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和尚
当光芒散去，赤火王的身影再次出现。
只不过，这次祂的胸口已经被掌心雷轰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深坑。
血色的雾气涌动，正在迅速填补，几乎在几个呼吸之间便已经恢复如初了。
而这次，赤火王并没有露出愤怒的表情，反而愈加讥讽地看着葛柒。
因为元炁耗尽，葛柒如同打摆子一般瘫坐在地上，无奈地看着赤火王。
这次算是嘎了。
最后的手段也丝毫不起作用，自己和赤火王之间相差的段位太大了。
就在葛柒认命地往地上一躺，准备闭眼等死的时候，一道倩影忽然出现在赤火王身后。
“大威无极！”
轰隆一声，金光灿灿的大印突兀出现，狠狠地砸在赤火王的背部。
如此凶狠地一击，直接将赤火王的手臂砸断了十几条，让祂的身形朝前扑飞了过去。
与此同时，周围的房屋屋顶也出现数名身穿轻便皮甲的人。
他们几乎同时做出动作，挥手抛出一根根长索，将空中的赤火王死死捆住。
而最开始出手的那名女子，则跟身进步，素手一挥，便是一张大网罩向赤火王。
“天罗地网伏妖邪。”
那些长索和罗网全都冒着灿灿金光，哪怕是赤火王的血焰也无法将之燃烧。
如此一来，赤火王就被几人联手，捆在了中间。
这时，葛柒被一人扶起。
扭头一看，正是多日不见的杜雅宁。
“你怎么来了？”葛柒意外道。
杜雅宁看着他满身伤痕，眼中流露出心疼的神色。
“我在三元寺中听到和尚们说有人要攻打洪城，就立马赶了过来。”
“还好来的不晚。”
葛柒扭头看了看正在与赤火王僵持的几人，心中已有猜测。
“他们就是······”
杜雅宁点点头：“这些都是都统府司法监的人。”
葛柒捏着下巴仔细打量着，感慨道：“竟然能困住赤火王，司法监的人果然不简单啊。”
杜雅宁笑了笑：“那是自然，每一名司法监的术士都是经过千挑万选才能任职的。”
“他们之中绝大部分人都是当朝国师的徒子徒孙，还有一少部分来自各大玄门正宗。”
“国师的徒子徒孙？”葛柒好奇道，“那这位国师岂不是更厉害？”
杜雅宁点头道：“司法监分布天下，而在京城的总部却不叫这个名字，而是称为观天阁。”
“这是开国高祖亲自提的名。而观天阁阁主一脉相传，都会被敕封为国师。”
“当朝国师已经一百四十多岁，实力深不可测。”
“即便是道门和佛门，对这位也是礼待有加。”
“有人说国师早已达到白日飞升的境界，只是为了守护国本才滞留人间的。”
葛柒听完直咂嘴，心说这个世界除了赵元洲，竟然还有如此神仙般的人物。
怎地感觉，自己进入了玄幻小说的世界了呢。
此时，杜雅宁看向他，认真地问道：“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懂术法呢？”
葛柒一愣，赶紧搪塞道：“哈哈，家里有本古书，上面乱七八糟记了一些。”
“我没事时候喜欢翻着看，没想到上面写的还真有用。”
杜雅宁看着他，眼中的疑惑并没有散去，但也没有再逼问。
身为都统府暗探，早在与公冶良接触之前就已经把他祖宗十八代都调查的清清楚楚了。
公冶良祖上确实和一个游方道士有些渊源，但也仅被传授了奇门刀，并没有术法的传承。
至于葛柒解释的那本古书，虽然没查到过，但杜雅宁的直觉告诉她，那都是子虚乌有的托词。
只不过，她尊重葛柒的秘密，并不想在这上面深究。
现在，他们是站在同一条船上的人。
葛柒懂术法，实力更强，对她来讲是好事。
就在两人说话的功夫，赤火王在与司法监众人的较量中占据了上风。
随着百臂齐张，将身上的长索与罗网一点一点给撑开。
最终在一连串破裂声中，赤火王挣脱了束缚，飞上高空。
法器被毁，司法监众人却并没有太过意外。
毕竟是邪神，受百多年香火供奉，又有如此多的信徒。
哪怕这只是一道投影，也没那么容易能被拿下。
只见那为首的女子双手结印，一声娇喝：“布阵！”
余下几人立刻变换方位，同时也双手结印。
待到几人站定，赫然呈北斗七星之势。
元炁激荡，相互联结，所爆发出的金光冲天而起，将赤火王笼罩其中。
