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一纸书远方,薪火共周济
第四十七章 一纸书远方 薪火共周济第二天一早,杨自厚先让明文在家写一封信给远方的二姑,告诉她自己要过礼的事情。明文不解地问:“爸,你不说发电报过去吗?”
杨自厚辨解说:“时间赶趟,发电报多费钱呢。消停地写一封信邮过去多好。”
明文点头。明章上学,钢笔早被他带走了,于是明文拿了明泽的半截铅笔,又撕下了两片三十二开的笔记纸,底下垫上一本书,提起笔来,眨了几下眼,问老爸:“咋写呀?”
杨自厚凭着小学二年级的水平,将小九九和庄稼院的算数问题摆弄得一清二楚,已经是了不得。但玩起文字来他基本上两眼睛发黑。于是对明文讲:“该咋写咋写呗,你这初中文化咋念地呢,我要能写还用着你了。昨个忙活地忘了,不然地话让你老叔提前给写出来好了。现在他又蹽生产队去了。”
明文晃了晃脑袋继续问:“以谁的名称写啊,这算你给我二姑写的,还是我写的呀?”
杨自厚又开始不耐烦了,他这性子心平气和的时候真是大少见了。遂很简单又没有好声色地又数落明文一句:“啥玩意谁的名称啊,你要干啥说明白就行呗,写文章你得具体。”
明文还是头一次听见老爸说出如此正规的书面语来,不觉得有些好笑,问:“具体俩字咋写的?”
明文明白这句话说出以后会带来怎样的后果,所以他非常顺耳地听老爸喝责道:“哎呀,你这啥孩子,你还考上你爸了,念两天书你跩什么跩呀你,嘚瑟什么玩意,我要念你那些书我啥不会写,谁像你这脑袋不灵光。”
说着气乎乎地开门出去:“你自己在屋慢慢寻思吧,我得上王二和家开个单去,能买的东西提前先买回来。”
明文心想:“您出去正好,在跟前看着我还写不出来呢。”
趁着此时心情一片大好,原本写信憋不出几个字的他居然一下子来了灵感,虽然完全是照搬老叔写信的模式,但还是带着满满的温情,只见信上面写道是:亲爱的二姑:近来的身体好吧,家中的一切都还顺利吧,我是您的大侄子明文,自从上次您走后,转眼间已经有七八年的时间未见面了,爷爷和父亲、叔叔们都非常想念你们……表明去信要旨后,落款处又加上此致,敬礼。写完后明文又得意地给小婉和明月念了一遍,展示一下自己的才华。小婉不解地问:“后面为啥要加上此致、敬礼呀?”
明文想了想说:“这是写信必须的格式,上学时候老师就这么告诉的,老叔给别人写信的时候也都是这么写的,没错。”
明文念完信小心地折叠好,又按爹爹给他的地址把信封填好。对明婉两个说:“走了,上街邮信去了。”
杨自厚斥责了明文一句便来至王二和家,提前的把酒席应用之物拉出一个单据来,临走时王二和叼着烟卷,吧嗒了两口,说:“照着单买吧,干豆腐大豆腐啥地提前跟卖豆腐地订一下子,半截席和正日子那天再买。这家伙张罗地这么早!我还得告诉你一件事,给西头赵如初也找来,不然的话正日子那天我自己忙活不过来。”
赵如初也是村里有名的大厨,论厨艺实际上比王二和要精湛得多,只不过王二和身上还挂了个生产队长的头衔,整天管理着村上的大小事物,名头比赵如初要响一些。杨自厚满口答应:“那事我早打算好了,这么些酒席我能让你一个人做吗?”
王二和点头:“那行了,我不送你了,我得给园子黄瓜架上去。”
杨自厚出门和王队长客气了几句,走出大门。回来时见明文推着自行车出来,便截住说:“把信给我,我上街里直接把用的东西先买回来点,你这几天没事接着上马场放猪去吧。”
明文答应了一声,又拿起了他御用的鞭子上村里去赶猪。骑着车子刚要走,杨自厚又看见三兄弟杨自博手里提溜着两盘夹子又要往出走,便阻拦住,问说:“你拿夹子又要干啥去?”
自博叹惜而又来劲地说:“昨个在二哥他们家园田地头壕沟里一対儿野鸡,一公一母,那公野鸡真带劲,可新鲜了,长尾巴,从我夹窝子旁边出溜过去了,差点儿没枭着,今个我再蹓跶蹓跶去,要枭着咱们黑天炖野鸡吃。”
杨自厚不屑地劝说:“你咋那么没耳性呢,前院三大爷没经常告唤你少杀生,没听着啊——你,野鸡那小精灵在山上来回跑多好看地玩意,一共没几个你打它干啥玩意,这要让三大爷看着你看数不数落你。”
自博无奈地问:“啊,原来野鸡不行打,那你那天柳坤来的时候整两条鱼炖上干啥呀,那鱼就不是命了,那是你家养地呀?”
