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王朝 第一百二十四章 苦难
有穷国已经糜烂到骨子里了,国内的响马占山为王,广招兵马,势力越来越大,朝廷的军队已经丧失了战略上的主动权,这边的匪患刚刚剿灭,另一边就又兴起了一股流寇,整个国内都没有一个安稳的地方。
饶是如此,有穷国每年给大晋的朝贡是越来越多,各种苛捐杂税也是繁琐多样。
长时间的战争与压榨,导致不少百姓都选择逃离有穷国,相继赶往临近的大晋,想要看看能不能碰碰运气,讨上几口吃食。
因此,在有穷国通往大晋的官道上,多了不少的难民。
他们衣衫褴褛,面黄肌瘦,走起路来都是摇摇晃晃的,路边的树皮都被这群人给扒干净了,更遑论虫子、山鸡、野兔、这些能吃的东西了。
陆煊衣服上的鲜血沾着灰尘已经干涸了,混在人群中,并不显眼。
他从绥城醒来后,就选择了,立即赶往大晋。
原因很简单,早在之前,他就与五斗米教结仇了,他不相信对方会这样轻易的放过他,再加上绥城的动静着实不小,不出意外的话,有穷国大部分修行者以及朝廷,肯定会选择去绥城看看情况。
那么,身为道仙的他,有极大的可能会成为这些人眼中上好的丹药,指不定其中就有几个跟镇元子一样的货色。
更何况,他还要去找昭昭和阿来。
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应该已经快要到大晋跟有穷国的边境了吧。
陆煊腰间挂着的平安福,心里莫名的多了几分希冀。
“臭小子,用力啊!快要屙出来了。”
在路边一名头发花白的中年人,正用手指扣着自家儿子的屁股,满是褶皱的脸上铺满了灰尘,焦急与自责在他眼中流转。
反观那小孩儿,或许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屙屎很难为情,惨白的脸庞憋得通红,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下来,嘴唇都咬得出血了。
“爹,我屙不出来。”
中年人又急又气,怒骂道:“叫你别吃这么多观音土,你非不听,这要是把你憋死了可咋办啊!”
“我饿啊!”小孩儿说着说着,就嚎啕大哭起来。
中年人一边扣着,一边哭:“饿也不能吃那么多啊!你哥哥就是被树叶子撑坏了肠子,才死的啊!你怎么跟他一副德行。”
陆煊没有去看,也没有去听父子俩的对话,背着包袱自顾自地赶路。
人饿极了吃树皮,吃观音土的都是良善人,他之前在山里还看到了两名夫妇架起铁锅,滚烫的开水里面,煮的是一名婴儿
陆煊无法言说这夫妇俩的行为,只是越发的憎恨这个世界。
有人饿死在路边,有人被土匪削去了脖子,也有当众卖女儿的荒唐的事情太多了,他几乎快对这个世界绝望了。
其实,他们这些活着的人,比死了的也好不到那里去。
都知道有穷国兵荒马乱,大家是为了避难才冒着被官兵抓捕的危险,选择了前往大晋,可谁也说不清楚,到了大晋,真的就能够安稳下来吗?真的就能够活下去吗?
没人知道,大晋究竟是什么样子,也没人能说的清。
但总归是心里有了几分希望,促使着他们继续前行。
日落西山的时候,难民们自发地朝着官道两旁的深山密林里钻了进去。
倒不是官道上不许行人夜宿,在这个世道,谁还管你睡哪儿。
主要原因还是,响马们总喜欢劫掠官道上的行人,可能会遇到一些送货的镖局,亦或是富商,普通百姓往往是跟着遭罪。
如果是躲在官道旁的山里,就算是遇到了响马,他们的马匹也跑不开,活命的几率更大。
这也不代表山里就是绝对安全的。
素来都有着山间多邪祟的传闻,孤坟遇野鬼、老庙遇野神、黄皮耗子讨封,都是些屡见不鲜的事情了。
所以在深入山林,看到面前坐落着的一间寺庙时,陆煊显得有几分犹豫。
好在,阳眼并未给出警示,他这才握住手中的长剑走了进去,和他一起进去的还有其它的难民。
这些人一进去就占据了寺庙里一些比较好的位置,瘫倒在了地上,当然也有人翻箱倒柜地找起了东西,想看看有没有值钱的玩意,又或者是找些老鼠长蛇这些动物,来填填肚子都是件极好的事情啊!
想指望一群朝不保夕的人,敬神畏神,免得招来邪祟,很显然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陆煊并未制止他们的行为,而是观察起了寺庙的情况,想要尽可能的排除,可能潜在的危险。
寺庙里的佛像与屋舍大多坍塌了,尘埃与蜘蛛网布满了整个寺庙。
走了一圈也没有看见什么不对劲的东西,唯一让陆煊有些诧异的是,空气中飘荡着的不是尘埃与木头腐朽后的味道,最为明显的是淡淡的臭味儿,像是烂菜叶子在臭水沟里面泡了很久的味道。
可是,他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这股臭味的来源,只好作罢,去了寺庙正中央的佛殿休息。
这里的屋檐瓦片保存的还算完整,不用担心晚上下雨,会淋湿自己。
跟他同样选择的还有一些难民,他们大抵是太饿了,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只是随手找来了一些干草铺在地上,想要睡个好觉。
让陆煊有些意外的是,白天他遇见的那对父子也找到了这一处寺庙。
两个人缩在墙角,找来些枯木枝,生了火,毕竟现在已经临近寒冬,深夜的时候,气温是极低的。
摸着涨起来的肚子,小孩儿有些委屈地望着阿爹:“爹啊!我想那位说书先生了。”
“想也没用,人家一路上能给咱们些吃的已经不易了,咋的,还指望着人家养咱们啊!”中年人有些无奈的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再熬一熬吧,等到了大晋或许就好起来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中年人心里明显也没底,眼神是飘忽的。
他们口中的说书先生,陆煊前两天倒是见到过,是一个面容俊朗,穿着白衫的年轻人,哪怕是混在他们这群难民之中,他的衣衫都是干干净净的,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目光温和,像是饱读诗书的文人。
或许是因为他独特的气质,很多小孩晚上都喜欢来听他评书。
哪怕这些难民给不出分文,这位说书先生还是会取出自己的油灯,给这些小孩们讲上一些光怪陆离的故事。
若是有人饿了,他还会从自己的包袱里取出一些吃食分给他们。
当然,有不少难民对他动了心思,想要出手抢食,毫无意外,都被对方教训了一顿。
这种事情,每天晚上都有发生,结果也是相同的。
再往后,这位说书先生似乎是有急事,在将身上带着的吃食全部分给小孩子们后,就趁着夜色匆匆离开了,没人知道他去哪儿了,也没人知道是什么样的事情,能让这位武艺极高的说书先生,星夜兼程。
夜半三更。
又累又饿的难民们基本上都熟睡了,刚把儿子哄睡着的中年人,背着包袱蹑手蹑脚的就走出了寺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