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新年快乐
这真是一场激昂的战斗。
冒险者的双手紧紧捉着女神官的脸蛋，表情凶恶，压抑情绪反弹炸起的热血和细微怒气在这大男孩的额尖雕刻出搏动的血管，可他手上的动作和力气却还是很注意分寸，始终保持在一个不会让对方感觉太疼或太冒犯的力度。
女神官的挣扎也很讲基准法，她只是抓着冒险者的手腕，既没有靠自己的属性优势咔嚓一声捏断对方的细胳膊，也没有像头驴一样一jio把这笨蛋踢飞出去。
半精灵聊赖的指尖轻轻拨动书页，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觉得自己在看一场被人书写过无数次的、已经被咀嚼到无味的恋爱喜剧。
如果可能的话，她倒是真希望冒险者能被女神官一脚蹬飞出去，变成震惊加懵逼的简易画风，在空中翻腾着撞穿墙壁，砸在隔壁会议桌的正中，激起满堂同样懵逼的简易画风脸——那才算是有点意思呢。
楚楠用力捏了捏，像搓面团那样揉了揉塞莉希的脸，气哼哼地松开了手。
塞莉希咕嗷怪叫着从床上弹起，可虚弱的双脚一个没蹲稳，又咕嗷一声栽了下去，幸好楚楠一步扶住了她的肩膀，女神官的脑袋落在了他的肩膀上，两人在一起贴了一瞬，像是两块磁铁那样向着反方向弹了出去。
楚楠挠挠头。
塞莉希捋捋头发。
两人都很有默契地吸吸鼻子，表情从之前的混乱恢复，各自盯着床上的一块白色的区域整理了一下各自的状态。
——就像半精灵想的那样。
真是，无聊的恋爱喜剧。
她扶额轻叹。
“你什么时候醒的？”稍稍过了一会儿，楚楠抬头问。
女神官已经顺滑地重新钻进了被子里，像是一只蜗牛缩进自己的壳里。
塞莉希现在没有穿着那件仿佛从设定集里穿出来的神官长袍，她仅仅穿着一件睡袍，单薄的布料很自然地勾住她身体不算曲线的曲线，她曾经无数次穿着这身衣服在圣殿里追撵笑闹，指着某个意见不同的同学破口大骂，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却稍微觉得有些害羞。
“几分钟前吧，正好就在你回来之前。”塞莉希的眼睛仍然有些发红，但她的精神已经回到了这具跳脱的身体里，她伶俐的绿眼睛看着冒险者脸上的伤，抬手用指头戳了戳，她小声念了句什么，指尖亮起微弱的白光，但并未持续，只是迅速从指甲盖上滑了下去。
女神官吃惊地看着自己的手，叹了口气，鼓起两颊用手指戳了戳楚楠的脸，扑呼一声把全身都缩进了被子。
“……那是什么？”楚楠问。
“治愈术。”塞莉希说，她在被窝里搓着酥麻的手指：“我的魔力枯竭了，昨天傍晚的战斗——”
她突然打了个哆嗦。
“别着急。”楚楠立刻出声安抚，他轻轻按着塞莉希的被角，用自己偶然在asmr间听到，又出于某些原因想要模仿，最后哭唧唧地发现自己的声音根本无法和那些声优级的声线媲美之后失望得只能模仿一个语调的低声线安慰说：
“已经没事了，大魔已经被打败了，已经没事了。”
他看着塞莉希的眼睛：“已经没事了。”
“……”塞莉希点点头，她看着楚楠的眼睛，虽然呼吸的节奏依旧错乱，但她颤抖苍白的脸色已经恢复了些许强压的平静，血色从那纤细脖颈上跳动的青绿色血管输送到脸上，她看起来健康了一点，只还是在打着轻轻的颤抖。
“已经没事了。”楚楠重复着轻声说。
“啊——啊。”半精灵扶着额头叹了口气，她终于无法忍受这个气氛，只是看着这一张床边的两人：“久别重逢，你们就不抱一个吗？”
“……”楚楠刷地回过头，眯着眼睛盯着半精灵看了几秒。
“……”半精灵毫无动摇地与他对视，又瞧了眼旁边的女神官。
“你小说读得太多了。”女神官小声吐槽。
“……”半精灵面无表情，啪地合上书，在楚楠和塞莉希看清封面名字之前藏进了随身的小包，她也没再强压着自己继续待在着奇怪的搞笑恋爱剧的气氛里，起身想要出门透透气。
只要带上兜帽，稍稍遮掩，大多数的人类还是看不出她的真实身份的。
可在她到达门扉之前，一只手便已经从外而内地将门推开了，铠甲的铿锵钻进楚楠的耳朵，他顺着声音看去。
一张疲倦又严肃的脸庞。
是帕拉蒂亚大队长。
对方显然没有料到这房间里居然会有这么热闹的气氛，她愣了一下，脸上迅速摆出一个微笑，接着，有什么东西迅速顶破了那层挂在脸上的虚假笑容，大队长嘴角的弧度很明显地颤抖了一下，一种更加自然与放松的喜悦在她脸上浮现——她输了口气，提起自己抓着纸袋的另一只手，微笑着说：
“我带了吃的，你们饿吗？”
——
