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章 狐仙
第二天，万小龙把梅莉送到了车站，看着她上了去市里的车。
望着远去的车子，和车窗里越来越模糊的梅莉的挥手，万小龙有点感伤。
他回到安置小区阁楼房，躺了两天，决定独自流浪了。
关了窗户，打扫了地面，整理了床铺，锁了房门，离开了安置小区。
去车站前，又去垃圾堆棚子那里看了看，虽然什么也没有了，停满了车子，但还是有点想念和十来个小伙伴在一起的日子。
很意外的是，半年前被抛弃的狗子大黄躺在一辆车子下面，看见了万小龙，像是失散了多年的亲人，扑在万小龙身上，嗷嗷的叫。
大黄也够惨的，瘦的皮包骨头，也不知道这半年怎么过来了，真希望当初它也可以进监狱，起码有口饭吃。
万小龙给它买了稀饭包子，五个鸡腿，让它好好饱餐了一顿，算是对它的歉意。
他带着狗子大黄沿着县城的省道一路走，没有方向，没有目的。
后来到了市里，又沿着铁路走。铁路经过城郊，乡镇，他和大黄也经过城郊乡镇。铁路穿过山河隧道，他们也穿过山河隧道。
后来离开了铁路，顺着乡道走，沟沟岔岔，翻山越岭。
五年后，万小龙走不动了，在不知名的一个村里小庙里停留。
此时的万小龙长发披肩，衣衫褴褛，下巴长了一撮胡须，古铜色的皮肤变成了小麦色，眼睛半闭半合，看什么都是聚光的状态，日常也是半睡半醒。
因为长时间没人说话，他就和狗子说话，就养成了嘴里嘟嘟囔囔的习惯，又饮食不规律，一天一顿，有时候两三天才吃一次，变得脸型瘦削，下巴尖长，眉角上扬。
万小龙在这个破庙里待了半年多，周围的村民起先把他当做流浪汉，后来有人传言他是“狐仙”，一传十，十传百，都信以为真。
很多人都比较迷信，上了年纪的人说他原本是个女狐狸，一身白毛，从青丘而来，蹭了王母娘娘的香炉，被贬入人间，从天上掉下来时经过了太阳，被烤的全身金黄，落地后脱胎成男人，现在长大了流落到这里。
更有好事的人，说他是雌雄同体，有男人的几巴，也有女人的草穴，那方面厉害的不得了，但是只要谁和他睡觉，就会让他变出原型，成为一身金色皮毛的狐狸，会在床上把人吃掉。
当然这个是没人信的，都什么年代了。
当地人会给他送些吃的，有时候还给几块几毛钱，俨然成了当地村民的精神寄托，虽然都不太相信他是狐仙，但还是把这个外来的流浪汉当做鬼神敬了起来，只因为相貌很奇特。
万小龙也渐渐地习惯人们这样称他，他不知道狐仙什么样，会做什么，但他知道一定是什么神仙之类的，是神仙就要修炼打坐，他也每天在庙里修炼打坐。
他每天四五点就醒来了，煮一大锅面条，和狗子大黄吃饱，就开始打坐，一直到傍晚五点，再煮一大锅面条，和狗子分吃了，又接着打坐到十点，准时睡觉。
日复一日，从不改变。
两年后，他成了当地人的传说，成了人们眼里的“真神”。
不说这个神会什么，就是他这种习惯，没人能做到，也没人想去做，或许这种不同才让他让人敬仰和尊重。
这个村几乎见不到几个男人，年龄大点的也没几个，是个有名的寡妇村。
三十岁，四十岁的特别多，五十岁的也不少，不是嫁不出去，是这里的女人大多都没有生育能力。
吃什么药都不管用，县政府还专门请专家来研究，怀疑是不是当地水源土壤有问题，到最后也没查出个所以然。
自从万小龙来了后，听说他是狐仙，会医治百病，会算卦占卜，会消灾解难，无所不能，就把他当成了救星。
万小龙是个诚实的人，他不会说谎，谁要是来问他那些事，他都如实相告，自己本身不是什么狐仙，是你们这样叫我的，我也没什么仙术帮你们。
可奇怪的是，这些人喜欢来找他，和他东家长西家短的拉扯话。
万小龙就是静静地坐着，不搭话，她们也会说个没完，有点自说自话，直到把心里高兴的伤心的苦闷的事都说一遍，才一脸轻松地离开。
梁淑芬就是这样一个女人。
她一米六的个子，才三十三岁，瘦的像蚂蚱一样，平胸，瓜子脸，皮肤较黑，但是穿的衣服却都是好几百一件的，从来也不干农活。
这个女人别看瘦，脸长的挺标致，很有气质，瓜子脸上一双似笑非笑的小眼睛，透露着狡黠和聪明，小鼻子薄嘴，走路一直挺胸藐视的态度。
她在村里谁也瞧不起，谁也别想找她的便宜。
但她有自己的苦闷心事无人诉说。
她告诉万小龙，自己和其他寡妇可不一样，她是大学本科毕业的人，其他人都是些没文化的腌臜泼妇。
她在学校没谈过恋爱，或许是长的太普通，很自卑。
她毕业后就在深圳一家国企物业做文员，工资有七千多，后来借调到一个项目上认识了一个物业保安。
按理说她是看不上这个保安的，她是本科生，保安是个高中毕业的打工仔。
但这个保安长的油头粉面，能说会道，特别会哄女孩子，私下里也不知道欺骗了多少女人 。
梁淑芬在物业公司做主管，刻薄不通人情，瞧不起保洁的绿化的工人，也喜欢给其他同事使绊子，穿小鞋，搞的人人都不喜欢她。
