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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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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初过去正房的时候宁王等人已经离开,就连卫长意也不在了。她瞥了一眼神色不明的男子,状似无意地开口,“那位金吾卫副将可是我曾见过的人?”

    她确实不可能见过身份贵重的宁王,但金吾卫副将也许是她认识的人,那个背影她隐隐约约是有印象的。

    “你还想认识几个野男人?”闻言,聂衡之原本漫不经心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季初的那句你觉得呢是他心中拔不出来的尖刺,疼的他时不时就要阴阳怪气一番。

    “我只是觉得他背影熟悉,像是曾经见过。不知是在国公府还是在……尚书府?”季初语气迟疑,她回去了一趟尚书府,突然想将父亲的书房和那人的背影融合在一起。

    提及尚书府和袁副将,聂衡之却像是猛然间想起了什么,面色一寒,眼底深处闪过一丝不为人察觉的慌乱,语气冷冽,“你那日给裴文安送礼是算计好的吧,可惜尚书府早就被搬空了,你就算进去十次也什么都查不出来。那份心思趁早熄了,好好照料本世子,本世子伤好之后自会帮你。”

    季初不意外他知道自己的打算,伸手沏了一杯热茶,瓷白的面容在茶雾中显得有些模糊,“有世子这句话,我定会仔细照料世子的伤势。”

    “正如世子所料,送出去的拜帖都渺无音讯了。”她抬头奉上热茶,面上带着一抹苦笑。

    世态炎凉,季初父亲当初施下的恩德如今什么也不是。

    因为女子这一句带着依赖意味的话,聂衡之因与宁王周旋生出的烦躁不耐荡空,他接过茶,装模作样地哼了一声,季初这笨女子脑子总算转回来了,这世上只有他才会护着她,替她做主。

    池家,世交还有潞州的那些族人,呵,只会蒙骗敷衍她!

    “你回去都拿了些什么回来?”心情一好,聂衡之舒展了眉眼,慵懒地注视着女子询问。辛嬷嬷告诉他女子抱回了一只木箱。

    说实话,聂世子那张艳丽俊侬的脸杀伤力极大,他刻意挑着眼尾浮着丝丝风流望着她,季初有一些晃神,目光触及到那伤疤才恢复清明,“没什么,不过是幼时的练笔画作。”

    闻言,聂世子起了兴致,朝她勾勾下巴,意思很明显,他要看。

    季初早将沈听松的画藏了起来,将木箱交给他的时候目光淡然,可是接下来她的淡定维持不住了。

    “哈哈哈哈,这也叫画技精湛?”

    “啧啧啧,无人能及?岳父真是被迷了心窍!”

    “哼,本世子说你蠢笨你还不服,本世子三岁作的画都比你好!”

    ……

    高傲不可一世的聂世子对季初的练笔作进行了全方位无差别的嘲笑,季初恼了,要将画作收起来,被男子拦住了。

    聂世子无聊,自个儿要收起来好好欣赏,季初恼羞成怒愤而离开。

    身后男人哼笑不止,仿佛又回到了未受伤前的日子,而季初在踏出房门的那一刻就恢复了面无表情。

    聂衡之心情好一些也不错,省得阴阳怪气折腾人。

    接下来的几日,季初挨个传唤了自己的陪嫁,装作不经意地让他们看到了画上的沈听松。然而,无一人对画中人有印象,季初想了想又往池家去了一封信,询问往年父亲的世交好友中有无一位姓沈的郎君。

    她传信出去意外地没有受到聂衡之的阻拦。季初发现李氏陈氏等人销声匿迹之后,数日来聂衡之的心情极好,不仅不阴阳怪气了,还时不时朝季初露出难以掩饰的笑容。

    张扬耀眼的仿若当日马上的聂世子再现。

    季初暗中称奇,原来李氏对他的影响那么大,看来上辈子聂世子的确是因为折磨才性情扭曲,这辈子早早的报了仇,性情竟也要恢复了吗?

    聂世子的伤也在慢慢好转,顾太医看过伤口后断言,不到一个月他就可以行走了。留在定国公府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季初的脸上也带上了笑容。

    直到,天气骤然转寒的一日,气色愈来愈好的男子拦住了她,翘着唇扔给她一件火红色的狐裘,季初不明所以。

    “这是本世子十八岁那年打猎所得的红狐皮子作的裘衣,今日你也该穿的喜庆一些,打扮的美艳一些。成日青衣白裙的难看死了。”聂衡之自己穿了一身大红色的苏绣黑边外袍,看季初身上的淡青色袄裙带着嫌弃。

