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这是它的荣幸
平遥王:“走左边。”
文兮:“我觉得是右边。”
幼香:“小姐,方才就说好了,走哪条路,听猜拳赢了的。”
文兮哼了一声,便往左边的岔路走去。
平遥王提着衣摆跟在其后。
走了不知多久,随后几人停在了一处悬崖边上。文兮摇摇头坐在地上:“走了两天了,越走越荒,连个可以问路的人都没有。”
平遥王不相信自己带的路会成绝路,愤慨地说道:“文小姐,别担心,路都是人走出来的。”
这样草率的决定往哪儿走已经很荒唐了,现在还要让一个外地人带路,幼香满腹疑惑,但她也不敢问。
文兮啧了声:“可是我现在饿了。”
平遥王思忖片刻,从怀里掏出一张大饼,递给文兮。
文兮惊讶地张大了嘴:“合着你身上有这个东西,还让我们饿了两天?”
平遥王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道:“本王在修道辟谷,三四日不吃东西也无妨,竟忘了文小姐你等血肉之躯是需要进食的。”
文兮接过经过平遥王胸膛温热的大饼,裁了一块下来,并分了一半给幼香,幼香吃着吃着便跪在地上哭了起来:“小姐……我想公子了,我想回家……”
幼香的哭声在山谷中回荡,怪瘆人的,文兮无奈上前,将幼香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并哄道:“好了,好了,文昭会来找我们的,别怕。”
平遥王见到如此怪异的场面,咽了咽口水,小声问道:“文小姐……你们是………是那种吗?”
文兮常年看各种话本,一听就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居然编排到她头上,文兮本就气得不打一处来,现在急需一个由头撒气,这不就来了?
“文小姐……别打了,本王……本王错了……啊……别打脸……”
平遥王凄惨的声音在山谷中盘旋,惊起了好几处鸟群。
文兮打累了,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歇气:“反正也回不去了,幼香,要不咱俩把他烤来吃了吧。”
平遥王还在擦拭着嘴角的血渍,听到文兮的返祖言论,接连往后退了几步:“大家都说长宁国泰民安,重熙累洽,千里同风,可本王这一路不仅被山匪抢劫,还被前来迎接本王的人肆意殴打,如今还要将本王果腹……本王就不该来长宁……”
文兮把手指挡在嘴边,示意他住口,文兮叹了口气道:“逗你玩儿呢,我们口味可没那么重,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啊?本王本王的,你也太重视自己的身份了吧!”
闻言可以暂时保住性命,平遥王捋了捋发丝:“本王游清淮,下月初七就十九了,八尺男儿,上个月刚即位平遥国国主,醉心于修道,本王最崇尚之人,便是镇安国的国主栾宿……”
只听到这儿,他后面所说的话,文兮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了,毕竟崇尚栾宿,这也就说明他没什么眼光。
可他仍滔滔不绝地向文兮告知自己的情况,说道家中的母猫已经产下三只小猫,并询问文兮有没有收养的打算,还拿着树枝在地上给文兮画了一下他那只初为猫母的猫。
幼香忽然摸到怀里有个小盒子,尖叫一声,抓着文兮的臂膀大喊道:“小姐,小姐,有救了,这是先生放在我这里的引樨香,只要我们将它点燃,便会引出一路的蝴蝶至先生院内的木樨花处。”
文兮看着幼香手中的引樨香陷入了沉默!
“为何不早拿出来?”
幼香抿着嘴角,低下头:“我忘了。”
“………”
点燃引樨香后,文兮躺在地上看着众多蝴蝶排成一列蜿蜒向前,直至望不见尽头。
次日傍晚,幼香忽然瞧见不远处有一缕炊烟升起,四处查看,竟发现了一户人家,幼香扶起文兮:“小姐,过去讨点水喝吧,正好梳洗一下,若是公子见到小姐这副模样,定然会心疼的。”
文兮这才注意到自己实在有些潦草。
开门的是一个身材瘦弱,脸色略显苍白的女子,似在养病,幼香道明来意后,她指了指院落处的水缸,再将身上的衣袍拢紧道:“我夫君外出打猎去了,我现下病着,没法招待你们,还请自便。”说罢便回屋躺下了。
游清淮一手扶着下颚似在思考:“她的谈吐和面相,皆不像是乡野女子。”
文兮端坐着用清水擦拭脸庞,幼香小心地给她打理发丝,并不搭理他。
梳洗干净后的文兮,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极尽温柔,淡淡的柳眉,晶亮的眼眸,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颊间泛起一对酒窝,微红的嘴唇一张一合地指点着幼香怎么打扮自己。
游清淮已经忘了刚才在想什么,只是木然地盯着文兮发呆,传言长宁文丞相家的兄妹因容貌俱佳,被百姓们称为冠玉青蛾,今日得见,果然所言非虚。
不过须臾,一身猎户打扮的男子提着一只野兔回来了,文兮道明来意,男子不似其夫人好脾性,语气中带了些许不耐烦:“若是修整好了,还请诸位离开。”
文兮跟着乐正也不算不学无术,再加上文昭缠绵病榻数年,自己也算半个大夫了。
文兮:“你家娘子身子羸弱,我正好略通医理,不妨事的话,给你家娘子看看如何?”
