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什么醋都喝,你也不嫌酸
长宁人口繁多的永熹城,延衡城,盛月城,丹渺城已是一片狼藉,尸横遍野。
京鸿领着文昭等人赴往延衡城,瞧见玉兰与一黑袍道人正在城楼上打得不可开交。
细看之下,原是空寂!
而玉兰双瞳血红,早已迷失本心,她身后幻化出千片玉兰花瓣,如刀剑一般向空寂刺去,颂辞拔出佩剑,划出一道亮光,拦住了玉兰的花瓣。
文昭慌忙拉住栾宿问道:“文兮和相思在哪儿?”
栾宿抿唇后摇了摇头,显然不知。
颂辞退至文昭身畔:“擒下玉兰,待其恢复心智,一问便知。”
闻言,文昭即刻稳住心神,与颂辞双双跃上城楼,颂辞诱使玉兰出招,而文昭则在一旁念清心咒,清心咒有驱邪宁神之效,在文昭的法力之下,经文从文昭口中迸出,悄然将玉兰给包裹起来,文昭朝颂辞递出一个眼神,颂辞会意,划破手指,以血画咒涂于剑上,闭眼催动佩剑穿破经文,刺入玉兰肩头!
玉兰吃痛,双瞳逐渐清明,缓缓放下双手,玉兰花瓣上的邪气散尽,与她的身体一同从空中飘落下来,栾宿飞身上前,接住了玉兰。
乐正与文昭一同向玉兰眉心注入灵力,不过须臾,玉兰便醒了过来,见众人都围着她,她极为茫然:“这是怎么了?”
栾宿问道:“你怎会骤然入魔?”
玉兰揉着眉心:“昨日繁花楼的花不知怎的,全都枯死了,我下楼去查看,一道黑雾飞入我的双眼,我来不及躲闪,然后什么都不记得了。”
颂辞松开剑柄,看了眼文昭,问道:“文兮和相思呢?”
玉兰蹙着柳眉,细想了片刻后:“未曾见过。”
京鸿在一旁闭眼冥想,搜寻文兮的下落,待小霸王叫唤了两声,京鸿这才睁开眼冲文昭摇了摇头说道:“找不到。”
空中一道惊雷,颂辞连忙将文昭护在身后,只见一红一白两道光点冲破那厚重的云层,飘然而至众人眼前。
亓官引看向文昭,笑道:“如今人间事皆已平息,云珩,你也该回去了吧!”
颂辞握住剑柄,文昭抬手碰了碰颂辞,示意他不要冲动,文昭上前几步:“你们把文兮和相思藏哪儿去了?”
戳破了这层窗户纸,亓官引反而摊开手,一脸坦然地说道:“云珩,你已飞升,凡尘俗事理应斩断,需得潜心修道才是,如若不然,再有那蛟龙一般妖兽出现,你如何降伏得了?”
颂辞强忍着听完亓官引的话,只是看了眼文昭,确认他并没有被亓官引的话所影响,才昂首说道:“其中缘由,你心知肚明。”
亓官引看向颂辞,笑道:“好孩子,好歹我们也做了十几载的父子,怎能如此生疏?”
颂辞向前一步,与文昭并肩,说道:“我父皇母后早已薨逝。”
站在乐正身旁的空寂,细细打量着亓官引和呈泠,半晌才试探地喊道:“小殊?小鱼?”
话音刚落,亓官引方才的从容已然殆尽,整个人散发出从未有过的狠戾气息,转瞬之间,亓官引便已掐住空寂的脖子,将他扔出几丈远。
文昭正欲上前搭救,乐正却拦住了他。
亓官引歪着脑袋,眼中充斥着狡黠狞厉,毫无半分神性,他咬着牙一字一字地迸出:“你怎么出来了?你这副模样是改邪归正了?”
