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支离破碎的婚姻
何以轩知道自己一旦和苏锦年离婚,就离身败名裂不远了,老百姓也有他们的原则和底线,为了权势抛妻弃子的男人,是不可饶恕的。之后几天何以轩觉得特别困惑,每天都魂不守舍的,齐琦的短信和电话一个接一个的狂轰滥炸,她不停的问你考虑好了么,何以轩就故意不回,她就打电话,直到他接了为止,然后压着脾气质问,“你躲我干什么,我能忍受你对我若即若离,能容忍你对我不冷不热,但是我不能接受你不理我,我到底哪儿不够好?”
何以轩闭着眼觉得头都要炸了,他说你哪儿都好,你好的让我觉得遥远,我们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我们不可能有结果,我配不上你。齐琦明白这是委婉的拒绝,她最讨厌这种虚伪的回答,就冷笑着说,床都上了,身子都看了,你想赖账么,我爸开出的条件,你还不满意?你好想要什么,你直接说,我一定让你满意。何以轩说我不知道,我或许想要的就是现在平静的生活,但是你这样纠缠下去,我满足不了,齐琦,爱一个人不是自私。齐琦没有听他继续说教,她说我会让你接受我的,然后就把电话挂断了。何以轩看着卫生间镜子里面的自己,忽然之间被折磨得苍老了许多,他觉得自己夹在两个女人中间身心疲惫,有一种被威胁的感觉,很强烈,让他越来越支持不住,一边是在一起四年的初恋妻子,虽然有隔阂有猜忌,但是到底这么多年的感情,不是说抛弃就能抛弃的,而另一边是能帮助自己摆脱男人困境成为成功人士的富家千金名门之后,任何一个男人在面对这种两难抉择下或许都会不知所措。但是何以轩没想到这么快他的出轨就暴露了,甚至还没做好一点儿心理准备。那天晚上何以轩在浴室洗澡,苏锦年躺在床上看杂志,忽然他放在床头的手机嘟嘟响了起来,她看了一眼浴室,里面还是水雾缭绕的,水声也一直在响,她拿起来看了一眼来显,没有名字,只是一串号码,她点开一看,顿时整个人都僵住了。——亲爱的轩,我想你,这几天有时间么,还是上次的宾馆,我每天晚上都等你,有空来找我,我会一直等下去,直到你来。好像眼前一阵黑暗,苏锦年胸前剧烈起伏着,她紧紧握着手机,直到何以轩从浴室里出来站在床前,她都没有回过神来。他看见自己的手机被她握在手里愣了一下,然后磕磕巴巴的说喊她的名字,“锦年……”她抬起头,眼里是无法言喻的落寞和陌生,她的身体都在颤抖,苍白的嘴唇毫无血色,她伸出手,把手机扔到何以轩面前,掩面沉默着。何以轩捡起手机,齐琦的那条信息把他的心都浇凉了,他走过去,俯下身试图去拥抱苏锦年,却被她浑身的僵硬冰冷激的一颤。苏锦年死死的攥着床单,闻着他身上最熟悉的古龙香水味道,曾经她的依赖和痴缠,现在她的作呕和压抑。她忽然抬起头,双手支撑着跪在床上,狠狠的扇了他一巴掌,那掌心触碰到来自于他脸上的温热,心里忽然就像是流了眼泪一样,被湮没得无处躲藏,浑身都在抽搐,犹如吸毒的人被千百万条虫子吸食一样的刺痛。何以轩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得惊住了,他捂着脸,死死盯着苏锦年的眼睛,他看到了泪水,不甘,还有恨意,那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目光,让他寒彻心骨。“锦年,你听我解释,其实我和她,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何以轩咬着嘴唇,他觉得说不下去了,半夜醒来的一幕让他只要一想就那么揪心,他怎么还说的出口呢。