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妈妈

    纪曙晨亲自送俞晓到了派出所门外，想陪她进去，却被俞晓拦住。“我自己进去就好。”

    毕竟是俞晓自己的事情，之前纪曙晨已经帮了她很多，但他毕竟是个公众人物。警局里人那么多，纪曙晨进去的话，恐怕会被围观，万一传出去又要影响他的事业。纪曙晨以为俞晓不想让自己看到她难堪的一面，也不再勉强，只是让杨斯年紧紧跟着，交代他有什么事立马汇报。俞晓走进派出所，和杨斯年一起被带进了警民联调室。进去的时候，主办此案的王警官和他的徒弟小刘，以及云岚的妈妈张云都在。中间一张长长的会议桌，两位警官坐在最里面，都脸色严肃，时不时瞪着眼睛看张云一眼。张云则独自坐在桌子的一边，脸颊凹陷，面色灰败，双眼空洞无神，呆呆的不知道在盯着什么东西发呆。不过一个多月，她就又憔悴了不少，枯瘦的橡根干柴，俞晓走进去，她却像是根本瞧不见，连眼珠子都不动一下，依旧在愣神。俞晓在杨斯年的陪同下，在张云对面落座。王警官拿来一叠文件，“俞小姐，这是本案的调查报告，请您过目。”

    在她翻看报告的时候，王警官在一旁解释：“经过鉴定，遗书上谷静岚的字迹是仿造的，她桌边虽然放着一瓶空着的安眠药，口腔中也有安眠药的残留成分，但经过检验，胃里却是干净的。医生已经确定她是死于白血病。”

    他冷冷的看张云一眼，“所以此案基本可以断定与俞小姐无关，医院的监控显示，谷静岚去世前那几个小时，只有母亲张云出入了她的病房，伪造这些证据的人是谁，显而易见。”

    王警官越说越气愤。他自己也有个女儿，二十出头，和谷静岚年纪相仿。以己度人，他实在无法想象张云为何要这么做。明明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却要编排她的死这该是多么心狠的人，才能做出来的事啊！俞晓听着王警官的介绍，看完了手里的报告，然后将报告甩在张云面前。“岚岚可是你的亲生女儿，你却不惜用她的死来陷害我，薛馥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

    云岚去世前，俞晓去医院看过她很多次。那时的俞晓完全没有想过云岚会死，更没想过她死后，自己会因这种事情当面责问她的母亲张云低着头不说话，干涸的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王警官不满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张云，你要是现在坦白，念在你是受人煽动，云岚的母亲，现在家庭状况困难，还有一个年幼的儿子要抚养，我们还能帮忙给你求个从轻处理。可如果你坚持不配合，我们就只能从严处置了。”

    张云还是不出声，似乎铁定了心不承认。任凭两个警官轮番上阵，好说歹说，她的嘴巴都像上了锁一样。俞晓安静的看着她，胸中的愤怒渐渐缓和，剩下浓浓的不解。她不明白，张云究竟是为了什么？小刘警察见师傅已经口干舌燥，最后又和张云说：“张云，你自己好好想想，如果法院重判，侮辱尸体罪加上诬告陷害罪，你很可能是要坐牢的。你儿子年纪还小，你要是坐了牢，让他怎么办？”

    提到小儿子，俞晓察觉张云的眼神有一瞬闪烁。仿佛她心中那堵厚厚的防御墙，此刻才终于生出了一道裂痕。“俞小姐，要不您今天还是先回去吧，感觉她今天不会交代什么了，我们再做做工作，什么时候有消息，再和您联系。”

    就算俞晓背后是势力极大的纪家，他们也得按规章办事。张云不交代，他们也不能把她的嘴撬开，只能一边完善证据链，一边继续做张云的工作。只是毕竟那是纪家，和俞晓说这话的时候，两个警官心里还是有点犯怵。多少地方的资本都和道上的纠缠不清，谁知道纪家表面看上去清白，背地里会不有牵扯？要是嫌他们办事不力，下班路上偷偷在背上插一刀想想都觉得害怕。俞晓推开椅子站起来，“辛苦二位了。”

    说话的语气还算客气，让两人稍微有点安心。回别墅的路上。俞晓问纪曙晨：“之前查张云的时候，有没有听说她儿子现在怎么样了？”

    “谷静岚的弟弟谷静安，今年十六岁，在她姐姐去世后不久就张云的丈夫一起出了国。”

    纪曙晨又添了一句：“我一句派人跟过去了。”

    俞晓抬头，有点不敢相信，“你派人跟过去了？”

    也就是说，纪曙晨早就已经猜到所有事情的源头，是出在这个弟弟身上了？“嗯。”

    纪曙晨点头，“张云之前一直都将谷静岚照顾的很好，倾尽家产四处求医，能看出她是个很爱孩子的人，能让这样的一个人去编排自己女儿的事情，恐怕只有另一个孩子。”

    俞晓转过头望向窗外。再过十几天就是春节了，窗外飘起了细小晶莹的雪花，路上皆是来去匆匆的行客，迎着风霜，带着盼望。只是今年的春节，对云岚一家来说，注定是无法安乐祥和了。//又过了几天。俞晓正在家里陪小葡萄画画。最近烦心事一件接着一件，倒是让她也喜欢上了画画，比起摄影按下快门那一瞬的快感，画画更能让人有平心静气的感觉。正好把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驱散出去。“唔唔！”

    小葡萄又画好了一张，双手举着给俞晓看。俞晓一看，画上是一个女孩在荡秋千，长头发，狐狸眼，手里还举着一个相机“小葡萄，你这画的是我吗？”

    俞晓眸子一亮，把画接过来看，越看越觉得像自己。画上的她笑容灿烂，好像孩子般无忧无虑。俞晓不禁猜想，小葡萄难道是看出自己最近几天都愁眉苦脸，所以特地这么画，想逗她开心？“谢谢你，小葡萄。”

    俞晓眼神宠溺，摸了摸小葡萄柔软的头发。小葡萄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珠乌黑明亮，像是淬了颗颗繁星。他将小手指摁在画纸上，嘴里“呜呜”了一会儿，突然发出脆生生的声音：“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