空寂并不反抗,只是愣愣地看着他。
呈泠上前,拔出佩剑:“既已送到眼前,杀了便是。”
亓官引放开空寂,将他倒吊在空中,拿过呈泠的佩剑便在空寂手腕处就是一记血刃,血顺着手指缓缓滴落在地,亓官引狞笑着:“你不就喜欢放血吗?”
这点小伤对空寂来说无关痛痒,他歉疚地说道:“小殊,以前是我对不住你们。”
亓官引被惹恼,眼神骇人可怖,灵光退散,似要入魔一般,呈泠抬手拉住了他的手腕,他才恢复些许理智。
亓官引不理空寂,转而看向文昭:“如今你的宫观庙宇已被万民唾弃,漫天神官也不服你,你何不同你身旁那位天帝一道隐匿山林?”
听到这般蔑视嘲笑的话语,文昭只是坦然一笑:“我本就无心与你相争,若你爱佑苍生,我走便是,但如今看你的所作所为,实在不堪。”
京鸿捏紧了道袍,激愤地喊道:“我一直在为你们二人辩解,却不想你们竟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亓官引看向京鸿,如同看向蝼蚁一般,轻蔑地说道:“这么多人,这么多神,杀掉几个又何妨?于我而言,杀你们,只是像捏死一只蚂蚁那般简单!”
京鸿后退一步,眼中满是震惊与失望。
沅稚娆见玉兰外衫已经破烂不堪,便脱下自己的披风给玉兰盖上,搀扶着玉兰起身,玉兰冷眼看着亓官引和呈泠,说道:“就如同当初你们杀掉云将军一般对吗?”
亓官引抬头看了眼延衡城,负手说道:“看来你们这一堆人知道的事情还不少!真是难为玄清把你们扯在一块儿啊!”
说罢,便与呈泠挥剑袭来,颂辞与文昭亦不甘示弱,竟打得有来有回。
但几个回合下来,文昭明显趋于劣势,文昭见颂辞嘴角渗出少许血丝,便抢在颂辞身前,迎了上去。
哪怕众人合力,也不过以卵击石,呈泠一掌便将众人震开数丈远,亓官引瞥见衣袍上的血迹,微微挑起眉眼,走向文昭,偏着头笑道:“你与那孩子尚能撑到现在,实在出乎我的意料!所以……他才是你的势神对吗?”
呈泠提着剑,剑刃在地上划出一道红色的印迹,他走到亓官引身后说道:“既杀不了他,这些碍事的倒不如先结果了再说!”
亓官引接过剑,将剑在掌中转了一圈之后,握住剑柄欲刺向颂辞,却被一柄飞来的长剑给挑开了。
栾宿看清来人,起身问道:“你怎么下山了?”
游清淮扶起颂辞回道:“师门有难,怎能袖手旁观?”
栾宿摇了摇头叹道:“不过是来罔送性命罢了!”
乐正拭去嘴角的血迹说道:“栾宿,你与清淮合力试试!”
还未等栾宿反应过来,便被乐正给推了出去。
显然亓官引已经没有耐性,握着剑便往游清淮刺了过去,栾宿抬手与游清淮合掌生出一道屏障,栾宿左手持剑画圈,颂辞咬破手指画出一道符咒附于此剑之上,文昭闭眼凝神,出掌将灵力灌入游清淮体内。
一声巨响过后,亓官引和呈泠竟吐出一口鲜血!
众人未曾料到竟能占到便宜,文昭抬手想褪去颂辞手腕处的伤口,却发觉自己体内毫无灵力波动。
天色阴沉,只见游清淮与栾宿生出两道红白之光,直直冲上云霄!
惊雷不断,暴雨转瞬即至。
亓官引愣神,转而冷笑道:“玄清,你这一步棋实在出乎我的意料啊!”
呈泠握着剑:“我去杀了便是。”
呈泠对栾宿招招致命,却没过几招,剑便被游清淮夺去,一掌劈成了两截。
玉兰见此良机,大喊道:“将势神灵力与天帝之血灌入利器之中!”
