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缘之一字
御魔城，大当家等了许久，那把剑最终没了动静。
刚准备坐回城头，又有一道非比寻常的气息冲上来。
大当家迎头而上，一脚猛地踏下。
那道身影猝不及防地极速下坠，撞在城墙下，一声闷响。
“体超脱当真非凡，贫僧都能看到你站在与林慕相同高度上的样子了。”
熟悉的嗓音响起，神清慢慢登上城头，双手合十道：“大当家别来无恙。”
林溪盯着和尚有些疑惑，刚才的气息与现在的和尚截然不同，否则她也不会出手。
“成了？”
神清给出了个模棱两可的说法，“成了也没成。”
林溪眉角一扬，“所以刚才的邪祟气息是怎么回事？你要是说不明白别怪我不客气。”
就算超脱又如何？说不客气就不客气。
神清习惯了，不以为意道：“引魔意入体确实有很大的风险，残留了一些暂时无法根除，毕竟贫僧不是林慕。”
“道行，修为到了，心境却跟不上，你还是没有解开心结？”
神清点点头，“难。”
林溪笑道：“师父目前也在妖域，不如你去一趟？正好也看看让你朝思暮想的她的家乡。”
“正有此意，不过这里？”
林溪摆摆手，“只要不是十尊魔神亲临，依靠城池就没事，在那之前你可以去一趟。”
“道藏那边？”神清又问。
林溪斜眼道：“你还有空关心别人，在我看来他可比你好处理多了，他没心结，自是水到渠成。”
神清笑道：“那可不一定，不过他暂时无妨，贫僧已经告诉过他，让他小心魔物的干扰，你盯着一点就行。”
林溪微微蹙眉，“你在教我做事？”
神清一笑置之，径直出城。
西漠。
神清抬起的脚迟迟没有落下，这片土地有太多的回忆，他已经不知多久没有踏足这里了。
就算是满天下寻找灵魂碎片的时候也是道藏负责这片区域。
不过他那高深的佛法仍然引起了西漠的共鸣。
一时间有佛音在西漠回响。
手中信笺的内容他已经看过了，这是林慕拖林溪转交给他的。
回去？他这个叛出佛门的佛子，还有资格在佛祖面前诵经吗？
一个长眉到肩的老和尚一脸复杂地站在神清身后，良久之后终是推了他一把，将他的脚印在了西漠的土地。
“我以为你会恨我。”
神清没有回头，继续说道：“师兄，好久不见。”
须弥笑了，“即便你已经超脱依然没有放弃佛法，说明你还是选择的以前的路，你放下了吗？”
神清摇摇头，老实答道：“不曾，不过我一直都把自己当成佛门中人，只是缘之一字，妙不可言。”
“痴儿。”
须弥走到神清面前，盯着他的眼睛：“此事暂且不论，林慕说的话你作何感想？”
神清遥望那座寺院虚影，仿佛能透过寺门看见那座巨大的佛祖金身，“贫僧已是犯戒之人，已不配侍奉佛祖左右。”
“托词！就算你已无法担任主持之位，也应成为坐禅寺的底蕴，坐镇西漠。”须弥微怒道。
神清洒然一笑，“师兄，我从未说过会摆脱坐禅寺，只要西漠有难，我自当义不容辞，不过坐镇一事就不要再提了，我还有事没完成。”
须弥皱眉道：“为了那死去的妖族女子？你应该知道人死不能复生，做这些有什么用？莫非林慕还能抗拒天地规则不成？”
神清遥望苍穹，悠悠道：“师兄，你恐怕还不知道他已经出去了，早在万年前就出去了。”
“而且……”
说道这里，神清没有继续，林慕去过幽冥的事只有他们几人知道，还是不说为好。
“师兄，你只要记得，我跟着林慕从未杀过一个不该杀之人。”
须弥声调提高了几分，“你也知道林慕到底杀了多少人！你不要告诉我那些人都该杀！”
神清沉默不语，这件事连他自己有时也会怀疑，无论说与谁听都很难让人相信，这世上恐怕也只有那对姐弟会对林慕无条件信任吧。
“师兄，有些事我无法说太多，也无法让你信服，但是我别无选择，就算他林慕真的是一个魔头，在未彻底失望前我依然会跟着他。”
“你！唉，罢了，说起来现在我也是越来越看不透他了，前不久他请来了早已消失不知多少年的老祖宗，正法。”须弥到现在仍然觉得不可思议，甚至将信将疑。
神清一愣，这事林慕还从未提起过，既然那人出现了，不是说他并没有像传言那般已经圆寂了？
那么他们在哪里呢？
“师兄，不管怎样，请你对林慕保持一点信任，至少在我看来是值得的，你应该也清楚，当年那场围杀中，除了林慕之外没有任何一人援手。”
“不是我们抛弃了他，而是他让我们不许出手，而且据我所知除了太玄门之外，他没杀圣地一人。”
“平心而论，如果是我，怕是也未必做得到。”
须弥陷入沉思，神清说的有道理，眼见的杀戮也是事实，还有那个自称正法的人，这一切看来确实值得观望观望。
“先不说这个，现在你准备做什么？”须弥问道。
神清笑道：“本是应林慕邀请来看看，现在该说的也说了，我打算走一趟妖族。”
神清看了一眼远方，双手合十道：“师兄，超脱一事还请替我隐瞒，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告辞。”
须弥望着师弟远去的背影，终究只能叹息一声，虽还同路但已渐行渐远。
如果当初没有那一趟山下游历，如果自己一起陪同的话，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超脱？神清能超脱他一点都不奇怪，要不是当初那件事乱了心，他早就该超脱了，何至于浪费这些时间。
也罢，若是此行能解开心结，他的路会越走越顺，就是比肩正法也不是不可能。
神清降生时的神迹时至今日依然历历在目，都说他是佛陀转世，可这尊真佛却丢了佛心。
如他所说。
缘之一字，妙不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