何以轩小心翼翼的伸手去摸她的脸,很轻,但是碰到的除了冰冷还是冰冷,她没有躲避,目光在他的脸上游走,她试图找到一丝曾经那么眷恋的温情和熟悉,可是找到的除了陌生还是陌生。她忽然特别想笑,为了自己这么多年的执着和背负的骂名而笑,十七岁怀孕,堕胎,十九岁见他的母亲,二十岁结婚,轰轰烈烈这么多年,天知道她熬得多么辛苦,席恩和说如果他将来对你不好,你会不会后悔得要死,苏锦年还固执的摇头,说他不会,我想这个世界上我再找不到像他一样对我这么好的男人。信誓旦旦一句话,酝酿成刻骨铭心一道疤。九十年代末期,苏锦年和何以轩是那所学校最风云的人物,他们敢于向保守的时代宣战,为了捍卫爱情,几乎叛逆了全世界,那个时候还没有衣着暴露的大明星,还没有靠着抖奶上位的嫩模,还没有打开电视尽是激情场面的电视剧,只有平凡相恋的夫妻,只有匆匆忙忙的岁月。苏锦年没有后悔,即使现在一切变了,变得让她觉得撕心裂肺,拥有过最终失去好过从来没有得到的擦肩而过,她觉得很庆幸,不管何以轩最后会爱上谁,最初的应该最美。这一夜两个人分居而睡,何以轩睡在客厅的沙发,苏锦年睡在卧室,但是深夜那么漫长难熬,谁也无法入眠,窗户外面的月光洒满了整间屋子,到处都是雪白的银霜,她睁着眼望着时钟一点一点流逝,一圈一圈的转,好像把这么多年的青春都包裹了起来,她觉得昨天还在呐喊,用嘶哑的喉咙去向所有人逃不过的婚姻宿命宣战,而今天,一夜之间,就输的彻彻底底,伤的体无完肤。何以轩靠着沙发,辗转反侧,脑海中不断闪现从前的一幕幕,那个时候天真勇敢,把爱情视作生命,婚姻还遥不可及,但是勾画得只要想一想就甜蜜得窝心,可到了这座围城里,变心也轻而易举。何以轩直到现在还是爱着苏锦年,她是他全部莽撞青春的记忆,他也是她全部幻想时代的证据,可是一念之间,越来越远,从慢慢疏离,到最后的背道而驰,都像是顺理成章一样,来不及回头悼念,就变成了一幅让人看了都流眼泪的画。凌晨一点多的时候,苏锦年从床上起来,她摸索着拿起一张存放在抽屉夹层里的化验单,紧紧握在掌心,刚咽下去的眼泪又酸涩的翻涌了上来,她几乎是冲出去想要把何以轩叫醒,可是站在沙发旁边,忽然又愣住了,她咬牙想着那些最初甜蜜的时光,怎么也说不出口。——流产导致子宫壁超薄破损,原发性宫寒不孕不育症。这张鉴定报告像是判了死刑一样把苏锦年惊得晕头转向,怪不得自从十七岁堕胎之后她再也没有怀过孕,原来那一次就被惩罚了一辈子。她颤抖着,眼眶在瞬间红了,何以轩皱着眉头浅眠,可能在梦里还在心疼吧,她觉得自己突然像是一个废物,面对即将支离破碎的婚姻无能为力,面对自己的残废和不争气懦弱无能,她不知道应该抱着什么才能是救命稻草,忽然冷得窒息,身体最深处的温度都沉入了冰海。如果他知道,和自己在一起,永远也有不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那么所谓的还在为了旧情坚持,还能多久。苏锦年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薄薄的睡衣被刺骨的寒冷穿透,五脏六腑霎那间仿佛都停止了跳动和呼吸,窗外的月光透过白色的窗帘照进来,落在她苍白的脸上,浅红色的泪痕交错纵横的淌着,苏锦年绝望的认为自己快活不下去了,这座霓虹闪烁的城市,每个角落都有一个被虚华欲望掩盖的故事,那么多残忍包裹得密不透风,她只是一个女人,没那么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