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白事
半小时后，葛柒带着周大伍，来到市区的翰林府小区。
看着气派的小区大门，葛柒不由得一阵咋舌。
有钱人就是会享受啊。
连个小区大门都修了几道牌楼。
进小区的时候，倒是没有出现小说里那种，保安刁难穿着普通的男主的桥段。
薛家早就知会过物业，最近几天来探望老爷子的人肯定不会少。
薛家的宅子是一幢三层的独栋小别墅。
葛柒看到的第一眼的感觉就是：
古朴，气派。
“等以后有钱了，我也要搞这么一栋中式小楼。”
按响门铃。
不一会，就有一位中年妇人走了出来。
“你们是？”
葛柒赶紧介绍道。
“你好，我叫葛柒。婉仪小姐拜托我料理您家老爷子的后事。我过来看看有没有啥需要提前准备的。”
妇人愣了一下，随即才开口。
“哦，是婉仪请的阴阳先生啊。请进吧。”
说话间，将两人让进屋子。
一进屋，葛柒就看到客厅中此时坐着几个人。
其中几个中年男女，看着穿着打扮，应该是本家，薛婉仪的父辈。
另外，在客位的沙发上，坐着一个山羊胡的瘦老头，带着个年轻人。
此时，几个人正在谈论着葬礼的事情。
葛柒看着羊胡子老头一挑眉。
“哟，这不老马嘛。”
闻言的山羊胡老头扭头一看，脸色瞬间就变了。
他一下子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冲着葛柒拱了拱手。
“小柒爷，您咋来了？”
接着看向其中一位中年，故作责怪。
“薛老板，您咋不早说您家请了小柒爷来料理老爷子的后事？我要是知道，肯定不会来班门弄斧的。”
几个中年一阵诧异。
心说这年轻人什么来头，老马看着都能当他爹了，还得管他叫声“爷”。
那位薛老板站起身，看了看老马，又看了看葛柒。
“马大师，不知这位是······”
老马连忙介绍道：
“这位可是名声享誉丧葬一条街的葛柒，小柒爷。”
“想当初，他爷爷葛书辰老先生，那可是咱安市丧葬行业宗师级的人物。”
“可惜，去世的太早。不然小柒爷的名声肯定更响。”
葛柒瞥了老马一眼，微微冷笑。
这老家伙明褒暗贬。
看似在夸葛柒阴阳先生的能耐是家传，实际却暗戳戳地说葛柒是靠他爷爷的余荫才能混到今天的。
在场的几个本家要么是官面上的，要么在从商多年，怎会听不出这话里有话。
那位薛老板开口道：
“这事闹的，我们这都已经开始和马大师开始聊葬礼的细项了，没想到葛柒先生会来。”
“要不这样，葛先生，我家老爷子葬礼一应用品，我在你这边买。”
“至于葬礼，我是做生意的，讲的就是诚信······”
话说到这，摆明了还是想要马老头主持葬礼。
毕竟，葛柒一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就算是家学，看着也没马老头靠谱。
可到嘴的鸭子，葛柒可不想让它飞了。
他微微一笑，说道：
“几位，是婉仪小姐请我来的。说是葬礼的一应事物，包括各种用品全部交给我了。”
这时，刚刚给他开门的妇人开口了，语气略带责怪。
“这孩子，给老爷子办葬礼这么大的事咋不知道和我们商量一下呢？”
跟着，冲葛柒笑了笑。
“葛先生，真是不好意思。老爷子的身后事一直是我们这些做儿女的在张罗。”
“婉仪那孩子之前也没问过，没想到突然就去找你了。”
眼看着薛家人不认账，葛柒却一脸老神在在，并不着急。
就听马老头突然说道：
“几位，老马我才疏学浅，既然小柒爷被请来了，那老爷子的后事就放心交给他吧。”
“告辞了。”
说罢，也不等对方挽留，带着那年轻人起身就离开了。
“哎？马大师······”
几个薛家人面面相觑。
傻子都能看出来，这个老马头明明很想接下这单生意，却不知为啥，忌惮葛柒这个毛头小子。
葛柒看了看薛家人，清了一下嗓子。
“内个，各位老板，咱们现在是不是可以聊聊葬礼的事情了？”
就在薛家人还在犹豫要不要用这个毛头小子的时候，就听楼梯方向传来蹬蹬蹬脚步声音。
“家属快上楼，老人要不行了。”
