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跟踪

    汝宁城北有一处十分大的宅邸，甚至比汝宁城太守以及最富有的冯家的宅子都要大上许多。可是这处宅子的主人究竟是谁，汝宁城的百姓没有知道的。此刻的卫姝正易了容，穿着一身粗布衣裳，佯装成一个农妇，蹲坐在顾清秋住的地方。她今日一早才起床，便见霍衍与齐陆步履匆忙，不知道去了何处。这也正好方便了她，本来就是偷偷出来，霍衍忙着，自然无暇顾及她一天在做些什么。所以她才心安理得在顾清秋的家门前蹲了一早上，却见她住的这出小院子大门紧闭，根本就没有人出来。正当卫姝肚子开始咕咕咕叫起来，准备起身去找点儿东西吃的时候，发现顾清秋的家里却传来了动静。门闩与木门碰撞发出了响声，门从里面打开来。卫姝见顾清秋先走了出来，她微微弓着身子作了一个请的姿势，随后一个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可那男人的脸被他戴的帽子遮得严严实实，卫姝看不清他的脸，只是瞧见他的手中拿着一串佛珠，其中有一颗刻着一些奇怪的纹样，卫姝也说不上来是什么东西。她又再多看了几眼，想要将那个样式记下，正站在门前的顾清秋眼睛忽地看了过来，卫姝忙低下头，佯装做着自己的事。好在这一下有惊无险，顾清秋将人送走后，回到了自己的小院中将门关上，再也没有出来。卫姝急急忙忙回了府中，拿起纸笔，将今日见的那男人戴的珠子的纹样给细细画了下来，放到一个自己的枕头底下，并跟玉宇吩咐，未经她的同意，绝对不许动她的床铺。霍衍平日里都很忙，只是这一次，似乎有点儿不一样，她与霍珹连晚膳时分都没有看见他。卫姝当即招来了李管事，却得到了这样的回答：“好像老爷南边的生意出了点儿问题，连夜带着齐兄弟就出门了。齐兄弟来传了话，说这些日子应当都不回来，让我看顾好夫人和公子。”

    卫姝了然地点了点头，照顾着霍珹多吃点饭。这小子对于他父亲在不在一事完全不在意，只是嚷着要卫姝明日带着他去游船。霍衍不在，游船是不可能了，也只能陪他在院子里玩玩。小孩子精力充沛，卫姝才陪他跑了一会儿，便跑不动了。只能让府里其他的小厮丫鬟陪着他满院子疯跑，满院的笑语喧哗，看得卫姝的眉目都挂着笑。可偏生在这般欢闹的场合，卫姝又想起了霍城和顾清秋，顾清秋若真的是那样的人，若当真霍衍又杀了她替自己的义兄偿命，那霍珹又该如何。等他长大，得知自己的母亲设计害死了父亲，而自己的养父又亲手杀了自己的母亲，又该作何想，又该有多痛苦。卫姝在心里下了一个决定，等霍衍回来，一定要告诉他，要永远将这些秘密烂在肚子里。虽然等霍珹长大后自己肯定没有陪在他身边了，可是还是打心眼里疼爱他，希望他以后能够过得幸福，他也是个可怜的孩子。霍珹满院子的跑累了，跑到卫姝怀里要她抱着，才不过一会儿，他已经闭着眼在卫姝怀里睡着了。卫姝用手绢给他擦了擦额头未干的汗，吩咐一旁的小厮将他抱下去送到他自己的房中歇息，她也慢慢踱步，回了自己院中。明日她还打算去顾清秋家门前看了看，所以今天将屋子里的东西收拾了一番，看明天怎么装扮合适。收着收着，却在她的妆匣里发现了一根从未见过的簪子。那簪子通体白色，只是微微泛着绿，里面没有丝毫的杂质，在光下透着莹润的亮。簪子做得很简单，只是雕了一个玉兰花的样式，可卫姝却越看越喜欢，拿在手里看了好半天。“玉宇——你进来一下。”

    玉宇原本正在院子里洒扫，听见卫姝唤她，将扫帚放到树干边搭着，在身上随意擦了擦手便往里进。一进门就看见卫姝坐在妆匣面前拿着一支玉簪子看了又看，遂问道：“夫人您唤我何事？”

    “这簪子是哪儿来的呀，我怎么记得我没有这个簪子啊？”

    卫姝将这个簪子举到玉宇面前，主仆二人都疑惑着皱眉，纷纷不知其来源。两人将这些日子有可能出现这个簪子的事儿都回想了一番，最后还是不了了之，这匣子里就是凭空出现了一个簪子。最后玉宇说：“许是夫人您很久以前买的，您忘了吧。”

    卫姝疑惑瞧着这簪子，说：“是吗？可是这簪子成色极好，看起来就价值不菲，我会有钱买这个？”

    这一场追究簪子从何处来的讨论终究还是无疾而终，卫姝只能默认是自己从前买的忘记了。霍衍一连走了近半月，卫姝除了上次那个纹样之外在顾清秋处再也一无所获，成日里顾清秋除了出门买菜就再也没有做别的了。这日赵平之却风风火火地进了霍宅，霍衍不在，她自然也不需要害怕了。她作女子打扮，经过这么些日子，熟门熟路地走到了卫姝的院中。府里的下人都知道这位是夫人的好友，自然也不会阻拦。倒是坐在院中愣神的卫姝被吓了一跳，看见赵平之气喘吁吁的样子，问说：“你怎么这么着急。”

    赵平之没有先答她的话，只是将卫姝手边的茶壶拎起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缓过劲儿来说道：“你知道我今天发现什么了？”

    听见这话，卫姝顿时警觉起来，示意赵平之继续说下去：“我盯了那么多天，终于发现这人有点儿动静了。她今日从外面买菜回来，我原以为她就只是同往常一样。谁知道她将那菜篮子拎进了屋，我当时就觉得不对。”

    说到这儿她便停了，等卫姝点了点头着急的催她继续说，她这才说道：“我爬上她家的屋顶，掀开瓦片，往下面一看，发现她从篮子里拿出来一个有些破烂的佛像，然后从那镂空的佛像底部拿出了一张纸条。”

    “那纸条上写的什么？”

    “我眼睛都快看费了才看出上面写的什么，上面写的是——南陵事已成，汝宁事已备。”

    赵平之说完后，又猛灌了几口茶水，见卫姝蹙着眉，问说：“什么南陵，汝宁的，两个地方相隔千万里，快马加鞭昼夜不息都得走上十天呢，你说这女的究竟想做什么啊？”

    赵平之越说，卫姝的眉头皱得越紧，只听她嘴里喃喃着南陵和汝宁两个字。在她们说话之际，乌云已经悄然而至。赵平之见卫姝脸色不对，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抓着卫姝的手腕问说：“究竟怎吗了，是不是发生什么大事了？”

    天边一道闪电劈了下来，将已经被黑云压着的整座汝宁照得通亮。卫姝猛得站起来，说：“我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平之你赶紧回去乖乖待在府中，不要出门，也不要出来寻我。我有事情要出门一趟。”

    此刻的卫姝已经顾不得自己害怕打雷一事了，她吩咐李管事将霍珹带在身侧，赶忙坐着马车去了城南的那间铺子，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