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一万个我
万小龙并没有把邻居教授梅莉和自己的过往告诉吴蒙蒙。毕竟女人都是很敏感多疑的。
梅莉知道了万小龙就住在自家对门，和自己是邻居，心里多了几分安全感，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兴奋和冲动，这源于当初大一跑到县城被迫流浪和万小龙相处半年的经历。
她并没有告诉万小龙自己的私人生活。
她离过一次婚，前夫是德国人，两人有一个儿子也在德国上学。
她离婚后就一直一个人生活，也没有再主动找过，自己说不清为什么。
她爸妈退休了，身体很好，也不用她照顾，但因为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还是希望她重新找个，最好再生个孩子，起码后继有人。
梅莉是个从不迁就和妥协的女人，没有合适的就一直拖着，她也不靠男人生活，一个人不好不坏，随意过着。这一过就到了四十岁，每天都是两点一线，不是课堂就是家里，寒暑假到各处旅游，节日就回到爸妈身边一起过。
万小龙出现后，她平静的外表下有些骚动，一种原始的欲望从沉睡中被唤醒了。
这么些年她已经变得很讨厌男人，她读了太多的书，哲学的宗教的历史的，无一例外不向她传导着这样一个信息：
女人是男人的附属品，占有后的私人物品。现代社会男人都是见色起意，爱情不过是色欲满足后的调和品。只要条件满足，任何男女关系都会转向背面，甚至索要性命。
所有的男女关系的本质都是兽性的，没有稳定和规律可循的，外在各种情感都是充当围墙的作用，并以此来达到平衡。
她看到那些男人嬉笑的嘴脸，靠近的鄙俗神情，都会厌恶，她觉得所谓爱情应该是潜移默化，毫无目的，一见钟情的。
爱情应该是心理和生理的水到渠成，一体统一，而不是费尽心思去达成某种愿望。
这些年她自己没有遇到这样的人，自己追求理想和完美的感情，想在一棵树上找到相同的两片叶子是不可能了。
想到和德国前夫的结合，那完全是年轻时没有自我，脑袋里装的都是外在的信条，虽说最终因为不肯跟他去德国生活而分道扬镳，但两人在一起的几年也不是多糟糕的体验。
现在，梅莉尘封的心又被万小龙打开，只是因为当初那段在现在看来荒诞神奇美好的插曲，那是多么美妙动听，千回百转。
她还想再来一次，哪怕奋不顾身。
“龙哥！”梅莉下班回家特意绕道路过万小龙的“蒙蒙水饺”店，一身米白风衣，不远处停着她的黑色奔驰。
“梅莉，稀客呀，怎么今天有空过来？”万小龙见了梅莉也是非常高兴。
梅莉笑笑，又走进店里。
吴蒙蒙在店后厨忙着给顾客捞饺子，抬头一看是教授邻居，喜不自胜，擦了手出来说：“哎呀，老邻居，你来太好了，你要吃水饺吗？”
梅莉笑着说：“是呀，嫂子我打包一份干的带回家吃。”
吴蒙蒙忙给她捞了一份，放了料汁袋，打包好给她说：“你叫我嫂子，我还有点不习惯，就叫我吴蒙好了，我早给你想好名字了，我叫你梅子，咋样？”
梅莉笑了说：“把我叫年轻了，谢谢嫂子。是多少钱？”
吴蒙蒙说：“要啥钱，请你了。下次来一定收你钱。哈哈。”
“老公，给梅子装十个葱油饼！”吴蒙蒙向门口烙大饼的万小龙笑着喊。
梅莉吓一跳，说：“嫂子，别开玩笑，给我装一个我回去尝尝就好。”
万小龙把新烙出来的又厚又香，用料十足的葱油饼装了十个递给梅莉，梅莉说什么也不接。
万小龙说：“不行，你必须拿着，放冰箱里也坏不了。龙哥也不能白叫。”
梅莉接过袋子，站在那微笑着看万小龙烙饼。
万小龙揉了两个面团，停下手说：“梅莉，你看着我烙饼，你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吗？”
梅莉问他想什么。
万小龙说：“我在想，我太奇怪了，我现在正在摊大饼，前八年的今日我打伤了人，在牢里踩缝纫机；再往前我在路边摆摊算卦结缘了吴蒙蒙，现在的老婆；再前十年我流浪在一个村落小庙里天天和狗子煮大锅面条吃；再往前和一群伙伴收垃圾睡棚子结识了你；再再往前我在村里在镇上是个精神病，和刘二婶一起卖菜；又往前我才几岁就在村里家家户户讨饭吃。你说是不是挺不可思议的。”
梅莉笑了说：“龙哥也开始思考人生了。要我说这就和你的名字一样，有好多条小龙存在。有的是你小时候的模样，有的是你少年的模样，有的是你青年时的模样，有的是你中年的模样，直到现在你的模样，后面还会有其他模样。这些模样的存在是你又不是你，像一条藤上结出的不同大小颜色味道的瓜果。你尝到了不同，但都是相似的。其实每分每秒我们的经历都是不一样的，我说完这句话，我就成了以前的我了，就如赫拉克利特说的，人不可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我们人也不能两次遇到同一个人。反正什么都是在变的，每时每刻万物都在变。你现在在这里烙饼，感到奇怪就很正常了。”
万小龙说：“梅莉，有一样东西我觉得很难变化，就是有些记忆。我还记得你屁股上有一个梅花一样的胎记。嘿嘿！”
梅莉有些脸红，忍不住想打他，又往店里看了一眼说：“龙哥，我特意过来看看你，你想哪里去了。我走了！”
万小龙说：“我是开玩笑的，你别生气。”
梅莉走了两步，心里荡漾，又回头笑着说：“龙哥，你错了，记忆也会变，会消失的。我的胎记早没了，你要不信，那天到我家里来！”
梅莉上了奔驰回家去了。
万小龙继续揉着面团，烙着大饼，心里再也安静不下来，一颗蠢蠢欲动的心充满了期待，又在自责与克制中摇摆。
美人销骨勾魂，刮心钢刀，万小龙不是圣人，两人曾经有过亲密接触，但未深入，这次听了梅莉的话，道德防线就已经崩溃在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