    今日并不是节日啊……季初茫然地换上火红色狐裘,又按照聂世子的指示站在窗边,看着他半躺在榻上姿势别扭地作画,不明白他的兴致从何而来。

    瞧见了女子呆呆愣愣的神色,聂衡之皱了皱眉,季初这不解风情的女子,自己也给她作画了,到了今日还想藏着掖着啊。

    朝仲北使了个眼色,仲北会意去了鸣翠阁,开口说替夫人取一幅画,下人们当即恍然大悟,取了画轴给他。夫人时常观摩这幅画,还令其他人也分辨赏析,理应是它吧。

    熟悉的画轴被仲北呈了上去,季初瞥见了当即脸色大变,可随之一想聂衡之知道自己重活了一世亦有心上人,她提着的心稍稍放下。

    “梅树折了就罢了,你为本世子作画,也算是抵得上梅树那番心意。”聂衡之凤眸潋滟,望着女子唇角含笑。

    得知女子私下为他作画,他欣喜若狂,终于有了些安全感。虽然女子画技不精,可他怎么会嫌弃梦寐以求的温暖呢?他曾经拥有过的,贪婪想要再次得到的包容与爱意,又再次回来了。

    或许,他该早些解释清楚和白氏的关系,女子也就会早些回心转意,他也不用在自己心上扎上一根尖刺。

    潞州的野男人,也配和他聂世子争?

    在季初古怪迷惑的目光中,聂衡之欢喜打开了画轴,然后,他的笑凝固在脸上,眼中迅速凝聚起漆黑的风暴,积压着摧毁一切的暴怒。

    画中眉眼含笑的男人不是他。

    季初凝聚心血画就,温柔抚摸的男人不是他聂衡之。

    他是谁?!

    他缓慢地抬头看向女子,目光平静地吓人,从牙缝中迸出一句话,“他是谁?”

    季初被男子漆黑的目光刺得眼睫微颤,令人窒息的寂静中明白了聂世子是误会了这幅画上的人是他,连忙上前要拿走那画,“世子,你误会了。”

    “误会?”聂衡之死死抓着画轴,突然大笑不止,笑的眼泪都从凤眸中流了出来,笑的他大红色的外袍不停颤抖,“季初,你看本世子的笑话好玩吗?看本世子被你愚弄像个戏子,是不是很痛快?!”

    季初这才明白聂衡之是误会她为他作画,所以才有今天的举动。她看着大笑的男子扯了扯嘴角,不知该说些什么。说他自作多情?

    女子沉默不语,聂衡之咬紧了牙根,面容骤然凶狠,暴戾,不顾腿上的伤势,硬是踉跄着上前,一手紧紧抓着画轴,一手不可自控地抓紧了女子的手腕,用力将她拖拽在桌案上,语气像是淬了剧毒,“告诉本世子,这个野男人是谁?!”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屋中所有下人心惊跪下。仲北白着一张脸悔恨不已,他万万没想到世子夫人真的移情别恋了,这才半个月!

    他为世子不平,他恼怒夫人变心太快,可看着世子咬牙切齿恨不得用手折断夫人手腕的凶狠狰狞,他又开始心酸害怕,怎么就走到了这个地步?

    季初忍着痛,看向画上的沈听松,语气很轻,“我不是早就和世子说了吗?他是,”

    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暴怒的男子扼住了下巴,“全都滚出去!”

    下人们慌忙而退,不敢听足以让他们丧命的隐秘。

    屋中霎时干干净净地只剩下他们二人,聂衡之泛红的凤眸死死钉在自己的手上,只要他再往下一瞬,就能掐死这个玩弄他给了他希望又无情背叛他的女子!

    她知不知道,数年前的今天是他掀开她红盖头的日子,是她羞涩望着他表达爱慕的日子!

    季初的下巴很快就泛了淤青,她蹙眉看着男子,聂衡之手一松她挣扎开来。

    “世子,我们之间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们并不相配。”

    “他,是我遇到的对我最好最爱重的男子,上辈子我们已经成婚了。”

    “世子龙章凤姿,必能得遇佳妇!”

    季初不慌不忙地开口,明明是最平静最轻柔不过的语气,硬生生将聂衡之一颗心扎的鲜血淋漓,千疮百孔。

    “成婚?”聂衡之咬牙咀嚼这两个字,只觉得体内的愤怒与悲哀要淹没了他,随后他目光落在女子望向画中人的温柔上,当场就炸了,死死抓着画轴撕扯,让女子亲眼看着她的野男人面目全非成为一堆碎屑。

    “世子撕碎了又如何?我的心在他那里。”季初心疼地看着碎成一地的画纸,语气带了些气愤,犹如一把最尖利的钢刀直直插入聂衡之的心口。

    季初,是真的不爱自己了。

    心痛地倒在地上的聂世子此刻终于认清了这个事实,他所有的高傲与自恃轻易被女子一个愤怒的眼神击碎了。

    她为了别的野男人,不要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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