亓官引上前欲与呈泠合力,众人合力阻挡亓官引,虽只阻碍了他片刻,但这已经足够了。
栾宿将灵力注入那截断剑之中,游清淮刺破手指,滴血于剑刃之上,栾宿对准呈泠的眉心顺着灵力冲破呈泠的结界,将剑刺了进去!
亓官引伸出双手却没能将呈泠接住,眼见着呈泠双腿屈跪,倒在了泥泞之中。
游清淮不管不顾,飞身上前,对着亓官引就是几十记掌焰,没有了呈泠,亓官引的法力已褪去大半,索性也不再还手,任由游清淮将他打得七窍流血。
玉兰喊道:“不可,文兮尚未找到!”
闻言,游清淮这才收了手,亓官引仰天大笑,闭眼念起了咒,整个人散发着骇人的清白之光。
这是要散尽修为自戕!
游清淮被他的结界挡住,近不了身。
亓官引的七窍仍在渗血,垂眸看向呈泠喃喃自语道:“这两千年来都是你护着我,没有你,我什么都做不了!我早就应该听你的,把这些人给杀了,把这天上地下的都给杀了!你告诉我,我从未做错,否则我杀了那么多人之后,为何即刻便飞升成神了?我父亲,我母亲一生行善,是怎样的下场!那些人都该死,神也该死,都该死!我没错!我没错!”
空中一道惊雷,亓官引身上的白光刺得众人睁不开眼,待光影散去,亓官引已倒在呈泠身侧,双眼微睁,没了生气。
颂辞摘下发带给文昭包裹腿上的伤口,文昭却愣愣地盯着两人的尸体出神。
乐正把两人的尸体收入无妄袋中,这才回过身,把还倒吊着的空寂给解救了下来。
颂辞柔声提醒道:“不可慌神,文兮尚未找到,长宁现下也是一塌糊涂!”
小霸王从京鸿的衣服里挣脱出来,冲文昭嗷嗷叫了两声,便往元光庙跑去,漫天的蝴蝶亦从元光庙的方向飞来。
元光庙外的结界随呈泠的逝去化为乌有,走入殿内,却见相思趴在蒲团上嚎啕大哭,而文兮则昏睡在一旁,不省人事,身侧还放着半截引樨香。
文昭只觉这场景极为眼熟,文昭恍然顿悟,原来常在他梦中哭泣的孩子竟是相思!
玉兰抱起相思,哄着逗着,乐正使了些许灵力将文兮唤醒,待文兮睁眼,见自己竟躺在文昭怀里,而文昭的脸上还有淡淡血迹,文兮瞬即便清醒过来,将文昭翻来覆去的查看,发现只有小腿处挂了点小伤,这才放心。
环顾四周,见众人皆有些许狼狈,文兮忙起身抱回哭闹不止的相思问道:“怎么了?”
相思在文兮怀里很快便安静下来,颂辞盘坐于文昭身侧,抬头看着乐正:“还请先生给我们说说。”
闻言,乐正浅吁一口气,亦盘坐在地上,众人见状,也围坐成一圈,细听乐正娓娓道来!
乐正摊开衣袖说道:“不错,我是利用了公子,殿下你本是公子的势神,可亓官引势必不会让你飞升,保不齐飞升之日,呈泠就会杀了你,那时公子便会如我一般,仅剩三成法力,天界待不了,人间回不去……”
颂辞不服气地问道:“你又怎知我打不过呈泠?”
文昭附上颂辞微凉的手,代乐正辩解又哄着颂辞说道:“先生的确不知殿下能否击败呈泠,所以他便不能拿天下苍生去赌。”
京鸿红着眼眶,一脸崇敬地看向乐正。
乐正又道:“清淮心无旁骛,一心修道,善良果毅,本就极具神性,是天选之人。在我还未飞升之时,占卜问卦,便是我一直以来的营生,我预见了公子你的神格,卦象又让我找到了清淮,我便取了你们二人的血,两只蛊虫皆亡,同时出现两位天帝,实在稀奇,自那日起,我便一明一暗扶持你俩,果然他们二人未曾留意清淮。”
栾宿有些激动:“那养蛊虫的方法原来是师兄你留下来的。所以师兄你也预见了我就是势神?”
