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重逢
傅珩自己也知道晚上的行为有些过分，饶是他脸皮再厚，也不是很敢现在去触那人的霉头，万一又把人气出个好歹，得不偿失，他自顾自地说了几句话后就走了。
傅珩刚走没多久病房门又被打开，莫裕辉缓缓睁开双眼，眼中是浓浓的厌倦
“都说了让你走，你还来干什么，是真的想看我死吗？”
来人的脚步并没有因为他话中的厌烦就停下，反而越走越近。
莫裕辉这时才发觉不对，他仔仔细细地上下打量了眼前的人，来人虽然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可是，这身形，这眼神，分明和那孩子一模一样啊，这是他曾在心里默默描绘过无数次的身影，他不会认错，也不可能认错。
莫裕辉的情绪有些激动，挣扎着就要坐起来，楚擎立马上前安抚住那人
“别动，好好躺着”
莫裕辉看着眼前的孩子，眼中有些不真切
“小擎，你，咳咳，你怎么，来了，这儿危险”
不说还好，一说楚擎立马就有些生气，他恶狠狠地瞪着莫裕辉
“你还知道危险，那你还背着我和苍野计划这么危险的事，你就不怕我担心吗，你都不知道，我打不通你电话的时候有多绝望”
莫裕辉勉强勾起一抹还算温润的笑容
“抱歉，这次是我欠考虑了，你和苍野一起来的吧，苍野呢？”
“苍野说他要去和那个谁谈谈”
因为昨晚情况太危急，史密斯还没来得及仔细思考细节，而现在把事情都处理妥当后才终于后知后觉。
“傅珩，你跟莫裕辉在那不到两个小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傅珩也开始仔细梳理脑子里混乱的线索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开始吵架，然后我就突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
“不对，我们中计了”
事情发展到现在，史密斯又怎么会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呢，自己分明是被摆了一道。
他立马就要返回医院，就在这时，一个不速之客挡住了他的去路
“史密斯先生吧，我们爷想和你谈谈”
“你们主子是谁？”
史密斯在脑内进行了一番头脑风暴后还是同意了谈判的请求
“敢问，阁下是？”
苍野居高临下地审视着眼前这个有些苍老的男人
“我是苍野”
史密斯骤然抬头，苍野的名号他怎么会不知道呢，苍家的现任家主，在苍家四分五裂之时以铁血的手段强势接管整个苍家，苍家人数众多底蕴深厚，黑白两道业务遍布全球，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敢和苍野叫板，不仅是心悦诚服，更是强烈的畏惧使然。
“先生，别紧张，我今日既然会约你面谈，就不会在背后做些小人行径，我自有我做人的底线，先生，我们都该真诚些，对吗？”
史密斯紧张地忍不住发抖，就怕不知道说错啥做错啥把这位爷惹发火。
莫裕辉在知道苍野和史密斯对上后就有些着急，他有心想去阻止，却在慌乱中不小心扯到腰背上的患处，强烈的疼痛毫无预兆的向他袭来，忍不住就闷哼出声。
楚擎及时扶住他，语气还有些埋怨
“你说你，急什么，苍野会处理好的，你就别操心了，怎么腰背还有伤啊，你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莫裕辉摇了摇头，伸手握住楚擎的手腕，语气虽然温和却多了些不容辩驳
“小擎，这件事说到底还是因为我，他们做这么多，只是为了把我引来，这事苍野不方便出面，他的身份，更不适合出面”
楚擎知道莫裕辉在说什么，也知道他说的确实是真的，只是他怎么可能忍心看着这人拖着一身病体去遭受刁难呢，他的眉毛紧紧地拧着，最后，理性战胜感性，他知道，这人想做的事如果没有做成那也休息不好。
“这样吧，哥，我们各退一步，我可以让你去，但是，你必须带上我，我要全程参与你们的谈话”
莫裕辉叹了口气，也没说什么，只点点头算是答应。
莫裕辉出现的时间也算是比较微妙了，正是苍野和史密斯无声对峙到最高潮的时候，莫裕辉一走进去就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那种暗流涌动，就连迟钝的楚擎都能感受到这不同寻常的氛围。
楚擎扶着莫裕辉坐到苍野的旁边，他转头看了眼身旁的人，苍野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随即起身离开。
史密斯扫了一眼在莫裕辉身旁当鹌鹑的楚擎，莫裕辉淡淡地开口
“他不是别人，我也没有可以瞒他的”
史密斯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的眼神突然有些复杂
“莫总，你确定我们要在这儿谈吗？当然，你不介意，我肯定也不会介意，只怕，有人会介意”
莫裕辉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立刻转头揉了揉楚擎快乱成鸡窝的头发
