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我怎么舍得你
湖水深幽，小径蜿蜒。
橘黄路灯映照着粼粼的水面，也映照着行人的身影。
杜青杨再次牵起尹素婉的手，这次她似乎有一秒的停顿，然后微微低着头，跟着他走了一路。
一路默默无言。
走到一处幽静的湖边栈道，杜青杨在栏杆边停下，指着脚下的湖水说：“你看，这里有鱼。”
尹素婉抬眼望去，果然看到一群小鱼在湖面上巡游，银色的鳞片闪着光，与夜色相融。
“哈，真的，好多小鱼！”她身体微微前倾，从栏杆处探出头去，看到鱼群顿时露出天真的笑容。
看了一会，她回过神来，一转头便撞进了杜青杨深邃如墨的目光。
她微微怔愣。
杜青杨垂眸拉起她的双手，柔声说：“以后不要再说那样的话了，好吗？”
回避了这么久，终于回到这个话题。她也知道终究是避无可避的。
“可是……”她有点无语凝噎。
见她为难，杜青杨叹了一口气，说：“那你总得告诉我为什么吧！”
……为什么？
难道她要说，是因为您已经有了那个女人？因为自己不想破坏你们的情感？因为我发现自己对你的爱，不可以和别人共享？
这些话，她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就算要分开，就算从此各自天涯，她也希望能留着最后的体面。
她低头沉吟了一会，抬起头，微微红了眼眶。
“因为，我觉得有点累。我马上就要毕业了，课业很忙，学习压力很大，我想……集中精力学习。”
她艰难地说着这些冠冕堂皇的话，耳朵里听见自己的声音，仿佛来自于另一个陌生人。
“对不起……”她轻声说，低下头眼角滑下两滴眼泪。
杜青杨听了心头一震，皱着眉怔住了。
真的是这个原因吗？
可是他又不得不承认， 小丫头说的这个原因让他无力辩驳。
的确，是他考虑不周。
因为自己的自私和急躁，被冲动冲昏了头脑，忽略了小丫头身上的压力。
“真是这样吗？”他喃喃地问。
尹素婉微微点了点头，垂眸不语。
他的心里狠狠地痛了一下。他闭上眼，手上一用力就把她拉进怀里，紧紧抱住了她。
尹素婉突然被杜青杨拥入怀中，一时手足无措。
慌乱中，她的双手顿在了空中。犹豫了一秒，她终究无法抵挡，心里一软，便两手圈在杜青杨的背上，低头把脸埋在他的胸口，也抱住了他。
尹素婉整个人被杜青杨包裹住，鼻子里都是他身上淡淡的薰衣草香。
她头脑晕乎乎的，想起了自己生病的那天，一开门就见到了小杜老师的情景。
如果那天小杜老师没有来她家，如果她生病的时候他没有留下来照顾她，那么他们可能不会有这些纠葛……
“对不起。”她轻声说。
是她先开的头，也是她先退缩。
温热的泪水，打湿了杜青杨胸口的衣服。他把她抱得更紧，仿佛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
他说：“是我的错，我不该逼你，是我没有想到会给你太大压力。”
杜青杨深深叹息，带着心疼，在她的耳边低语，“没有关系，你想要分开我们就先分开。你不用道歉，我不会怪你。”
他怎么会怪她的小丫头呢？
他怎么舍得她不开心呢？
他双手捧起她的脸庞，温柔地用手指拂去她的泪水。
她的眼泪拂了又落，擦也擦不干。
他心疼到无以复加，再一次把她抱入怀中：“答应我不要不开心。”
她默不作声，在他的胸口点了点头。
“答应我学习不要太多压力，无论什么成绩，都是你来之不易的成果，都值得好好珍惜。”
……
“答应我照顾好自己，保护好自己，不要让我担心。”
……
“答应我不要理会那些追你的男孩，不是他们不够好，而是因为，我真的会很嫉妒，会很难过。”
……
“答应我如果以后你想谈恋爱了，希望还是能和我，我想要一直等着你，等你毕业，等你长大。”
……
听了他的这些话，尹素婉已然泣不成声。她觉得自己好不容易下的决心已经摇摇欲坠，就快要崩溃了。
她只好抬起一只手，捂住他的嘴不让他继续说。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说：“求您别说了，我都答应你！”
杜青杨突然被她用手覆住嘴唇，不禁呼吸一顿。唇上的掌心温热，他只觉得心尖颤动。
他亲吻了她的手心。
她一惊，下意识就要缩回手，却被他单手捉住。
四目相对，他的眸光暗了下来。静谧的湖畔，他们听见了彼此的心跳声。
他的目光下移，落在她红艳欲滴的双唇上。
她的唇形饱满，微微张开，欲语还休，仿佛一朵娇嫩的玫瑰，引人遐思。
他低头想要去品尝甜美的花瓣，却在最后一刻顿住。
心里有所犹豫，他的唇最终落在她的鼻尖上。
他放开她的手，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尖。
他的声音带着暗哑：“小东西，你可真是磨人……”
“……”
尹素婉脸红了起来。
“好了，我送你回家！”他站直了身体，抿嘴微笑。
“我还想去一趟医院。”
“好，我送你过去。”
他拉起她的手，往来时路走回去。
上了车，两人的脸上都带着笑意，心里却都怀着感伤。
杜青杨驱车往医院方向开去。
尹素婉一路上望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夜景出神。
她忽然很希望车子能开得慢一点，这条路能长一点。她不想那么快到达，她想要和小杜老师多待一会。
然而不管你心里有多么不情愿，终点终究会到达。
杜青杨把车子一直开到医院楼下，停了车，两人都还沉默。
过了一会，尹素婉还是坐着不动。
杜青杨叹了一口气，伸手捋了一下她额角的一绺发丝，问：“怎么啦？”
……
她忽然很想说自己后悔了，不想分开了。
“小杜老师……”她对上杜青杨的目光，却又黯然。
她想起vip病房里的那个女人撒娇的声音——
“……我吃不下，昨晚也是你喂我才吃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