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他在意的不是这座天地
这一天，南海境内某片海域，突然炸起滔天巨浪直冲云霄。
一道煞气冲霄的身影冲出海面，手中握着一颗碧绿的异石。
“好好好！”
一连三个好字，林慕面若寒霜，心中的怒意早已按捺不住，自己如此小心还是让人钻了空子，触碰了他决不能触碰的底线。
“寇承，你们自己做好准备吧，这一次就算天塌了老子也不管。”
随后不管寇承能不能听见他的话，身影一闪而逝，直奔凡界。
琉璃宫中，净琉璃神情严肃至极，她预感到将有大事发生，大到会波及整个天下。
林慕将自身速度提到极限，也不管会不会动摇体魄，他只想以最快的速度回去。
阁楼前，林鱼一言不发，呆呆地站在原地，他无法原谅自己。
老狗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它同样无法原谅自己。
随着一声巨响，林慕一头撞进阁楼前的空地，飞速登上二楼。
眼前的洁白残缺了一角，林慕的心也跟着残缺了一角，填充进去的是无尽的怒火。
无论是谁都将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
“是谁？”
林慕的语气很平淡，甚至没有丝毫起伏，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愤怒到极致的体现。
林鱼低下头，懊恼道:“弟子没能守护好师娘，甚至那人的根脚也没摸到。”
一旁的老狗补充道:“那人十分古怪，仿佛与周遭融为了一体，离我咫尺之遥都发现不了。”
林慕点点头，吩咐道:“林鱼，现在开始你时刻守在这里，谁都不能靠近，我去去就来。”
林慕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他要去西漠，找那老和尚索要真正的‘引愿’，那根被三世经熏陶无数年的‘引愿’本体。
没有人能在‘引愿’下遁形。
林慕这次没有丝毫隐藏的意思，以最快的速度冲向西漠。
“须弥，林慕求见！”
林慕的声音很小，但直达那座佛寺虚影。
林慕静静等待着，坐禅寺久久没有回应。
林慕仰头，神色淡漠，语气平淡，“此次前来只是想借‘引愿’一用，我愿付出相应的代价，只要你开口。”
坐禅寺仍然没有回应，林慕突然笑了笑，“你说我是强买强卖也好，不讲道理也罢，今天你能借最好，否则别怪老子用强。”
道理？她就是道理，天也大不过的道理。
“你在威胁贫僧？”终于，坐禅寺的老和尚说话了，带着金刚怒目的愤怒。
林慕淡淡道:“我只是在说一个事实，你也可以这么理解，要是不信就试试看，当然，你要愿意我能答应你所有的要求。”
须弥沉默了许久，问道:“要是你能让神清回来，贫僧可以借你一用。”
这次轮到林慕沉默了，神清与他只是相互合作的关系，他没权左右神清的意志。
“神清在魔渊中寻求超脱，相信只是时间问题，等他功成我会尽全力劝说，但不敢保证。”
“那就请回吧。”
林慕冷冷道:“真没得商量？”
坐禅寺再没有回应，‘引愿’的本体在坐禅寺也是首屈一指的存在，用一次少一次，怎会轻易借与他人。
林慕转身离开，保持着仅有的理智试着联系寇承，也是最后的办法，“拉我进去，我有话说。”
这次等了许久，林慕才消失在原地。
虚无之地，林慕现身，一眼便看见瘫倒在地的寇承，看来现在的他连将林慕请进来都要竭尽全力。
林慕坐在寇承面前，问道:“谁是正法？我想借用‘引愿’，老和尚不肯，现在只有你能说得动他。”
虚无中其中一道身影微微探头，“老衲便是正法，但我身负天地之重无法做到像你一样，连传信都难。”
林慕直截了当道:“扔给我，你出去。”
“不可！”率先反对的竟是寇承。
林慕连原因都没问，催促道:“快点，你们没有选择，而我有，你要是不肯，我便倾尽一切攻伐坐禅寺，别逼我。”
寇承急切道:“没有人能承受得住的，就算你是体超脱也会被压得粉碎。”
林慕冷笑一声，“谁说我只是体超脱？这天地压不塌我，快，要是她的魂有所闪失，都不用等别人，老子自己动手。”
寇承睁大眼睛，想到了什么，若真是如此，或许可行，“正法，仍给他，你速去速回，速度要快。”
一瞬间，林慕的双肩已塌陷，像一颗钉子被钉在虚空之中，他咬紧牙关死死地顶住四分之一的天地重量，但还是不受控制地越陷越深。
同一时间，天地间发生了一些无法解释的事。
比如某座大山毫无征兆地崩碎。
某条大河没有预兆地蒸发。