紧接着那场尴尬奇怪的恋爱喜剧之后，半精灵又被‘谈话’束缚在了这张临时用两张床头柜拼起来的方桌边，只是她对吃饭这件事没什么排斥，只要不要再用那老套又检点的重逢桥段来拷问她就行，修长的五指捉住一只面饼，掰碎了泡在肉汤里，半精灵沉默地进食着。
“你的吃法很有南方的特点，是圣伊萨克省的碎饼吃法吧？”帕拉蒂亚大队长笑着指出。
“是的，我出生在安格洛斯城附近的一座村庄里，沿水而建，是一座由伐木据点发展而来的小村庄。”出乎意料的，半精灵很淡然地说出了自己的老家。从那表情来看，这也并不是什么放松后的失语，她平静地对他们抖露了自己的家乡。
“倒是比我想得要坦荡。”帕拉蒂亚大队长也很给面子地顺坡下驴。
“无所谓，我是在那里出生的，我妈妈在那里生下了我，抚育我长大，也因为我被村里人排斥，霸凌，那就是我的成长环境，写人物档案分析我行动动机的时候记得把那些也写进去。”
半精灵冷淡而平静地说，她低头喝了口汤，用勺子挖起泡软的饼子送进嘴里。
“……”这气氛有点不太友好啊，米斯特楚楠左右看看，发现塞莉希和自己一样苦着脸，她显然也被这气氛尬得有点吃不下饭，铺了酱豆的厚饼悬了许久也没有送进嘴巴。
他们两个简直像是误入这‘硬汉！冷酷！霸气！’宴席的两个搞笑角色，刚拿起吃的，结果左右一看，发现全桌其他人都是古早北斗○拳和海虎画风，再一看，我超，你怎么是chiikawa，我超，我怎么是乌萨奇。
这下便衰了。
兄弟，兄弟~
帕拉蒂亚大队长的状态看起来有点糟糕。
她的头发散乱着扎起，瘦削的面颊带着些许麻木，面部的线条看起来硬朗又虚弱，想来是疲倦所致，她大约也只是终于得到了一点休息的时间，稍加思考便带着食物来到了他们这里。
楚楠之前吃过了午餐，现在就只是给了个面子，学着塞莉希的样子把酱汁和酱豆铺在厚饼上，咬了一口，还挺不错，酱汁是咸口，大约是用什么肉类加上油脂熬住出来的，里面加了大量的香料，吃起来有点辣；酱豆则带着点甜味，很好地中和了肉酱的辣味，厚饼本身也烤得很好，非常厚实，内层绵软，一口咬下去很有满足感。
搭着这个组合，楚楠先生还能再多塞下去两张饼子。
“现在情况怎么样了？”他问。
“已经整理得差不多了。”帕拉蒂亚大队长很自然地接过话茬，她低头吃着饼子，搭着肉汤下肚，温暖的饭食为她的脸色升起了些许血色，她看着楚楠，轻轻地笑了笑：“多亏了你。”
“没有，其实没有。”楚楠摇摇头。
“……”塞莉希有点摸不清情况，她看着楚楠，又看看大队长的表情：“你们在说什么？”
“你还没有告诉她吗？”帕拉蒂亚大队长挑挑眉，似乎有点吃惊，可她的疲倦沉沉地挂在眉梢，让这个‘吃惊’的表情冷淡得像是一次不经意间的轻蔑颤抖。
“没有。”楚楠摇摇头，他扭过头，看着塞莉希的表情。
“你们在说什么？”塞莉希眨眨眼，脸上写满了清澈的懵逼。
“向灰城的英雄致敬吧，你旁边的这位冒险者正是这次阻止了灰城危机的勇者，他勇敢的面对大魔，并且烈火和暴雨中将它杀死，也正是他，在这长夜中为灰城带来了击败神疫的希望。”
帕拉蒂亚大队长微笑着起了个调子，她抬手转了个骑士礼，吟游诗人似地念出了一大长串词，无论声线还是咬字都无可挑剔，显然是真的学习过该如何唱歌的。
“……”塞莉希静静听着，看看旁边面无表情的半精灵和强绷着的楚楠，稍微等了那么一会儿。
“我在等剧情反转，你们在等什么？”她等了一会儿，发现下一句还是没来，只能出生问。
“没有反转。”帕拉蒂亚大队长认真地看着塞莉希：“我没有开玩笑。”
“楚楠杀死了大魔，解决了神疫，我们现在还能活着都是因为他，我是认真的。”大队长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她直直地看着塞莉希的眼睛。
“……”女神官沉默了，她呆呆地看着冒险者。
楚楠对她挤挤眼睛，没有说；‘哎呀都是别人的功劳，我只是做了一点微小的工作……’之类的看似谦逊其实装逼的话，他只是看着塞莉希通透、明亮的绿眼睛，指了指自己脸上的疤，又稍微拉开领子，让她看看自己胸口那片巨大的烧伤。
让她知道，帕拉蒂亚大队长没有开玩笑。
“……”女神官沉默地看着冒险者，看着他脸上的伤，突然松了口气，摇摇头，出了口气。
她看上去似乎有些落寞，又有些悲伤。
“对不起，我应该陪你一起的。”她突然说。
“……”楚楠愣了愣，他像是被一道雷电劈中了，疼痛混杂着酥麻从心中渗出，几乎就要化作眼泪落下。
他怎么也没想到，塞莉希的沉默之后的回应居然是这样一句话，让他惊讶。
坏了。
这下要输了。
不知道该怎么回击了。
“抱一个？”半精灵在一旁含糊不清地问。
“不要！”x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