“小擎，你先出去，我想和史密斯先生单独谈谈”
“不行，你答应过我让我全程跟着你的”
莫裕辉头疼的按了按眉头，“小擎，听话！”
楚大少是一个很有分寸的人，像撒泼打滚这种事，就是要讲求时机，短暂的撒娇可以勾起莫裕辉的愧疚，而长久的撒泼打滚却只能让莫裕辉觉得自己不善解人意，反而起反作用。
更何况，楚擎早有准备，他依依不舍地走出门去，嘴角微微上扬，拿起自己的手机放在耳旁，里边儿的声音听的清清楚楚。
楚擎早就知道莫裕辉答应他只是权宜之计，肯定不会让他一直呆在里面，所以，他趁给莫裕辉拿外套的时候就用自己的手机给莫裕辉打了电话，一直到现在。
可是，很快楚擎就笑不出来了……
与此同时，莫裕辉根本不知道楚擎竟然有这么多的小心机，还真以为楚擎听不到他们的谈话，连唯一一点顾虑也没了。
“莫总，这次的手段似乎有些损人不利己啊”
莫裕辉笑了，“先生，兵不厌诈，你骗了我一次，我也利用了你一次，这下，我们就算扯平了”
史密斯看着眼前这个脸色还有些苍白的男人，叹了口气
“我没想到，你竟然会用自己的生命给我布局，难道你就没有想过，如果这中间但凡有一个环节出了问题，但凡我再犹豫一些，你真的会死的！这值得吗？到底是什么让你不惜用自己的命逼我！”
莫裕辉望着门外的方向，想起那个不远万里来找他的孩子，露出了真实的笑意
“因为我答应过他，要早些回去的。”
闻言，史密斯透露出了一丝精光
“看来，这次的对决，我也并没有输得太难看，人一旦有了软肋，那他就不再是刀剑不侵，而你，我亲爱的朋友，你，也有了软肋，有了弱点”
“是，先生，我是有软肋，每个人都会有弱点，就连先生也不例外，若你没有软肋又怎么会掉入我的局呢？
早在我在意大利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在赌，赌我们之间的关系，赌你还残存的初心，赌你的不忍，事实证明，我赌对了，你的弱点，就是你的狠心不足以支持你的野心”
史密斯真的有些无奈，曾经年少轻狂的莫裕辉经过时间的沉淀已经能够做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而自己却好像在走下坡路一样。
“也是，论心狠，谁能有莫总心狠呢，连自己命都可以拿来设计，你可以对所有人包括你自己狠心，然而那个男孩儿却是例外。
有句话你说错了，我输不是因为不够狠，而是因为对手是你”
莫裕辉摇了摇头，对此不置可否
“先生，我们国家还有句老话，叫做置之死地，而后生，我想我们也没有必要讨论谁更狠心这个话题，做我们这行的，谁又不狠心呢？
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是善男信女，如果我不心狠，又怎么敢当先生的对手呢？
咳咳
我一直以为，我们可以有除了对手之外的关系，出于私人立场，我当然可以出手，可是，我们之间，还隔着国家与民族，也许经济本身没有立场，但是，利用经济的人，应该有立场，我有我的国家和我的立场，所以抱歉，先生，我还是没法答应你的要求。”
楚擎一直在注意着莫裕辉的动向，他明显的感觉到这后面说话声音有些费力，当下也不想再忍了，直接冲了进去。
看着那人起身有些费力的样子，他小心翼翼地扶起莫裕辉。
史密斯认真打量着楚擎，过了半晌，才神色复杂的看向莫裕辉
“莫总，软肋和弱点是同义的，也许，你的软肋，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害了你”
莫裕辉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楚擎，眉毛微微皱起，他不太喜欢史密斯这样的说话方式，说话的语气也有些冰冷
“那就不劳史密斯先生费心了，即便有那一天，我也不后悔”
“值得吗？”
“当然值得，人这一生，有很多比权财名誉更重要的东西，我毕生所求，也不过情之一字”
在楚擎和莫裕辉转身离开的那瞬间，史密斯开口叫住了莫裕辉
“孩子，不管你信不信，这一切，并非我所愿”
莫裕辉脚步顿住，转身给了史密斯一个真诚的笑容，即便身体的病痛让这个男人面色苍白，仿佛风一吹就会消散，但是这通身的气度与涵养还是强大到让人折服。
“先生，来我们国家看看吧，这个古老却强大的国度能回答你一切问题。
我们终将经历人世沧桑，但是，日月星辰，山河湖海，典籍华章，却永远不会令你失望，它们都在不断流逝的岁月中熠熠生辉，历久弥新……”
此时的莫裕辉浑身散发出一种铅华洗尽,珠玑不御的气质，这么多年，他的身上早已没有了年轻时的锋芒毕露，而是随着岁月的磨砺变得愈发沉稳内敛，温润且强大……
楚擎看着旁边的男人仿佛在发光，直到这时，他才终于后知后觉，原来他从未真正了解过这个男人，他的锋芒毕露，他的高瞻远瞩，他的沉稳内敛，还有他的温润强大，真诚随和，好像记忆里，这个男人面对自己从来都是无奈与妥协，
楚擎被莫裕辉的格局给震撼住了，直到莫裕辉摇了摇他的手臂，他才如梦初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