那女子身处天权位，手印高举，指向空中的赤火王。
“北斗司命，七星伏魔。”
当是时，七星方位光华凝聚，形成七柄流光溢彩的大剑，遥遥锁定赤火王。
可面对这种情绪，赤火王却丝毫不惊慌，身后百臂反而逐渐消失，最后只剩下两条手臂。
而在祂的手中，也不再是鬼脸，而是一手持法杖，一手持巨斧。
“杀！”
随着女子的一声轻喝，凝结完成的七把巨剑悍然杀向赤火王。
巨剑上所挟带的煌煌威能，即便不是冲着葛柒和杜雅宁，也让二人通体生寒。
葛柒暗道，若是直面，不用七剑，一剑就足够把他轰成粉末，死的不能再死了。
可如此强大的七把巨剑，在对上赤火王的时候，却举步维艰。
只见赤火王右手大斧一挥，泼天的血焰遮天蔽日落了下来。
冲入火海的七把巨剑立刻就没了踪影。
只能偶尔看到火海之中有七色流光闪烁，才能知道七把巨剑还存在着。
地面上，主阵的那个女子脸色也十分难看。
他们在得知此次面对的是神火教之后，自以为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
赤火王的出现并没有出乎他们的意料。
只是没想到，仅是一道投影的赤火王，竟然就有如此能耐。
在都统府司法监的卷宗当中记载，当年剿灭神火教的时候，火莲子母神的真身曾亲临过。
只不过，当时江南都统府司法监倾巢而出，几乎以碾压之势将祂的真身打成了碎片。
按理说，这么多年过去，即便恢复，也绝达不到这种程度。
今次前来，他们虽然只有七人，可个个都是精英中的精英。
七人联手，便是百余年前的火莲子母神也能斗上一斗。
可如今，仅是赤火王的一道投影分身，就已经让他们处于劣势。
只有一个解释。
这赤火王和当年的火莲子母神并非是一个。
而且，这近二百年的时间，对方所收到的供奉从未间断，甚至说信徒极广。
只有如此，才能有如此力量，才会如此难对付。
七把巨剑穿梭在火海之中，虽然处于下风，但依旧能斗得有来有回。
可这时，空中的赤火王微微抬起左手，法杖凌空一点。
登时，漫天火海迅速坍缩，眨眼间就分别缠绕在七把巨剑之上。
那七把流光巨剑，此时已经化成了血色火焰巨剑。
虽然火焰不断暴动，证明巨剑想要挣脱束缚，可明显一时半会是冲不出来的。
司法监的七人大惊失色，任凭他们如何催动，巨剑就是没办法斩开火焰冲出来。
而赤火王再次缓缓降下高度，鬼脸上露出戏谑的笑容，轻蔑地看着众人。
“还是输了？”
葛柒抓了抓头发，“这货怎么这么强？”
杜雅宁也是俏脸发白，没想到司法监出手，竟然还是不敌。
此时，赤火王缓缓张开獠牙血口，一道火线喷射而出。
火线直直地撞在北斗阵的光芒上面。
一阵地动山摇，阵法的光华明灭不定。很明显，这样的攻击是扛不了几次的。
只是这一击，维持阵法的七人便被震得口鼻喷血，摇摇欲坠。
为首的女子紧咬牙关，从怀中掏出一物。
这是一枚淡青色的玉佩，整个成椭圆形，上面镂空刻着奇怪的花纹。
玉佩温润，隐隐似有光泽流转，一看就不是凡物。
只见女子一咬牙，手上用力，玉佩应声碎开。
她一口血喷在玉佩上面，随即抛向空中。
一丝微风拂过，渐渐的，风越来越大。
眨眼间，天空便出现了一道旋风，将赤火王围在当中。
女子双手掐诀，紧盯着赤火王的方向，头也不回地说道：“我来拖住祂，你们快走！”
葛柒听到这话，心中一阵苦笑。
刚刚在城头，他也和周成说过，结果差点弄死自己。
不过，他现在元炁耗尽，留在这帮不上忙不说，还容易拖后腿。
而另外几名司法监的人，则齐齐惊呼一声：“大人！”
“走！”
女人声音有些颤抖，明显困住赤火王对她负担极重。
“立刻护送城中居民离开，然后将这里的情况上报司法监。”
“这邪神已经成了气候，没有四品千朗校尉以上的级别，不要来送死！”
“这些情报必须要传回去！”
“走啊！”
几人看着那女子倔强的背影，纵使不想走，也知道留下来毫无用处。
当即对着她深施一礼，便转身快速离开。
半空中，旋风颜色逐渐加深，开始变得愈发血红。
很快，火焰便裹挟在旋风之中，化作一道火龙卷。
与此同时，司法监的这位女大人已经失去了对于旋风的控制。
风助火势，火借风威。
火龙卷声威浩荡，早已不是之前的那道小小的旋风可以相比拟的了。