虽然表面上大家一团和气，实际上她是孤独的，唯有安慰的是她每个月挣得钱多，干了几年就攒了五十万块钱。
但她是个女人，心里寂寞，需要人呵护温暖。
而这个保安恰逢其时来到了她的视线里。
保安保安没什么钱，但有一张会说话的甜嘴。
他没事就往物业办公室跑，对物业经理溜须拍马，巴结使好，创造和梁淑芬接触的机会。
时间一长，梁淑芬被打动了，被保安的甜言蜜语哄的开心了，就和他同居了。
这个保安起初的百般呵护让梁淑芬找到了被男人捧在掌心的感觉。
他虽然干着保安的工作，但天天和社会上的人赌博，又和其它女人厮混。
保安看中的是梁淑芬的钱，和征服一个女大学生的满足。
梁淑芬已经陷在保安的温柔乡里，哪知道这些。
没多久，保安就把梁淑芬玩腻了，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又黑又瘦，脾气还大，有时候还瞧不起自己，和其他风姿妖娆的女人一比，简直有点恶心。
他竭尽自己的所能，强忍着恶心，一次次把梁淑芬伺候的舒舒服服后，神不知故鬼不觉以各种说辞把她的钱骗走了，最后还把梁淑芬的信用卡透支了五六万块钱。
直到有一天梁淑芬得知这个保安向经理辞职了，她给打电话又关了机，跑到两人的合租屋，屋内一片狼藉，才幡然醒悟过来，自己被渣男骗了，辛辛苦苦攒了几年的工资也没了，自己的身体还没玩弄了。
但梁淑芬是个要强的人，怎么说自己也是本科毕业的大学生，才二十五岁，下次擦亮眼睛就是了。
经理是个成熟稳重的四十多岁的男人，以为自己的手下失恋了，就对她特别关心，希望她从失恋的情绪中走出来，时不时嘘寒问暖，恰到好处的关心和体贴，在一次公司团建的酒店客房里，两人发生了关系，走到了一起。
这种关系保持了一年，经理就厌弃她了。
因为梁淑芬接受了上次保安的教训，和经理在一块的时候，从来也不会花一毛钱，都是花经理的钱。
出去吃饭，开房，买衣服，首饰，自己从不会花自己的钱。
两人的关系慢慢疏远时，梁淑芬的老家让她回去相亲。
相亲的对象是个做工程的小老板。
梁淑芬眼里瞧不上这个老板，又矮又胖，一脸油腻，但他开的是一辆宝马，脖子上是几斤重的金链子。
这个老板靠揽一些装修的活挣到了钱，听说梁淑芬还没结婚，又是本科毕业的大学生，为了填补自己文化上的亏，就对梁淑芬采取了猛烈最求，刚见面就给梁淑芬送了一万多块的最新的苹果手机。
梁淑芬已经二十七岁了，她也不想再拖下去，什么感情不感情的，有钱才是感情。
她把工作辞了和老板结了婚，老板给她买了车，还买了房。
两人在一起过了两年，老板发现自己的大学生老婆一直怀不上孩子，去医院一查，原来梁淑芬不能生育。
这把老板气坏了，花了一百万，娶回来个石女。
而梁淑芬是知道的，因为从小村里就有很多女的不能怀孕，生不了孩子，谁能生不能生全凭运气。
梁淑芬就是在和保安同居时知道自己也不能生育的。
老板恼羞成怒，天天以此羞辱梁淑芬是个不下蛋的母鸡，不是打就是骂，每晚用各种道具折磨梁淑芬的身体，说给她治病。
实在报复腻了，老板就要梁淑芬净身出户，梁淑芬不肯，要分家产。
两人闹到法院，法院裁决婚前财产是谁的，就是谁的。
最后梁淑芬什么也没得到，车也没有，房也没有，回到老家没过半年，就变得神神叨叨，也不再出去找工作了。
她的爸妈也上了年纪，还在外打工，被梁淑芬折腾的也不愿意在老家待，一直在南方打工，每月给梁淑芬寄一点钱。
毕竟这还是自己的女儿，她们内心也觉得对不起这个女儿。
梁淑芬把自己的经历毫无保留地告诉了万小龙几十遍，甚至和几个男人做爱的细节，男人怎么弄她，折磨她，也说的清清楚楚。
有时候哭有时候笑，在万小龙这里一坐就是半天，一转身就变成那个曾经傲娇的大学生的模样。
万小龙的耳朵里也听出了茧子，却从不阻止，任她一次次倾诉。
有天大中午，万小龙在庙里午睡，她又来了。
手里拿着一把桃花扇，穿着一身黑色长裙，她说自己天天晚上做梦，总能梦见一个神仙，和万小龙长的很像，坐在自己床头，看着她，并说只要自己给他做侍女，就能治好她的妇科病，让她怀上孩子。
她一想，这村里附近就只有万小龙一个狐仙，就决定给他来做侍女，希望能治好自己的不孕不育症。
万小龙和狗子大黄睡的正香，被她吵醒，心里不快，自己已经很厌烦这个女的了，就发了第一次火：“
梁淑芬，你的故事我都听了八百遍了，你现在没完没了了，我说了我不是什么狐狸神仙，我也不需要什么侍女，你快走吧，以后少来，你要把我烦死了！”
梁淑芬怏怏不乐地离开，走时把扇子留在在庙里的香桌上。
到了半夜，万小龙睡的迷迷糊糊，有一个人轻飘飘地走进来，引的狗子大黄一声汪汪叫。
万小龙起身一看，差点吓死人。
又是梁素芬，一身白裙，披头散发，
她说：“仙人，我又做梦梦见你了，你让我这个时候来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