杨自厚不忿地喊了一句:“你别在那快抬扛了你,你寻摸哪疙瘩有干树杈子给我找点,等来到事儿的时候咱家这点柴火能够吗,一顿家伙烧没了到冬里又该没柴火烧了。”
自博叭嗒了两下嘴一寻思可也在理,应允说:“那行,我去捡点树杈子去。”
说着自博回屋,明文三婶问:“你不上山打野鸡去吗,咋回来了呢?”
自博说:“大哥让我上树林带里拣点干树杈子烧去,省着明文来到事没啥烧的。”
明文三婶不解地问:“那大哥干啥去?”
自博回说:“那啥,大哥这一天可忙了,这不刚上王队长家吗,他要上街里卖东西去。”
明文三婶叹说:“买东西不赶趟吗?”
自博无奈地跺脚:“谁不说是,这一天要有点事他都坐不住炕,给他忙完了。”
自博媳妇却不接他的话茬,反倒赞许地说:“反正大哥说的也对,你趁现在暖和多划了点柴火是正事,省着到冬里大雪包天地跑地里去踢苞米栅去。”
自博纳闷地问媳妇:“咋地,你寻思我拣树枝子留给咱自己家烧呢?”
媳妇许芝满怀不解地问:“你不留着自己家烧你给谁呀?”
自博白楞了许芝一眼:“你看你这脑袋,刚才大哥不说拣树枝子他要吗,你听不懂话呀?”
“哎妈呀,你给他了,咱们冬天现整柴火烧呀?”
“那就不用你管了,哪年冬天不现整柴火烧。再说明文是我大侄子,他的事跟我的事一样,那就跟我自己孩子似的,我这——没儿子,将来没准让明文养活咱们呢,我决定地事你一个老娘们家家地就消停地别知声得了,我干啥还用你管呢?将来没准我把房子给我大侄子呢,这你也管不着啊?”
杨自博明显地摆出一副家里家外唯我独尊的驾式,问谁敢和他碰撞?许芝一听直愣愣地看着杨自博,不知心中是何想法------从这一刻开始杨自厚一天便忙得不可开交,首要的是他把昨天借出去的小米按王二和的指示先买了回来。接下来便今天上街买点这个,明天在上街捯当点那个,十里八村有没告诉信的,骑着自行车再去告诉一遍。即使不上街的话他也在家里一会收拾收拾这,一会收拾收拾那,没有个着消停的时候。而此时的明文则跟着张风和李大柱继续在马场放猪,一面游林玩野,一面美的不亦乐乎的想念着柳千君,在加上张风和这说书人,李大柱、表兄弟张金东这两位刚结过婚的青春小哥,在一边给他讲解着男女之间连荤带素的玩笑,明文在马场这一段时间感觉不到世界上还有什么事能让他比此时心境更美好,平时他看在眼里很烦乱的事,现在都已经不是事,家中饭桌上再拉嗓子的饭,再难咽的咸菜条子,都成了无比可口的饭菜,和小婉一样,吃起来喷香。一连忙活了数日,看看日子将近,杨自厚将一切可以打点的事都已经提前搞定,出门观看,看看柴垛附近,倒是多了几些干树枝,但按他的估算还远远不够,便问拿着铁锨正要往外走的杨自博:“你这几天也没拣多少树枝子呀,让你拣点树枝子,你是不是又跑山上打雀去了。”
自博一听不耐烦地讲:“我打什么雀啊我,你上山上看看去,现在是农闲时候,山野里拣柴火的人比柴火都多,能拣找点树杈子就不错了,你怎么老挑毛拣刺的呢?”
杨自厚半晌没有言语,见杨自博手里拎着铁锹,又问:“你拿铁锹干啥去呀?”
“我在北边林带看着两个树疙瘩,那家伙要刨出来得钉多少树杈子。”
杨自厚看了看又问:“你管拿铁锹不拿镐能行吗?”
自博说:“这不二哥上屋求镐去了吗?”
说着话见老二自德提着两头带刃的洋镐自屋中出来。杨自厚看了看说:“那行,你们哥俩去吧!”
自德问大哥:“那你在家干啥呀,那树疙瘩老大了,我们哥俩今个都刨不完,你也去呗!”
自厚又带着强横的口吻说:“呆会儿老五拿报纸回来,让老五和你们去吧,我得在家把坑扒它,正好今天明章他们不上学都在家,能帮我忙活一阵,我脱那些坯都干多少天了,别等再下雨浇碎就完了,给炕整完我得给报纸糊上啊,我这活多了。”
自博一听拉了一下二哥的胳膊,说:“行了,咱俩先走吧,大哥这一天忙地俩手都到不了一块。”
接着杨老二又小声嘟嚷:“老四干啥去了,今个咋没看着他呢?”
自博蔑视地哀叹了一声:“他来他能干活呀,那家伙懒地叮当响,有活他还找你帮忙呢,抡大镐这活他看着早躲出去八十丈远,你还能指上他咋地?”
杨自德一寻思可也是,不再言语,和老三从房后翻墙而过,向北边林带超近路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