这是天地在塌陷。
坐禅寺中，一位老态龙钟的和尚睁开了眼，林慕近乎威胁的话让他难以接受，就算你是林慕又如何？真当坐禅寺只有表面的实力？
真当恒古长存的圣地会像太玄一样无能？
攻伐圣地？且来试试。
“你是坐禅寺第几任主持？”
突然一位年轻的和尚出现在须弥面前，四目相对。
不等须弥开口，来人继续说道:“老衲法号正法，是天地间第一个和尚，也是坐禅寺的立寺之人。”
“老衲没有太多时间，你听着，‘引愿’你交给林慕，并且接下来你要尽全力配合他。”
“老衲只能映照一道虚影无法自证身份，但老衲告诉你，如果你做了错误的选择，后果不堪设想。”
“现在你可以看看西漠的山河，是否已有崩溃的迹象。”
正法的身影徒然消失，因为林慕已经深陷虚空，眼看就要没过头颅。
正法赶紧撑起属于他自己的那部分重量。
林慕这才缓了一口气，渐渐拔出身体，大口喘气，每一次呼吸都参杂着血沫，显然已到极限。
来不及修整，林慕再次出现在西漠，仰头望着坐禅寺虚影，“现在如何？”
须弥眼中，只一会儿的功夫，林慕的身体几乎变形，根骨受伤之重超乎想象。
“你到底做了什么？”
林慕自嘲道:“我说天地将崩你信吗？我说我杀之人都必须死你信吗？我说我身负天地之重你又信吗？”
“你不信我没关系，但正法亲自站在你的面前你还不信？”
片刻之后，一支香自虚影中坠落，落在林慕面前。
须弥不知道林慕所说的该不该信，实在太匪夷所思，无法理解，但看得出来林慕做出了极大的让步，甚至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当然，让须弥做出决定的原因还是正法最后那句话，在他眼中西漠的地界确实出了问题。
那些莫名消失的大地山河连作为西漠主宰的坐禅寺都无法察觉，更无法找到，就像原地本来就不存在那些东西一样，凭空消失。
甚至他坐禅寺都隐隐受到影响。
这让他不由相信了几分正法的话。
“别忘了你的承诺。”须弥所指，还是神清回归的事。
林慕弯腰致谢，“刚才多有得罪，在下也是无奈之举，日后定有重谢，告辞。”
话音刚落，林慕马不停蹄奔向凡界。
这一趟林慕并未花费太多时间，林鱼两人看见一身伤势的林慕也没有多问，他们现在只想知道那人将她的魂带到了何处。
随着‘引愿’点燃，一条若有若无的丝线飘向远方，透过寇承的结界，没入妖族境内。
“妖族？是哪座圣殿？那人身上并未有妖族的气息啊。”老狗疑惑道，作为土生土长的妖族，它理应对妖气极为敏感才对。
林慕收起‘引愿’，目光投向妖族境内，“不管是谁，灭了它！”
“林鱼，你继续守在这里。”
林鱼问道:“那老前辈？”
林慕摇摇头，“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告诉他也无意义，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不必打扰，我自己去寻她的魂。”
老狗急忙起身，“妖族我熟，一起。”
这次林慕没有拒绝，“好，在那之前我去一趟御魔城，人总要多些才好。”
林慕眼神凛冽，这次就算真的挑起两族战争也在所不惜，姑且就如了他的愿。
罪孽，我背了。
虚无中。
一道来自妖族的身影问道:“我们对他是不是……过于放纵了？”
寇承笑道:“你没听他说？不止是体超脱，这意味着什么？”
白虎沉吟片刻，“可若天地覆灭，他所求着亦不会得。”
寇承摇摇头，“他自己清楚，我给他的只是最好的选择，如果无路可走你以为他没想过第二条路？”
“经此一事更加确定了，他才是未来的关键，试问在场的诸位在你们全盛时期可否挑起四分之一的天地？”
“而他只是一缕残魂。”
在场的所有人都猜到了那个答案，魂体双超脱！
林慕站在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可他也太任性了，我们真要把所有的赌注压在他身上？”
寇承幽幽道:“我们有选择？以前我尚且能偶尔出去一趟，现在我们是一步不能离开，只有与天地共存亡，而他是唯一的例外。”
“如果他的魂能全部回归，那么我想一切问题都将得到解决。”
“可是……”
白虎还想再说什么寇承直接打断道:“正如他所说，我们没有选择，而他有，我们只能全力配合他，别无二选。”
“要知道，他在意的不是这座天地。”
“而是她喜欢的天地，有她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