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五部 15
祝兮施看着苏洛的眼睛，莫名地想要闪躲，但她稳住自己的心神，说：“我为什么要害怕？”
苏洛的目光一直死死地看着祝兮施，他说：“黑钱才需要洗白，而所谓的黑钱，就是违法犯罪来的钱。
“可能是杀了人得到的收入，可能是权势滔天的人受贿所得，也可能是毒品走私。
“总之，你要是踏足这么一个巨大的洗钱案，就可能走进某些豺狼虎豹的视线，你怕被他们吃掉。”
祝兮施扬了扬眉毛，说：“你说得很对，我不想和这些人打交道，但我并不是害怕，我觉得他们是一群我无法理解的动物，我可怜这群人，也看不起这类人。”
苏洛：“但裴野也许是无辜的。他在犯罪的下游，他或许只是恰好收到了黑钱，然后通过货币和汇率洗白了。”
祝兮施很少会说“可怜”某些人，更很少“看不起”某些人。她意识到苏洛对她说的这些话，让她的心很难受，就好像是戳伤了她身体里某个还未愈合的伤口。
祝兮施：“这世界上还有很多无辜的人，我不可能每个都辩护。”
说完，她站了起来：“苏洛，我有点儿不舒服，去房间睡一会，这案卷你可以看，但不要陷进去，好吗？”
苏洛也站了起来：“师父，你很难受？”
祝兮施：“我昨晚没睡着，今天没午休，没关系，我睡一觉就好了。”
苏洛：“那你去睡吧，厨房还有些菜，我做好晚餐了叫你。”
祝兮施摸了摸苏洛的头：“晚上我带你出去吃。”
苏洛：“好。”
祝兮施一回到卧室，就无力地坐在了床上。她真的是害怕了吗？一周过去了，她就把案子晾在一边，是为什么？
如果真的不想接，那就把案卷处理掉，跟侯云洲退信呀！她又在眷恋什么？
祝兮施搞不清楚，她内心深处到底是想接这个案子，还是逃避这个案子。
她是想接的，因为这个案子动静很大，她也觉得裴野是无辜的。但她却没有接下来，为什么？是因为苏洛所说的“害怕”吗？
祝兮施想起早年她坚决地告诉自己，永远不要卷入危险人物的疯狂游戏里。她想要一种清爽平静的生活。但她现在得到了吗？终日和金钱打交道，她实现了自我价值吗？
祝兮施头疼欲裂。这个问题太难回答，就连想想，都觉得难受极了。她换上睡衣，钻进被子里，浅浅地睡了过去。
恍惚中，她来到一个没有人的走廊。小时候的祝兮施，正趴在走廊栏杆上，看着外面高树上的小鸟，听到一个男孩儿的笑喊。她侧身一看，是一个穿着校服的男孩，个头比她高一点。
他大概是个初中生。祝兮施低头一看，自己也穿着校服。
他说：“西施妹妹，你看什么呢？”
祝兮施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她戒备地说：“你想干什么？”
这个男孩坏笑着走近、走近，然后挑起祝兮施耳边的一缕发丝，调戏她一样，说：“我想干什么，你不清楚吗？”
祝兮施内心并没有多害怕，她转身就走，说：“无聊。”
就在这时，这个男孩用力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圈在他双臂之间。他笑着说：“想跑啊？”
祝兮施当时也没有多害怕，因为她觉得这个男孩禁锢不了她！只要她想逃，她肯定能逃走！
这样想着，她用另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腕，狠狠地将他的手往上提，但却发现他的手死死地按在栏杆上，怎么都动不了他。
小时候的祝兮施还没有现在的温柔克制，她吼道：“滚啊！”
男孩不仅没有滚，还用自己的上半身将祝兮施直接压在栏杆上。两个人的身体几乎是贴在一起！这对一个青春期刚发育的女孩来说，是极致的羞辱。她脸上都在发烫。
祝兮施用手去推这个人的胸膛，但却一点都推不动他。她的挣扎，换来的是这个男孩开心的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猛地，祝兮施从床上惊坐起来。额头上都是汗。不就是被一个男生按在栏杆上压住了吗？为什么她是如此的恐惧？
祝兮施想起来，这不是个梦，这是她遗忘在内心深处的一个记忆碎片。现在因为裴野的案子被唤醒了。
苏洛那句“你在害怕吗”，再次在祝兮施耳边响起。
不接裴野的案子，祝兮施，你是在害怕吗？
在被那个男生压在身下的一分钟，她体内的勇敢也正如积雪消融。从此以后，哪怕祝兮施不承认，她心里也落下一个根深蒂固的观念——我是女生，我反抗不了男生，在压制和暴力面前，我一定会输。
因为祝兮施的美丽，她小时候收到的情书里，有一半是用了威胁的语言。
男生，在祝兮施眼里，等同于“得不到就毁掉”的暴力、“吃不到就说酸”的刻薄、以及“你不爱我，我就死给你看”的疯狂。
祝兮施大口喘着气，以前青春期的记忆汹涌而至。她这才意识到，这么多年坚持单身，或许和往年的经历有关。
她多半是有恐男症的。祝兮施可以和男性共事，但他们绝对走不进她的世界。
苏洛，是个例外。祝兮施觉得，这是因为他还只是个孩子。
这样想着，祝兮施从床上下来，拉开衣柜的门，看着一条条漂亮的修身裙，选择了一条宽大的不显身材的黑色裙子穿上了。
她走了出来，看到苏洛正在书房看案卷，于是走了进去。祝兮施将苏洛面前的案卷关上了，说：“走，出去吃饭。”
苏洛抬头，看着祝兮施就露出一个不设防的笑容，然后拉起了祝兮施的手，说：“我想吃牛肉火锅，星院的那家老店。”
祝兮施：“行，我也好久没回母校了。”
两个人来到学校的小吃街，然后走进了那家比祝兮施年纪还大的老店，点了4种不同的锅底。
服务员调好酱料放到两个人手边，祝兮施涮了一片吊龙放在苏洛的碟子里，说：“我大学的时候，经常来这儿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