闻言,男子的脸色才有所好转,书生一般拱手道:“方才冒犯了,我家娘子前几日才小产……”
正好,因苏绾心有了身孕,文兮陪着她也看了不少有关妇人的医书。
文兮把完脉走出屋子对猎户说道:“你家娘子气血亏损得厉害,在这深山里,怕是什么药都缺,再加上山里湿气重,实在不利于养身子。”
猎户皱着眉不说话。
屋内传来女子虚弱的声音:“萧郎。”
猎户连忙跑进去,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随后猎户皱着眉出来:“我家娘子我会好生照料的,还请你们离开吧!”
游清淮虽不解但也不多言,只问文兮身上有没有什么值钱货可以送给两人,因为他早被洗劫一空,实在没有什么可以相送了。
文兮朝游清淮翻了个白眼,随后取下自己发髻上唯一的碧玉簪子,强行让猎户留下此物。
几人还未走出多远,文昭和颂辞就领着一大队人马来了,文昭下马将文兮来来回回看了几遍,确认无恙,这才放心。
颂辞:“走吧,我们还得去找平遥王,真是流年不利。”
游清淮慢慢从幼香身后探出头:“那个……本王在此。”
颂辞:“………”
文昭见到鼻青脸肿的游清淮,有些感慨:“平遥王这一路真是受苦了。”
游清淮望向文兮,文兮回了一个警告的眼神,游清淮只得回以文昭一个腼腆的微笑。
幼香扶着文兮上马车时念道:“小姐,那位娘子眉间的红痣实在好看,咱们回府也弄个花钿来画画。”
颂辞似想到了什么,骑着马到马车旁问道:“眉间有红痣的娘子?”
幼香便把方才的事娓娓道来,颂辞朝敬安使了个眼色,敬安会意,即刻领着一队人离开了。
不消片刻,敬安竟将方才的猎户和他娘子抓来了。
文兮见状将马车里的披风拿出来,披在了那位娘子身上。随后又回过头看着颂辞,等待颂辞给一个解释。
文昭看着那粒红痣有些眼熟,只听颂辞说道:“宋小姐,你不是已经下葬了吗?”
她便是延衡城太守的女儿——宋梓茵。
文兮将宋梓茵护在身后:“殿下,她身子还很虚弱,你要做什么?”
文昭拉过文兮,小声说道:“若是与贪污案无关,殿下不会为难她的。”
闻言,文兮这才松了口气。
宋梓茵无力地笑道:“苟活至今,也实在无需再躲藏下去了。”
说完这话,宋梓茵又望向身侧的男子:“只是连累你了,萧郎。”
男子摇摇头:“我萧均能娶你为妻,此生再无憾事!”
文兮看着宋梓茵毫无血色的脸庞:“殿下,既然要将二人带回永熹,宋小姐与我同坐一辆马车吧。”
颂辞看向文昭,文昭轻轻点头,颂辞便也不再多话,吩咐着速速启程返回永熹。
马车里,幼香端来一碗鱼羹,文兮劝着宋梓茵吃一些补身子,又抱来一块毯子给她盖上。
宋梓茵喝着粥,朝文兮会心一笑:“小姐你真贴心。”
文兮抿了抿嘴:“我的一位好友有了身孕,我常常陪伴她身侧,所以大概懂一些。”
宋梓茵看着文兮,眼中溢满了羡慕和难过,半晌才略带鼻音地说道:“你的那位好友真是命好!”
文兮明白她眼中的失落,轻轻握住了她的手,不知道说什么,也实在不大会安慰人。
颂辞和文昭骑着马并头走在队伍前面,文昭回头看了看马车后朝颂辞唤了声:“殿下。”
颂辞看着文昭:“我只是觉得宋小姐诈死避世定是知道一些线索,若其中并无内情,宋太守只是为保她一命,那今日我便可当作什么都不曾发生。”
文昭笑着不说话。
颂辞歪着头不解地问道:“笑什么?”
文昭嘴角噙着笑:“没什么,只是猜对了你的心思罢了。”
颂辞握紧手中的缰绳喃喃念道:“但愿如此。”
文昭不解其意。
颂辞假意咳嗽了一声笑道:“文公子现在真是生龙活虎啊!这一路奔波劳累,倒不见你有何不适。”
听到他的打趣,文昭状似无力,假意要滑下马背,颂辞脸色顷刻间煞白,一手扶住文昭的腰,再用力将他从马背上拦腰抱了过来。
跟在后面的众将士在敬安的一声咳嗽声后,全都低下头前行。
文昭被颂辞的举动吓了一跳,忙告知刚才的举动是假装的,只是想逗逗他而已。
可颂辞抱着文昭,并没有松手的意思。
马背上有些颠簸,文昭两只手将颂辞的胳膊紧紧抱住,颂辞喉结微动,轻声说道:“让你的马歇会儿吧。”
文昭听到这样合情合理的解释,也就不再挣扎,换了个舒适的姿势坐好后说道:“那可就辛苦殿下的这匹马了。”
颂辞笑道:“这是它的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