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饥渴
翌日，
大雾终于散去，晨曦微露，透过树林照在每个人的身上，脸上。
每个人看起来都瘦了两圈，
除了个别人脸色苍白憔悴，大部分有了气色。
饿，成了唯一的主题。
艾薇抻了抻军装道：“龙哥，我刚才看了下，路上水已经退了，赶紧下山吧，走出丛林最要紧。”
万小龙以烟充饥，抽了两口，对众人道：“姑娘们，没有吃的不要紧，这里不缺草根树皮，
但失去活下去的意志才最可怕。
我现在下令成立蟒蛇女子军团，我任团长，下设五个营：
艾薇任一营长，
里美任二营长，
马冬梅任三营长，
叶诗涵任四营长，
甜甜圈任五营长。
每个营各带二百人，大家要把彼此当做姐妹，相互帮助，有吃同享，有难同当。
后面只剩六十公里路程，若是按照最慢速度行军，一天走十五公里，则四天就可到达。
只要人人不放弃不抛弃，胜利就在前方。
现在我命令五营去山上岩洞把大炮和炮弹搬下来，其他四个营下山找吃的。”
万小龙一说完，四个营随机组合，在营长的带领下收拾了个人的枪弹，下山去了。
甜甜圈过来捶了万小龙一拳，道：“你怎么不干个总司令呢，我真倒霉，当了团长坐个车子屁股都没热，就遇到洪水。
现在好了，又成营长了，车也没了。
还要我们营去山上搬大炮，
净抓着我不放，
我给你说，一会我要是走不动了，你要背我！”
万小龙递给她一支烟，道：“行，别说背你，你要是饿极了，我把胳膊烤熟了给你吃都可以。”
她道：“谁吃你的臭胳膊！要吃也轮不到我。”
四个营来到山下，看见林子里草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男兵的尸体，已经被水泡的发胀，面目全非，一多半人随着洪水冲走了。
个个唏嘘不已，一阵难过之后，开始找吃的。
河里有不少鱼虾螃蟹，但因为有男兵的尸体在水里，没人去逮。
只有吃椰子了。
但十来个椰子远远不够一千人的伙食，万小龙只好令人把椰子树叶，椰子树皮砍碎混成一锅煮起来。
不多时，甜甜圈带人把大炮和炮弹也弄下来了。
万小龙抱着一线希望，和艾薇几个把丰田车从树里面拉出来，一打火，发动机轰隆起来，真是奇迹，在水里泡了一天，啥事没有，小日本的车子果然牛皮。
便把大炮拖在车子后面，后备箱里的枪，肩扛火箭炮，无人机全扔了，
装了五个迫击炮，五十发炮弹。二十发75毫米山炮弹，十发芥子气毒气弹，十发陶瓷跳蚤细菌弹，还想多装些炮弹，一看车轮胎已经压扁了。
吃了难以下咽的椰子汤饭，
蟒蛇女子团收拾了各自的枪弹，
随着万小龙一声“出发！”
再次开拔。
由于刚经历了一场大雨，洪水刚退去，太阳也是刚出来，土路泥泞不堪，枯枝败叶漫了一路。
行军异常艰难。
行走了三日，一千人再也走不动了。
更大的危机来了。
沿路再也没有椰子树，路边的小河在行军第二天就绕进一个山谷里消失了。
一路都是干巴巴的沙土坡，树也没几棵，全是灌木和野草。
燥热的风刮着，大太阳从早晒到晚。
现在人人又饥又渴，失魂落魄，刚出发的精神头也没了。
不得已万小龙只好下令沿路找草叶树皮充饥。
为了找水，组织几个营长挖了十几个地方，都是干巴巴的沙土，万小龙不甘心，把一个坑挖了四米深，挖来了满坑的绝望。
后来，
凡是尝着不苦不涩，看起来嫩的，下了肚子不拉痢疾，没反应的，咬的动的都可以吃。只要不吃死人，有饱腹感的都是食物。
只要哪片树叶上有一滴露水，就争着去舔，有点绿色的叶子就嚼出点湿润来。
到了第四天，个个已经面黄肌瘦，用皮包骨头瘦骨嶙峋形容都不为过。
第五天的时候，七八百人开始出现了浮肿。
脸胖了几圈，眼睛也肿的只剩一条线，手和胳膊胖乎乎的，用手一压一个坑，半天弹不起来。
此时已经穿越了缅甸中部佤邦区，距离缅北掸邦区果敢镇只有不到十几公里了。
晚上再也走不动了，
丰田车油箱也已经耗尽了，拉着大炮哼哼了几声终于趴窝了。
一千人围在一起，躺着靠着睁开眼皮的力气也没了，处在弥留之际。
有的人本能地借着月光用手指扣着草根，连土嚼着，
有的嘴皮干裂，合都合不上，嘴里唾液都是胶状，还不忘试着舔舐石头上的湿苔藓。
现在一千人哭都没有力气，更没有眼泪。
死亡的夜幕笼罩在一个个头顶。
万小龙靠着车子，昏昏欲睡，脑子里不禁又想起那句话：成败只在一线，为什么失败的会是我们。
艾薇金黄的头发也变得苍黄，嘴唇起了甲，想摇摇他，手都抬不起来，
有气无力地说：“龙哥，别真睡过去了。”
万小龙慢慢睁开眼睛，苦笑地说：“睡不着的，想睡也放不下你们呀。”
队伍里有一个人和大伙不一样，
她也吃草根树皮，也到处找露水喝，也饥渴难忍，没有多瘦也没有浮肿，脸上还有点气色。
她就是李玉珍。
她一直跟在万小龙前后，看见万小龙走不动，脚步乱拐要摔倒了，就赶紧扶着。
还到处找那些林子里的藤蔓，只要是汁液多的，就砍断成一节一节分给大家，吸里面的水。
万小龙刚开始还有点精神，但看着这麽多女兵快要饿死渴死了，无能为力，已经心力交瘁。
不仅想到对甜甜圈说的那句话：你要是饿极了，我把胳膊烤了给你吃。
甜甜圈就在自己前面不远处，和几个兵在草窝里四仰八叉躺着，好像睡着了。
万小龙拉了拉靠在车头位置的李玉珍。
挤出一丝笑说：“玉珍，看来回不去了。
你这个假姐夫帮不到你了。
不知道我明天还能不能醒来，
要是醒不来了
明天你就独自离开吧，
枪拿好，路上小心。”
说完，把口袋里的珍珠手链递给她。
“这个你拿着，一定活着回去，交给你姐，这是我给你的任务。”
李玉珍接过手链戴上，眼泪流了出来。
她道：“姐夫，你不会死，你要管我的。”
…
到了半夜，周围一片死寂，都睡着了，或许都还有一丝气息在梦里犹存。
万小龙被人使劲摇醒，
睁开眼睛一看，
月色下是李玉珍一双晶莹的眼。
她把一顶钢盔端在眼前，
对万小龙小声说：“姐夫，你喝这个吧！”
万小龙接过钢盔，
里面是清黄的一点水。
“哪来的？”
万小龙有点激动。
有水意味着希望。
她说：“是我自己的，你喝吧。”
万小龙也不问那么多了，关键是太渴了。
咕咚两口喝下去，
瞬间清爽，
这水似乎甘甜香氛，
又把钢盔上最后一滴舔干净。
“这是？”
万小龙的舌头现在才有了味觉。
知道了这是什么水。
李玉珍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抿着嘴巴。
万小龙放下钢盔，
伸手把她拉进自己怀里。
紧紧地抱着，
喉咙梗塞
要哭，
却哭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