刚跟我说，晴儿死活不肯跟他回家，而且最近几次的模考成绩都不太行”
闻言，莫裕辉也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大概能猜出来，这孩子出现的变化大概还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如此，他也在这里待不去了
“小擎，我们回家吧”
男人冷不丁提出这个请求，却让楚擎怔愣当场
“回家？”
“是啊，回家，回我们自己的家，我不想待在这里了，我出来的够久了，孩子会担心的，我想回去，看看她……”
此时的楚擎面上仍是不动声色，可心里已是一片惊涛骇浪。
按照男人此时的状况，现在回去无异于是等死，他不忍做出这样的选择。
这个世界这么大，他就不信除了这个年轻人能和莫裕辉的心脏匹配，即便那人不愿接受那个年轻孩子的心脏，但他还是期待着远方能有好消息传来，只要不放弃，总归是有希望的吧……
“不能不回去吗？你的身体……”
楚擎的担忧显而易见，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几乎是恳求的语气。
莫裕辉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他很快掩饰起来，换上一如往常温和的目光
“小擎，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放心吧，我不会轻易放弃的，这个世上还有你和晴儿，我怎么忍心抛下你们不管呢？
我答应你，我肯定会坚持到最后一刻”
楚擎知道，莫裕辉的决定一旦做出，就很少有人能改变，即便是他自己也不例外。要真的不满足他，或许他在医院也待得不安生，纠结许久后还是只能无奈地点头答应
“好，我们回家”
然而，回家的路并不顺利。
莫裕辉那令人担忧的心脏问题使得他们无法贸然搭乘飞机返回上城，唯一可行之策便是选择更为稳妥的陆路交通方式。
然而，从云城到上城的这段路途着实不算短，途中也难免遭遇各种路况起伏与颠簸不平，这些不可控的因素会对莫裕辉脆弱的生命体征构成潜在威胁。
路上没出事最好，但一旦出事那对莫裕辉造成的影响就一定是百分百的。
面对如此艰难的抉择，每一种方案似乎都伴随着风险和不确定性。
最后，经过深思熟虑、权衡利弊之后，出于安全考虑，楚擎最终决定还是驾车返回上城。
虽然这样可能需要更多时间，但相较于空中飞行已经是最为稳妥的方案了，毕竟，确保莫裕辉能平安回家才是重中之重。
汽车在宽阔平坦的高速公路上风驰电掣般地疾驰着，仿佛是要将一切都甩在身后。车窗外的景色也如同一幅流动着的画卷，不断变换着色彩和形态。
这一路上的景色虽好，但楚擎根本无心欣赏，他所有的注意力全都在莫裕辉身上，全程都在小心翼翼地照顾着他，生怕他出现任何不适。
莫裕辉愣愣地看着窗外变了又变的景色发呆，眼底透出旁人不易察觉的惋惜之色。
楚擎看到男人这副模样还以为是他精神不济犯困
“哥，累了就睡会儿吧，到上城还早呢”
突然听到小家伙的声音，莫裕辉这才从混乱的思绪中解脱出来，看向楚擎的眼神是一惯的温和
“好，是有些累了，我睡一会儿，你要是害怕就把我叫醒……”
楚擎眼睛直一瞬不瞬地盯着怀中逐渐昏睡过去的男人，他当然知道他为何要刻意说出这句话，思绪也跟着回到那个闹乌龙的时候……
那天，莫裕辉反常地睡到中午还没醒，楚擎在一旁急得发毛，几乎是把心内科所有医生都叫去了病房
“你们快给看看呢？怎么这么久还没醒，是不是……”
“楚擎，莫先生就是太累了，没事的，你别太紧张了”
林宵有些无奈，他虽然理解楚擎作为患者家属的着急和慌乱，但是他并不能尊重，毕竟楚擎自己就是一个医生，应该是能分清情况的，如此这般大概率还是因为关心则乱吧……
没过多久，病床上的男人才缓缓睁开双眼，看着满屋的医生还有些诧异
“你们，怎么都来了？”
“我的莫总啊，你要是再不醒啊，楚大医生就得彻底崩溃了”
闻言，莫裕辉这才终于注意到躲在一旁哭得涕泗横流的楚擎，他不禁有些想笑，事实上却实也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楚擎看到他这个反应顿时就有些尴尬
“莫先生，我都担心死了，你还笑呢！”
“小擎，我知道你怕，下一次，我睡着了你如果怕就直接叫醒我，不要一个人在那胡思乱想”
就这样想着，看着，楚擎的嘴角也几不可见地微微勾起……
他的莫先生一直都是这样，哪怕自己都熬得那么辛苦了，但还一直为身边所有人提供情绪价值，想到所有人却唯独忽视自己，这样好的莫先生，让他如何能接受未来可能出现的离别呢？
一颗晶莹的泪珠无意识地从楚擎眼角滑落，最后落在了男人的脸上……
莫裕辉缓缓睁开双眼，眼神还带着几分莹润
“小擎，你哭了吗？”
“你别瞎说，我才没有呢，我好端端的哭什么啊，我没哭！”
楚擎尽管竭尽全力想要掩盖自己内心的悲伤情绪，但这一切都没能逃过莫裕辉那双锐利的眼睛。
男人轻轻伸出手来，小心翼翼地捧起青年人的头部，好让他能和自己对视
\"你呀，还说没哭呢！你这眼睛红得简直就和晴儿以前养的那只小兔子一模一样。\"
此刻，眼前这个男人面色惨白如纸，根本毫无血色可言，然而嘴角边那抹习惯性的微笑依然如此迷人，仿佛具有一种无法抗拒的魅力，让人不由自主地沉醉其中。
楚擎默默看着他，泪水却再一次难以抑制地在眼眶里打转。
莫裕辉看到楚擎这种反应就知道他想做什么，一把将楚擎揽在自己怀里，用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小擎，在我面前，你不用压抑自己，想哭就哭吧，我一直都在的”
一行人经过一天的跋涉，总算是在当天晚上到了上城，这一路总算还是安稳的。
楚擎推着莫裕辉刚到家门口，莫裕辉便看到了那抹守在门外的身影，不禁红了眼眶。
莫雨晴本来都要蹲在门外睡着了，前方突然传来的动静打散了她所有的睡意，她抬头望去，就可以看到那个心心念念的男人正向他敞开着怀抱……
她顿时如同一支离弦的箭般冲过去，蹲下抱住了男人的双腿
“晴儿，这么晚了，你怎么睡在门外啊？冻坏了怎么办？”
“严叔叔说今天你们就回来了，我想第一时间看到爸爸。
爸爸，你们终于回来了”
“是啊，爸爸回来了，接下来，可以好好管管你了，你跟爸爸说，为什么不听严叔叔的话？”
虽然知道接下来少不了被一顿骂，但是莫雨晴还是挺高兴的，她希望爸爸能一直管着她，不过，每每看到男人因动气而发红的面色，她却又总是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