望着从天而降的火龙卷，女子的脸颊被映上了一片血红。
她平静地擦去嘴角的鲜血，直视火龙卷，等待着死亡地降临。
狂风热浪吹乱了她的发丝，吹得她的衣衫猎猎发响，却无法撼动她挺拔的身姿。
······
此时，东城之外。
马车内，男孩头枕在美妇的膝上，沉沉地睡着。
美妇低头看着他，脸上满是慈爱与心疼。
“纯儿，再坚持一下。只要找到他，你就不用再受苦了。”
“当年要不是娘亲昏了头，你也不用这么多年一直受折磨。”
正说话间，马车外忽然传来教徒们的呵斥声。
“什么人？！”
“贫僧慧无，请见神火教主母。”
听到这个温文尔雅的声音，美妇的眼神顿时凌厉了起来。
马车的帘子被挑开，美妇缓缓从车上走了下来。
看着面前这个面容俊朗，气质卓然的白袍僧人，她却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啖其肉。
“你终于舍得出现了？”
美妇笑着说道，只是这笑容，看着让人毛骨悚然。
慧无双手合十，轻诵一声“阿弥陀佛”。
“莲施主，你要找贫僧，所以贫僧就来了。”
美妇冷笑道：“我找你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也知道，怎不见你早些出现？”
“贫僧不想见神火教再造杀孽，不想见洪城百姓受苦。”
“故而此次前来，希望莲施主你能及时收手。”
“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够了！”美妇人一声怒斥，打断了慧无的话。
她神色狰狞，指着慧无说道。
“许煜，你个抛妻弃子，道貌岸然的混蛋，别在我面前假装慈悲。”
“当年要不是受你蒙骗，让你盗走圣物，断了母神的传承，我神火教何至于沦落到如此地步？”
“现在你跑出来和我说回头是岸，你在我面前装什么大德高僧？”
“你就是一个流氓，人渣，无耻败类！”
美妇确实是气急了，丝毫不顾及形象，用各种恶毒的语言对慧无进行谩骂。
绝大多数打出来都会变成“你个xx”这种。
慧无听着美妇的谩骂沉默不语。
直到美妇骂累了，气喘吁吁地停下来，他这才开口。
“莲施主，贫僧自知罪孽深重，这些年在寺中一直潜心忏悔。”
“只希望莲施主不要忘记神火教的初衷，以拯救黎民苍生为重。”
“哈哈哈哈······”
听完慧无这话，美妇忽然一阵狂笑。
笑得花枝乱颤，笑得直不起腰，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但笑声却又那么突兀地戛然而止。
美妇冷着脸，讥讽道：“那慧无大师这些年可忏悔出什么来没有？”
“和我说以天下苍生为重。”
“佛门就以天下苍生为重了？”
“三元寺的老和尚，敢说自己以天下苍生为重了？”
“还不是觊觎我神教传承，派你这位最得意的弟子骗了去。”
“你可别告诉我他让你做这些是为了天下苍生，还不是看中我神教圣物可以淬炼元神，延续寿命的作用。”
说到这里，美妇死死地盯着慧无，似乎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
可惜，慧无一脸古井无波，低眉顺目，只是安静地听着她宣泄愤懑。
美妇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失望，但随即便坚定起来。
“和尚，你今天既然敢现身，应该是做好了准备。”
“把圣物交出来，你我从此恩断义绝，过往恩怨我都可以既往不咎。”
可慧无却摇了摇头。
“莲施主，贵教圣物并不在我手上，而是由师父在保管。”
“况且，以你们目前的做派，若是得到那圣物，让火莲子母神归位，怕是要生灵涂炭。”
“于公于私我都不能答应你。”
“贫僧此次前来，一是为了劝施主放下屠刀，二是为赎罪。”
美妇的目光逐渐平和下来，再不似之前那般愤恨。
“既然如此，那我就宰了你，再去找苦业老和尚拿回圣物。”
“十方红莲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