薛家人这边怎么忙活着抢救老爷子不提。
这边老马头带着徒弟从薛家的别墅走出来，一路上面沉似水。
本来以为板上钉钉，几万块到手。
谁想到半路杀出个葛柒来。
一旁的小徒弟忿忿不平。
“师父，我们为什么要把生意让给葛柒啊？”
“论辈分，您是他前辈；论能力，您在殡葬行干了多少年，他才干了多少年······”
老马头哼了一声，摆摆手。
“你以为我怕他？我是怕惹了他，就等于惹了整个殡葬一条街。”
见小徒弟面露不解，老马头叹了口气。
“这个葛柒的爷爷葛书辰，以前确实是咱们安市殡葬行的大手子。”
当年老爷府虽然是市郊的镇子，但经济条件并不好。
毕竟，本来安市也不是很有钱。
那会儿葛书辰在老爷府开的是家棺材铺，是那边唯一的一位阴阳先生。
靠着真本事，葛书辰的名声逐渐打开。
不光是老爷府，哪怕在市区，提到阴阳行，第一个想到的都是他。
后来，一个老华侨落叶归根，请了葛书辰选墓地。
位置就在老爷府附近的安青山上。
自那之后，老华侨的家里人丁兴旺，生意也更上一层楼。
也是因为这样，那位老华侨的后人开始在安市投资建厂，并且出钱在老爷府那边建了殡仪馆和陵园。
“可以这么说，安市能发展起来，老爷府能建成丧葬一条街，摆脱一穷二白，葛书辰是出了力的。”
老马头感慨道。
“当年我们这些同行对于葛书辰都眼红得很。可那能咋整，时也命也，这是人家的本事。”
“葛书辰死后，这个葛柒算是在殡葬一条街吃百家饭长大的，加上葛书辰这层关系，那边的商户对这小子都当自家孩子看。”
“而且，丧葬一条街那边的人护犊子。”
“他们之间可以互相抢生意，有时候为了百十块钱的买卖能站在街上互相骂娘。”
“可要是有外人撬墙角，别的不说，以后再想去那边混，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小徒弟听完这些一阵咋舌。
“那，师父，我们就这么算了？”
老马头瞪了他一眼。
“sei说的？你师父我是吃了亏，就这么认了的人吗？”
“那咋整？”
老马头不怀好意地嘿嘿一笑。
“生意是抢不过了。不过那个嘴上没毛的小子想这么轻易就吃下这块蛋糕，可没那么容易。”
“正好薛家老爷子的八字拿到了。等回去看为师开坛做法，给那小子整点玩意儿。”
小徒弟一脸困惑。
“师父，你不是说咱们这一行全凭一张嘴吗？啥时候你还会开坛做法了？”
“就你话多！”
老马头一巴掌甩在自己这个不通人事的徒弟后脑勺上。
“为师也是有真本事的。这次就叫你开开眼，咱们这一支传下来的绝技。”
一老一少晃晃悠悠沿着路往回走。
好几次，因为太热，老马头都想打个车了。
可一想到十几块的车费，就肉痛的忍了下来。
回过头来，咱们说薛家。
一群人听说自己老爹要不行了，急匆匆地就往楼上赶。
葛柒带着周大伍跟在后面，也上了楼。
薛老爷子的房间就在二楼主卧。
一进屋，就看到一个形容枯槁的老人躺在床上。
床边摆着大大小小各种仪器，几个身穿白大褂的医生护士正忙着抢救。
这位薛老爷子，此时已经是弥留之际。嘴巴微微张着，有出气没进气，眼看着是要不行了。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坐在床边，双手紧紧握住薛老爷子的手，满眼的不舍和哀恸。
人群中，薛婉仪就站在靠窗户的位置上。
看到葛柒来了，她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注意力便回到老爷子身上。
“你们都进来。”
薛家老太太招呼自己的儿女都进了屋。
她抽了抽鼻子，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缓缓开口。
“你们爸的身体什么样，你们也清楚。看着他这么遭罪，妈心疼。”
“所以，妈想做个决定，问问你们的想法。”
薛家的几个儿女互相看了看，已经猜到老太太的想法了。
大女儿走过来，蹲在老太太身边。强忍住眼泪，声音带着哭腔地说。
“妈，你想好了就决定吧。我爸这样，我们也一样心疼。”
