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饥与饱
等孩子们下了学，陶然婷赶紧把他们和柳淑叫来。
“什么事啊，这么神秘？”柳淑看主仆二人鬼鬼祟祟的，不禁疑惑。
云香便把分装好的麦芽糖拿出来，递给柳淑。
“这可是荣记的饴糖，可好吃了。”她小声又激动地说道。
两个孩子听罢，赶紧上前，拿过麦芽糖，看得两眼发光。
程素说：“娘，是你买的吗？”
“当然。”陶然婷得意地笑道。
程品打开油纸包，拿起一块，咽了咽口水，“荣记的耶，我求爹爹那么多次都没舍得买，还是夫人待我们好。”
“娘，我现在就要吃。”程素也馋得不行。
陶然婷看看窗外，阳光已渐暗，眼看就要快摆饭了，“吃完饭再吃。”
两个孩子相视一眼，又看看陶然婷，像小鸡啄米般点头。
柳淑过来帮忙包好那油纸包，孩子们高兴，她也高兴，但还是忍不住唠叨。
“你才刚赚点钱就买这么贵重的东西，不值当。”
陶然婷不以为然，“只要能让自己快乐，便值当。”说罢，又拍拍柳淑的肩膀，“记住，对自己好点。”
柳淑轻声笑笑，又叹了叹，刚要领孩子们走，陶然婷忙截住他们，“对了，别告诉夫君……”，转头又对两个孩子说：“别告诉你们爹爹，要不然被没收了别怪我。”
“吃的时候偷偷吃，别太大声知道吗？”
如此难得的宝贝，他们岂能容忍被没收，两个孩子重重在点了点头，这种偷偷摸摸的感觉让他们倍感快乐。
然而，程宜刚下衙，阿才就把陶然婷到张伯家吃席和到荣记买饴糖的事告诉了他。
“一盒糖而已，偶尔吃吃就吃吧。”程宜坐在书房捏着眉心，神情显出倦色。
要是以前家里的经济条件，自然是吃不起，现在富裕了些，他能接受一些额外的支出。
“可我问过掌柜，夫人买了三盒，得一两银子呢。”阿才如实说道。
程宜说过，夫人的行踪要事无巨细地禀告。
一两银子！
听到这话，程宜立马坐直了身子，“什么糖这么贵？她也真敢买，真把自己当富翁了。”
即便家里条件变好了，也不能这样糟践钱财，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如今她当家了怎么还大手大脚的。
见他这么生气，阿才有点后悔说了实话，忙安抚道：“老爷你别激动，您刚跟夫人吵完架，万一闹出别的事……那……衙门那边也不好日日告假。”
程宜下意识地瞥了瞥自己下面，顿时感觉生疼和耻辱，逐渐冷静下来。
恨恨地叹了口气，“罢了，日后再说吧。”
钱都花了，骂她一顿也无济于事，不如睁一只眼闭一只睛，自己也没那么累。
猎户村。
清晨的七月暑气丰隆，可村民们却在日头下抢收。
之前因为灰斑病，所有人的田里几乎只剩下秸秆，丰收时节已到，即便没有粮食也得把秸秆收走。
每棵杆子上稀疏地挂着些许小米，胖婶舍不得打，只用手一把把撸下来。
她的手全是黑黄的老茧，被谷壳刮过也不觉得疼。
“不是有打谷板吗，咋不用？”老李擦了把汗，把刚割下来的小米扔到胶婶前面。
胖婶头都没抬，无奈至极，“总共就没几粒，怎么打？抠出些还能做种子。”
花费了大半年的心血，只得这点回报，若直接打，飞得到处都是，真就一点都不剩了。
“大牛捡着便宜了，这地肥起来，正好种小麦。”
“哎，咱啥时候才能吃上这儿的小米。”
他们本想着第一轮种小米，产量高，丰收后可以吃一顿饱饭，可如今这情形，只能留个种。
大牛的大豆也没收成，但种完大豆再种小麦特别合适。
他们的地也只能种小麦，因为没其他的种子可用。
“急啥，以后年年种，肯定能吃上。”老李割着小米，脸上依然洋溢着希望。
大牛正背着一捆大豆藤经过，全身是汗。
“胖婶，冬季还种不？”他憨憨地冲他们笑了笑。
老李转过头，看了看他，又扭头割小米，大声说道：“种，咋不种，不种吃啥。”
“才说你呢，就来了，呵呵。”胖婶甩了一把小米进箩筐中，看向大牛，“你呀，命好，这回冬种没人干得过你。”
大牛自然也知道大豆种过的地有肥力，第一回大家都没有成果，可他第二轮播种希望最大。
“但愿吧，这南方的气候我也摸不准，纯侥幸。”
“嗐，谁能摸得准，都是第一回种。”
大牛得意地笑了笑，仿佛比所有人都快一步吃上饭。
谢府。
“凌大人这回建了奇功，我们敬凌大人！”谢焕端起酒杯，望向众人。
龟口工程很顺利，连连传来好消息，便在谢府举行了一个小小的宴会。
可桌上的菜肴却一点都不像小宴会，红棉虾团、蟠龙黄鱼、十字蒸饼、驼蹄羹、官渡泥鳅……满满一桌。
对于谢府来说，这是小意思，可凌宇头回在官员家见到如此丰盛的席面，内心无比感慨。
他端着酒杯，笑意盈盈，“多得谢公与王公的支持，我只不过提了个建议而已，岂敢居功，哈哈。”
王裕眸光一闪，摆摆手道：“凌大人过谦啦，若非你改良出新的稻种，陛下岂能同意修建龟口大坝。”
其余席间官员也纷纷附和，都给凌宇称贺。
一年长的官员更是感叹，“十几年了，你们户部培育了十几年才得这新稻种，换作他人，可不敢有这毅力。”
另一官员也跟着说，“听说你今日带来了黄穋稻，该让我们也开开眼。”
登门赴宴要带礼物，凌宇则带来了他最引以为傲的黄穋稻谷子。
这谷子既能防涝，产量还高，去年刚收成了第一批，拿来送礼最得意不过了。
对于其他人来说，能得当朝最先进的技术种子，也是无尚的荣光。
“有有，人人有份，哈哈。”
“等日后撒开了种，管饱！”
目前只是试种，产量还没有彻底稳定下来，凌宇认为还有上涨的空间。
谢焕见大家如此高兴，开始催酒，“诸位大人，先喝了这杯再谈如何？”
众人忙转头望向主人席，“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