乐正看向栾宿,一如既往地嫌弃:“至于你,只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栾宿:“…………”
文兮不悦:“所以,先生你是在拿我哥当诱饵?”
游清淮在一旁傻愣愣地听完乐正的话,仍旧难以适应自己的身份。
文昭正埋首给颂辞包扎手腕处的伤口,怕文兮为了护他又做出什么惊人之举,连忙停下手上的动作,笑道:“先生做出这样的取舍自然有他的道理。”
面对文昭的信任,乐正颇为感动,连连点头说道:“其实公子与殿下飞升后,法力会远超元光还有你们二人,但我的卦象告诉我,公子与殿下情根深种,尘缘无法断绝,对文兮相思亦是割舍不下,实在不适于天帝之位。”
闻此言论,颂辞与文兮竟生出些许得意。
可栾宿却被这番话吓得弹跳起身,沅稚娆捂着嘴难以置信地看向颂辞与文昭。
游清淮拉了拉栾宿的衣角示意他冷静,复又问道:“你竟不知道?此事在长宁街头巷尾可都传遍了!连平遥那么远的都知道了。”
栾宿跑到二人中间开始指指点点:“我说你俩怎么老是腻腻歪歪的,原来存了这样的心思,所以之前你老是不要命地从镇安偷跑回永熹,是为了见文昭?还说学好了术法便要回永熹守护皇城,其实是为了守护文昭对吧?你想当势神也只是为了与文昭长相厮守?”
见颂辞不置可否,栾宿又道:“数年前我接到文相的书信,说他家公子与当今皇子打架,还牵连了几位大臣的孩子,群臣讨要说法,要么颂辞,要么文昭,总得拿一个出来平息此事,文相便想着将文昭送来镇安,可你却给我送来几十箱的吃食,把我夸得天花乱坠,央求我写文书收你为徒。我现在才明白你哪是想做我徒弟,你是怕文昭身娇肉贵来镇安承受不住吧!我的天呐!为师素日念你潜心修道,不近女色,甚是欣慰,却不想你……”
这些事,文昭也是今日才得知,原来当年要被送走的人其实是自己?细细想来,文彧那样忠心为国,又岂会让一位皇子远离故土?颂辞那时也不过十岁,为了自己去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一待就是十年,前两年为了见自己一面,奔逃数次,还险些丧命,那么多书信,那么多东西送回永熹,纵使从未有过回应,但他却从未间断,仍旧坚持了十年之久。
文昭看向颂辞,千言万语凝结在了嘴边,却不知从何说起。
颂辞只是微微一笑,抬手抹去文昭的泪痕,示意他不必多言,他都明白!
这场面,众人的鸡皮疙瘩皆是掉落一地,小霸王也扭过头,钻进京鸿的怀里。
乐正清咳几声,抬头看了眼亓官引的神像说道:“既为神,还是抛却俗尘杂念才好,莫要像碧霄那般………”
文昭坐直了身子低声道:“我母亲她………”
乐正叹道:“你们身上这两块珈玙,便是此前碧霄寻来的,她为成全更多的有缘人,只切下珈玙的一处边角,一分为二得以与赋珩生生世世,剩下的一大块便将其沉入隅海之中,如今这珈玙又出现在你们俩身上,实在是天意啊!”
闻言,京鸿看向颂辞,摇了摇头。
而端坐在一旁的文兮得知文昭与她并无血缘,登时语塞,诧异良久,再三向乐正求证之后,整个人都颓丧了下去。但迎上文昭的目光,见他对自己依然是往昔那般和煦的笑容,文兮眼中闪烁着的泪珠被硬生生憋了回去。
血缘无关紧要,无论发生了何种变故,他永远是她最敬爱的兄长!
