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迷雾重重
康庶已死，只留下只言片语，让夏长风觉得身处一片迷雾。
来不及深想，他踉跄着来到弩车旁，对准蛊雕，扣动了机关。
“天威”瞬间弹射而出，化作一道蓝色的幽光，闪电般向蛊雕飞掠而去。
箭尖撕裂空气，带着轻微的嗡鸣声，钻入了蛊雕的肚腹，又瞬间从另一侧贯穿而出，深深的插入了地下，只留下尾部的“天威”二字裸露在外。
蛊雕的肚子被这支悄无声息的蓝色巨箭破开了个口子，断肠从中滑落而出，巨大的身躯也摇摇欲坠。
谢震不敢大意，飞身掠上城头，手中盘龙棍横扫而出，将蛊雕击倒在地。
见此情景，夏长风终于松了口气，脱力的向后倒去。
谢震解决了蛊雕，回到固北台上，见倒地的三人，伤的一个比一个严重。刚才他只顾着与蛊雕周旋，分身乏术，因此并不知道后方发生了什么，看情形，“天威”的发动者并不是胡三刀，而是谢长风。
隐隐明白了什么，谢震将胡三刀和夏长风带下高台，让军医查看伤情。
等夏长风再次睁眼时，已是第二天午后，看着旁边床位上的胡三刀，松了口气的同时，不禁思考起康庶的事情来，显然他是知道了什么，或是看到了什么东西才会如此，极有可能和他口中的“道”有关。
如果单单是“道”的话，那可以说太过常见了，且不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为人处事之道，甚至连春天发芽、秋天落叶都被一帮子酸儒奉为自然之道，但问题就是，每个人都有道，每个人都在说道，但却从来没有人见过道，除了那些只存在于史书上的圣人。
夏长风不由想起在大炎王朝那则家喻户晓的故事：“史载，卫帝登基之时，天降异象，秋星日见，灵州之海有大鳍蔽日，又六年，云州之山有巨羽垂天，帝问于司天监，监曰：“仙人降，圣人出，问道于天。”
可即便是这则关于“道”的最近的记载，也已经距本朝八百年有余。
“父亲说过，‘见兽在野，利见圣人’，而史书上也记载‘仙人降，圣人出，问道于天’，两者是否有什么关联？”夏长风陷入深思，半晌过后，他一脸懊恼的拍了拍脑袋，“早知道那时就少掏两个鸟蛋，多跟那便宜爹学点东西了。”
就在他自言自语的当口，谢震从营帐外走了进来。
“谢将军，蛊雕解决了吗？”看见来人，夏长风暂时抛却了脑中的想法，问起了眼前之事。
“蛊雕被‘天威’穿了肚肠，已是强弩之末，后面很轻松就被我军斩杀了。”谢震闻言颔了颔首，“只是老胡本身就被蛊雕所伤，再加上新添的刀伤，情况比较严重，所幸是没有性命之危。”
夏长风彻底放下心来，遂将康庶之事说与谢震，只是隐去了自己死而复生之事。
听完夏长风的讲述，谢震深感诧异，眼前的少年竟然能将康庶击杀？
要知道康庶虽然实力比不上自己与胡三刀，但远远强于普通人，更何况对手还是一个毫无内力的少年？只是既然夏长风不愿多说，那自己也不好多问。
“康庶，是我六年前在换防途中救下的，当时他疯疯癫癫的，直到三个月后才算稳定下来。他说，他是从石勒镇来的”谢震说起康庶的来历。
“石勒镇？”夏长风有些意外。
“嗯，他原本是药材商人，准备去石勒镇收购药材，却在镇外遇见了兽。我问他是何种兽，他也说不清楚，只说这兽会人语，杀了他们商队所有人，只有他侥幸逃脱。他像是得了失心疯一样，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了红山。”
谢震顿了顿，接着道：“六年前，兽并不常出没于人族领地，况且兽会说人语确实只存在于传说，当世并无先例。我也派人去核实过，可是并没有什么线索。而康庶因为会医术，被胡三刀留在了他的甲字营当军医，直到这次突然发难被你解决。”
夏长风听完，许久无法回神，六年前，正是自己父亲去世那年，而康庶绝对是隐藏了什么事，一切谜团的关键，或许就在于那个会说人话兽，可它到底是何来历？
“谢将军，虽然现在问是有点迟了，但是我还是想知道，您为什么要救我呢，还有康庶”漫长的沉默过后，夏长风问道。
“道！”谢震脱口而出，毫不犹豫，“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并不是我要救你，而是我的道让我救你。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我既然身为一方守备，若是只管打仗而不管我背后百姓的疾苦，那我打仗的意义又在何处呢？”
“不过”谢震话风一转，“我丑话说在前头，虽然你救了胡三刀，但你这一身力量来的过于蹊跷，若发现你有异常，我一定不会手下留情！”
说完，谢震起身离去，独留夏长风怔在原地，若有所思。
傍晚时分，隔壁帐内传来伤兵们的呻吟声，军医们的安抚声，而远处则不时传来吆喝声，砖石的碰撞声。连续两天的战斗下来，将士们都已疲惫不堪，但依然没有一丝松懈，修补城墙，打扫战场，救治伤兵，一切都在井然有序的进行着。
夏长风登上城头，看着那一片片印在城墙上的鲜血、那城墙的坍塌处，以及不时被抬下城头的破碎残躯，一股陌生的情绪忽然涌上心头。
“知道红山为何叫红山吗？”谢震不知何时到来，“红山，血红的红，在这里，倒下过无数的大炎儿郎，是他们的血，将这片土地，一寸寸的染红，红山因此得名。”
“将军，我不理解，为什么有‘天威’这么厉害的武器，为什么不早用呢？”夏长风喃喃，“那样就不会死这么多人，我知道，他们都不想死的。”
“杀器若是经常使用，便不是杀器了，兽虽灵根未开，但并不代表他们什么都不懂，‘天威’用的多了，渐渐就不会那么有效了，况且利器再利，也有变成废铁的那一天，等到那时，人们又该如何应对呢？”
夏长风陷入沉默，少年还是少年，只是与刚刚来到红山之时相比，又有哪里变得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