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救人便是杀人，定量的快乐
韩国，七国之中唯一一个没有出现过强盛期，但依旧能够活到现在的国家。
——被秦、魏、楚三国包裹，一角临接齐国，本来就是四国默认的公共缓冲地，又怎么可能真的让他强盛起来？
因此当年申不害韩国变法大张旗鼓，三万新军于洛水边上操练，喊杀声震天动地，终于引得楚国不忿出兵，依靠人数堆死了这三万新兵，国君身死，申不害亦是自刎，至此韩国便成了泥塑娃娃，谁都可以上来啃两口。
曹建安带着秦仙儿和晓梦行走在韩国都城新郑的街道上，街道两边都是店铺，少有商贩摆摊，多是扛着货担走街串巷的小贩。
但即便如此，晓梦依旧露出了艳羡的神色，倘若她和家人以前有这个水准，哪怕只是小贩，也不至于往秦国逃窜。
就在她心中艳羡这些新郑城的人的时候，旁边路过的街道里忽然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她好奇地偏过头，正好看到一个小贩被砸倒在地，几个看起来就凶神恶煞的人正洋洋得意的站在他面前。
“他们好像是在抢东西。”晓梦想起来逃亡路上时也遇到过劫匪，她的父母便是被劫匪杀了的。
曹建安和秦仙儿停下脚步，带着晓梦像极了一家三口蹲在巷子口看电影……戏。
院子里那几个凶神恶煞的人正等着那小贩耐不住打，自己把钱捧起来“送”给他们，忽然间到巷子口多了三道人影，瞪眼便骂道：“何人敢多管闲事？快滚！”
等看到曹建安三人的样子后，为首的那人脸色变了变，像模像样的做了个揖道：“小人不知是哪家贵人在此，冲撞了贵人，还请贵人莫要介怀……”
说着，他狠狠的踢了小贩腹部两脚，见到小贩依旧紧紧抓着货篮子不放手，眼中凶光毕露，手里亮堂堂的刀直接砍断了小贩的手，然后掀着血淋淋的货篮子，拿出里面的钱，见到太少，又从自己腰间取了一个钱袋，双手捧着送到了曹建安面前。
他不认识曹建安是谁，但能够在新郑城光明正大的带着一大一小两个美人的人，不是他惹得起的。
就算曹建安是不懂规矩的愣头青，他也不想冒这个风险，左右这些钱都是他抢来的，不过是再多寻些小贩罢了。
曹建安没有接这份钱——太少了他看不上。
秦仙儿不在乎这件小事，与那个小贩凄厉的惨叫相似的声音她听过太多，见识过易子而食时，那些饿到发疯的人疯狂的吃肉，又在吃饱后嚎啕大哭，恨不得挖出自己的心来的模样，她就已经变得铁石心肠。
毕竟这世上连父母都信不得，还能相信什么呢？只能靠自己！
晓梦怔怔地看着面前的一切，自己以为无忧无虑的小贩原来在黑暗中这么卑微，那个敢砍下小贩的手的人，面对自己师父居然谄媚的像是讨食的狗。
原来，即便是在国都，也会有人活不下去。
“走吧。”曹建安摸着晓梦的头说道，看都不看这凶神恶煞的混混一眼，倘若不是晓梦好奇，这种人连跟他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晓梦有些茫然地看着曹建安，问道：“师父，我们不救他吗？他好像很痛……”
“噗嗤！”
曹建安指尖打出无形气劲，瞬间贯穿了那小贩的脑袋，惨叫声戛然而止，只剩下没了脑袋的尸体在不住的抽搐。
“师父！”
“没手，他连活下去都是困难，与其让他继续在这人世受苦，倒不如帮他解脱，这也未尝不是善。”
曹建安冰冷的话直接吓得那几个凶神恶煞跪倒在地，抖若筛糠，脑袋磕在地上，破了皮、流了血，但他们依旧磕着，可嘴里却没有一句求饶的话，甚至连话都不敢说，生怕被这人先注意到自己。
晓梦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强大的人对比自己弱小的人生杀予夺，可以随意处置对方……晓梦理解不了这样的规则，但弱肉强食的基本概念已经牢牢的种在了她的眼里，她的心里。
曹建安牵起晓梦的手，缓缓向外走去，那几个一直磕头的混混无声无息倒在地上——好歹也是帮他教导了晓梦什么叫弱肉强食的人，帮他们解决了活在人世的苦恼，也算是他微不足道的感谢了。
走过了两条街，晓梦才后知后觉的问道：“师父，活着很痛苦吗？为什么说杀了他们是帮他们解脱？”
“世间的快乐是定量的，有人活着很快乐，就会有人活得很痛苦，像小贩，他风吹日晒雨淋，没日没夜的努力，为得就是赚钱。
但无论他再怎么努力，都会有或这或那的意外降临，叫他辛辛苦苦攒下的钱搜刮个干净。”
“他收获的喜悦如何能比得上损失的伤痛？而他的伤痛在那些伤害他的人眼里，就是快乐。”
晓梦听不懂。
曹建安叹气道：“你以前过得很开心？”
“不开心。”晓梦回答的没有丝毫犹豫，她的脑海中甚至没有闪过多少开心的事，自打记事起，常有的声音便是父母的哀叹。
“所以我帮他忘却了烦恼。”
“可他死了。”
“死了多好，不用再受苦，我们这是在做好事，不用计较那么多。”
晓梦似懂非懂地点头道：“如果有一天师父也烦恼，晓梦就杀了师父，帮师父解决烦恼。”
“很好的志向，所以你得勤加练武，我教你的逍遥御风领悟的怎么样了？”曹建安没有生气，反而态度十分平滑的过渡到了考校的话题。
晓梦眨眼道：“学会了一点点，我已经能够感觉到‘炁’的存在了。”
这和炁有什么关系？
曹建安表示不理解，但他没有选择干涉、纠正晓梦，而是任由晓梦继续修炼逍遥御风，他想看看最终晓梦会练到什么地步。
无非是正负各五十罢了。
秦仙儿抱着雪霁跟在曹建安和晓梦身后，看着两人恍若无人的在街道上谈论着功法，整个人郁闷的叹了口气。
冷不丁晓梦扭过头来，问道：“仙儿姐姐，你很难过吗？”
秦仙儿看晓梦的大眼睛布灵布灵的闪着光，要不是听到了她和曹建安之前的对话，她是绝对不会相信这丫头想害自己。
果断摇头道：“不，我只是正常顺顺气。”
“哦~~”
在晓梦无意识拉长的声音里，秦仙儿听出了浓浓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