雨势渐小,乐正脸色微变,接着说道:“碧霄身为女子,本就难遇契机飞升,后来她终于转世成为昭云的女将军,长宁攻入昭云,抓走了赋珏一家,为首的将军见素影标致动人,便想要素影委身于他,但那位将军还想再博个好名声,便提议与赋珏比剑,赌注就是素影,可那将军使诈,给了赋珏一把钝剑,赋珏被一剑封喉。素影不堪受辱,大婚之日亦追随赋珏而去。碧霄只身杀入城中救走小世子,那一夜,应是有几百人命丧于她剑下,天道命数迫使她飞升了。”
空寂在栾宿身旁告知他,乐正口中的那位小世子,赋万岁其实是他前世,而文昭才是云碧霄亲子。
栾宿再一次陷入震惊………
所以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他与文昭是堂兄弟?
沅稚娆把剑放在一旁说道:“可云将军后来下凡是因为长宁以妖魔残害百姓,云将军也不过是守护昭云,保护她的子民。”
京鸿揉搓着小霸王的毛发,低声说道:“可她既已飞升,她理应守护天帝,天帝守护天下苍生,她岂能偏守人间一隅宫墙,妄顾他人?”
文昭对于云碧霄的了解,也只是来源于他人口中,料想用尽所有法力也要保住自己,她定是很爱自己,很爱这人间的小家。在她心里,守护天帝一人实在不如守护昭云万民来得真切。可势神的宿命她躲不掉,赋珩又是她生生世世的执念,她怎么可能一朝之间便能顿悟出势神的责任?
文昭不想评判母亲的对错,继而转头向空寂发问:“元光天帝与住持你有何渊源?”
不料文昭会突然发问,空寂目光黯淡下来,抬头看向那座威严的神像说道:“小殊和小鱼都是可怜的孩子,他们在战乱时躲进了玄清庙,我那时修炼邪术,见二人骨血极佳,每隔一两日便将二人倒吊于房梁之下,割破手腕取血练功。”
玉兰柳眉叠在一起,以破碎的衣袍半掩着嘴说道:“你这……也太可怕了!”
空寂说完亦低下头默念了几十遍罪过。
乐正道:“这些时日,我常与空寂闲话,亓官引应是他飞升后在天界用的假名,据我所知,延衡的孩子名中便有一‘殊’字,唤作延殊。”
空寂连连点头:“不错,小殊的确是延衡的亲子,当初西黎城所有官员都跑了,只有延衡留下来守护城中百姓,昭云知道城门一关,城中必然断粮,便不再强攻,只是与延衡耗着,果然不出几日,百姓们的粮食逐渐见底,众人开始纷纷责怪延衡无能,饿死几人之后,有人提议若是要死,也要做个饱死鬼……他们便趁兵防薄弱,延衡外出时,闯入延府之中,将府中上下三十多位男女老幼尽数掳走,竟将他们烹煮为食……幸而小鱼机灵,救走小殊,随后便到了玄清庙……”
众人闻言,皆沉默不语,一时之间,五味杂陈。
空寂说道:“小鱼同我说他与母亲从泠川逃难出来,母亲双目失明,在半道上又因瘟疫离世,他只身一人沿途乞讨来到西黎城,小鱼身子瘦小,却十分清秀,因此偶尔能得到一两口吃食,故而常被其他乞丐夺食殴打,后来西黎城陷入困境,小鱼饿晕在延府门外,是小殊给了他一碗米饭,那应是西黎城的最后一碗白米饭。”
文兮早已泪眼朦胧,抽泣的同时还不断责怪空寂:“他们那么可怜,你还把人家吊起来割腕取血,你于心何忍呐?”