老太太摸了摸她的头发，抬眼看向其他几人。
薛家大哥两腮抽动了一下，沉声道：
“妈，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们都支持。”
老太太点点头，转眼看向床上的薛老爷子，满目柔情。
“正阳，你别走太快，等我去找你。”
说完这些，她深吸一口气，嘴唇抖动着。
半晌，她才艰难地开口。
“顾大夫，我们放弃治疗了。”
一直守在旁边的医生叹了口气，带着几名护士对着老人鞠了一躬，随即撤掉仪器，离开了房间。
维生的仪器一撤掉，薛老爷子的生命状态立刻走向了终点。
葛柒也随着医生退出了房间，将时间留给薛家人。
站在房门口没几秒，房间内便传来压抑的哭声。
很快，哭声大了起来。
一家人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大约过了十分钟左右，房门打开，一家人鱼贯而出。
所有人眼眶都红着，女家属的眼泪更是还没止住。
“妈，你再和我爸说说话。注意身体，别太难过。”
薛家大哥叮嘱了一句，这才关上房门。
“咔哒。”
他走到窗边，点燃一根香烟，狠狠地吸了一口。
“葛柒先生，我爸已经过世了。既然婉仪找到你来料理后事，那接下来就拜托了。”
薛家大哥沉声说道。
葛柒点点头。
“薛老板放心，老爷子的后事我一定给他办的妥妥当当。”
“刚才我已经打电话通知了殡仪馆，估计再有半小时，入殓师就会到，一应用品也会一起送过来。”
薛家大哥点点头。
“辛苦了。只要我爸的后事能办好，钱少不了你的。”
一家人这就开始忙碌了起来。
作为长子的薛家老大要亲笔写一份讣告。
虽然如今随着手机的普遍，讣告变成了一种形式。
但遵老礼，依然要将讣告贴出去，用来告知左邻右舍，家中有人过世。
而长辈过世，讣告要用白纸来写。若是幼辈早夭，则需用黄纸。
在葛柒的指点下写好讣告，那边老爷子的寿衣也已经换好。
一楼客厅被布置成了灵堂，薛家的几个儿子亲手将老爷子抬了下来，暂放在灵床上。
此时，殡仪馆的灵车拉着水晶棺到了，入殓师跟着灵车一起过来。
连带着，葛柒要求准备的各种物品也都在车上。
原本，给死者净身，穿寿衣的工作应该交给入殓师的。
可薛家老爷子走得急，要是等入殓师到，尸体已经僵了。
入殓师来了之后，给老爷子再净一次面，之后要简单的化个妆，让死者气色好看一些。
净面时要口念洗脸咒：
老亡人你要听真，给你洗脸水尚温。
手头洗脸净了面，西方大道不涨身。
魂归极乐仙班入，留下真身旺子孙。
随后化妆，要放压口钱，绊脚绳，打狗干粮等等。
那边入殓，这边葛柒开始操办各种必须的物品。
首先是祭品，用纸扎的白马，再配上一名牵马童子。
而后是灵幡，也就是引魂幡。
薛老爷子今年七十有六，灵幡做四尺六寸长。
上写“耄故显考薛公讳正阳享寿七十六岁魂归地府引魂幡”。
背面则写着“金童前引路玉女送西方”。
除此之外，还有长明灯，纸灰钱，钱褡子，灵牌，供品，领魂鸡，七星钱······
除了中间对付吃了口饭，直到所有东西都准备好，布置好灵堂，时间已经到了夜里十点钟附近。
“葛先生，今天辛苦了。”
薛家老大披麻戴孝，来到葛柒面前递了个烟。
“没想到葛先生这么年轻，操办丧事有条不紊。”
葛柒笑了笑，走到门口，点燃香烟深深吸了一口，随后惬意地吐出一个烟圈。
“薛先生过奖了。”
“老爷子出殡的时间我已经算好，就在五天之后是个吉日。”
“今晚我和我兄弟就留下来守夜。后面几天，就要你们自家人来守了。”
薛家老大点点头。
“那就麻烦葛先生了。”
薛家人都上楼休息了。
一楼顶客厅就只留下葛柒和周大伍两个人。
周大伍坐在棺材前面，开着那些摆放的供品傻呵呵地留着口水。
而葛柒则百无聊赖地坐在沙发上玩着手机游戏。
时间缓缓流逝，夜逐渐深了。
葛柒打了个呵欠。
“大憨，你先看着。我眯会，有事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