空寂低下头道:“我被封印在玄清庙中,还以为是玄清天帝念我侍奉左右,想让我在此潜心修炼,今日看来,应是小殊所为,后来他们在庙中纵火,趁我不备才得已逃出玄清庙,是我误入歧途,是我对不住他们……”
相思见文兮哭得一抽一抽的,忙抱住文兮,白胖胖的小手轻轻拍着文兮肩膀,拍完还拉起自己的裙摆给文兮擦眼泪。
玉兰见文兮哭得伤心,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便附在文兮耳畔低声说道:“文昭腿上的伤便是那两人干的。”
闻言,文兮立即停止了哭泣。
沅稚娆在一旁思忖良久后说道:“所以延衡后来放火烧了西黎城……父亲被逼自焚,还亲眼看见自己的至亲被人……而云将军却前来解救了城中的百姓。”
玉兰叹了口气说道:“那时我还只是千沧城外一株未修炼成形的玉兰,我亲眼目睹他们二人应是偷学了空寂的邪术,残杀了无数昭云和长宁的百姓,屠了好几座城池,以至于呈泠手中那把红剑怨气冲天,令他不敢带上天界,只得封印于槐水之下。云将军找到他们时,刚好在千沧城,我料想二人今日便会命丧于此,却不想二人竟一同飞升了,飞升当日两人便以天帝灵力,势神之血合力诛杀了云将军,为了掩其罪行,两人连天上的神官也杀了不少。”
栾宿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一壶酒,惆怅地喝了起来。
乐正看向文昭:“他俩虽杀不了我,但我也不足以与他俩抗衡,只得遁逃,他们四处搜寻未来的天帝,妄图自己永不退位,我只有让他们认定公子是未来天帝,清淮才能平安。因我改了公子的命数,公子虽飞升,但势神却从辉星消失了,所以注定很快便会回到肉体凡胎。我不得不将相思和碧霄注入公子的梦中,让呈泠误以为公子的势神是女子,才能让他们确信公子已稳坐天帝之位,只待势神飞升。许是崎叶山上,他们瞧见我在公子身侧,猜想我定是同公子说了什么,所以他们才会这样急不可耐,闹出了这样的动静!”
相思已经被乐正那平缓的语调哄睡着了,文兮抱着相思轻声问道:“所以我和相思才会被扔在这儿,他俩会相信相思这个一岁多的娃娃会飞升成神?这太荒谬了,再说你怎么连相思都拿来做诱饵啊?”
乐正摇摇头继续解释道:“相思也只是他们怀疑的其中一个对象罢了。他们最怀疑的还是你,只因我将你的命盘与公子的辉星相接……”
闻言,文兮捡起沅稚娆的剑,作势要将乐正一剑捅死,虽伤不了乐正半分,但文昭还是连忙拦下安抚文兮说道:“殿下同我说过,势神飞升后才能搏杀,你们不是,所以并不会有性命之忧。”
文兮撅着嘴,冷哼一声:“既然怀疑我们,那趁我们还是凡人之时,将我们除去,岂不是免掉这许多麻烦?”
颂辞道:“早前可行,但若是现在除去,只怕瞒不住这天上地下,要再屠杀一次,那得是天上地下一个不留!瞻前顾后才致使他们马失前蹄。更何况那辉星之象不过是瞬息万变的天象,如同那神棍之语,不可尽信。再者不论你俩是与不是,只要你俩失踪,都足以令云知方寸大乱。”
乐正摩挲着最后几根胡须,眯着眼看向颂辞:“殿下,我此前就在疑惑,你莫不是看了我那本书?”
颂辞倒是老实地点了点头。
众人迷蒙:“什么书?”
乐正道:“《我的致命夫君》啊!这里面势神与天帝的渊源,我写得清清楚楚。”
众人:“…………”
京鸿起身拍了拍衣摆:“也罢,还请天帝势神随我返回天界,只怕上边儿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游清淮看向文昭,将他从颂辞手中夺走,拉到一旁说道:“文公子,‘云珩’二字,我能用吗?我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这个名号寓意深远,再者我也想不出其他什么名号。”
文昭先是一愣,随后笑道:“能让云珩观遍布天下,也是我此前所愿,谢谢你成全。”
见颂辞脸色极为难看,乐正便凑到颂辞身边低声说道:“什么醋都喝,你也不嫌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