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0章 消失
叶清秋,懵了。
很显然,从现有表面迹象上看,李成业的死是因事情暴露之后的内心自责愧疚,才导致他跳楼身亡的。一开始我也觉得这没什么不对劲,可当得知死者与凶手之间有愿望契约之后,这事就变得不那么寻常了。
“还记得李月衣柜里的那些衣服吗?就那些不该出现却出现了的衣服?”恍惚间,我觉得海浪拍击石岸的声音,仿佛一首美妙的音乐。
叶清秋没有回答我,很显然她是记得的,毕竟她的记忆力异常惊人。她看着远方,海的边际,沉思许久后反问我:“你的意思是说,那些不该出现的衣服,是李月放在柜子里的?”
“不错,我想就是这样子无疑了。”我张开双臂,享受着海风的吹拂,心里是多么希望他能吹走我的忧愁,“当初我们就发现了这个问题,李成业如此糟蹋了李月,所以李月的衣柜里怎么可能会出现那些衣服呢?但是那些衣服却确确实实出现了,为什么?当初我们没有想明白,只是怀疑有人在诱导我们。”
“现在想明白了,答案其实就只有一个,就是那些衣服是李月自己放进去的。她的目的,是想引诱我们去查李成业,她想将李成业送进牢房,或者说,她是想李成业死,带着愧疚的死。”
叶清秋沉默了,神色复杂。我看得出她很不情愿相信这是事实,但又不得不相信。
我为了让叶清秋彻底相信,也为了让案情更有说服力,继续说道:“还记得李月那个随身听和那副耳机吗?随身听是月亮牌大c款蓝色,耳机是哈雅牌ae款白色入耳式,这都是正品货,价格不菲。还有李月书包里的十块零钱,四张五毛、三张一元纸币、五枚一元硬币。这些,你不觉得奇怪吗?”
“这些,有什么问题?我们之前不都已经检查过吗?没发现什么奇怪的。”叶清秋的语气并不坚定,在海风的吹拂下显得是那么无力。
“我们之前都认为李月的随身听和耳机,是她省吃俭用买的。但是!”我加重语气,望着海天之上忽然飞过的那群海鸟,说:“即便李月再怎么省吃俭用,她也是不可能攒下来那么多钱的。”
“为什么?”叶清秋一头雾水。
“李月的十块零花钱足以说明一切。”我突然好像成为那群海鸟当中的一份子,自由自在翱翔于天地之间,“一个星期七天,其中李月的上课时间是五天,每天都是早出晚归,中午不回。搭公交的车费最低是一块钱,早上一块,晚上一块,五天时间正好十块。因此,李月书包里的那十块钱根本不是零花钱,而是车费,一个星期的车费。”
“这,这怎么,怎么可能?”一开始我以为叶清秋是在怀疑我的推测,但很快我发觉并不是如此。叶清秋的怎么可能,我想她是想不通李成业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为什么这么苛刻?居然连车费都那么精打细算。
“那天在你家秘密地下室里分析案子的时候,我计算过从李月家到学校的距离,直线距离大约七公里,实际距离会更多。”我尽可能细致入微的分析道:“公交第一班车大约是六点出发,到达李月所在小区大约是六点三十分左右。不过我想,李月是不会选择坐第一班车的。”
“因为,”叶清秋若有所思想了想,“因为第一班车是空调车,售价是两块。”
“没错,所以李月会选择坐第二班车,而第二班车,大约六点四十左右到。”我深入分析道:“这班车的路线很绕,大约需要一个小时可以到达学校。而如果同样的路线用走来计算的话,时间会翻倍。因此,李月的十块钱根本不可能省得下来。”
“那万一,万一李月起得早,坚持用走的呢?”叶清秋这并不是在反驳,而是试图排除一切可排除的可能性因素。
“也不可能,李月的随身听6999块,耳机1999块,总共8998块。”那群海鸟消失不见了,我的心情不由得低落下来,“就算李月每天都坚持用走的,一个星期也才攒得下来十块钱,8998块钱就需要6998个星期。换算成天数,就是48986天。一年以三百六十五天来算,大约就是13年。”
“13年?”叶清秋被这个数字惊到了。
“所以,随身听和耳机根本不可能是李月靠着省吃俭用买来的。而一个如此精打细算的父亲,更不可能拿出多余的钱给李月去买。”恍惚间,我觉得穷人的世界才是最残忍的世界。同时我还在想,没有感情只有利益交易的亲情,到底还算得上亲情吗?
“或许,或许是李月利用寒假暑假的空隙,去外面打零工帮人赚回来的呢?”叶清秋心里不太愿意接受如此残忍的事实。
“换成别人或许有可能,但换成李月就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我极其笃定的说:“因为李月的性格就摆在那里,一个如此自闭的人,是不会愿意出去抛头露面的。而且,如果李月真打过零工,你们调查走访这么久不会一点线索都没有。”
“那李月的随身听和耳机是谁买给她的?”叶清秋百思不得其解,而我是多么希望她能扫去这些烦恼,和我一起享受海风的吹拂。
“有些眉目,但暂时还没有线索或者证据可以确定。”顿了顿,我说:“总而言之,李月和吴未济签订的契约,大概率就是李成业的死了。”
“你说的有眉目,是怀疑李月和吴未济签订的契约中,包含随身听和耳机?”叶清秋不太确定的猜测道。
“我想过不了多久就可以得到答案了,现在急不来。”我深吸一口气,随即话锋一转说:“杨东旭、张素兰、何玉霞的死,也有很明显的迹象表明他们与吴未济签订的契约,都和杀人有关。”
叶清秋凝重眉头,随着我给的提醒分析道:“杨东旭有过想要杀钱梅的举动,但那样的杀人方式他不可能想出来,所以……所以警方在笔记本上发现的那行字,很可能就是吴未济的。”
“不错,这可是一个重要线索,一个足以让我们以此为由,且名正言顺将吴未济抓捕归案的重要线索。”突然间,我如释重负。
“我立马叫人比对字迹。”叶清秋匆匆忙忙掏出手机,想要拨打给杨信义。
“这事不急,”我拦住了她,“就算我们现在比对出来了结果,也照样不能抓他,因为还有三条人命在他手里。”
叶清秋无奈不甘的放下了手机,稍作冷静后,说道:“照这么分析下去的话,那张素兰和吴未济签的契约,其要杀对象就是她父亲张正直。何玉霞要杀对象,是蔡姬。”
“我怀疑,”我不太确定的说:“这契约除了要杀一个人之外,应该还有一个附属条件。”
“什么附属条件?”叶清秋问。
我说:“张素兰掌管公司期间,不有一个传闻说是有高人在背后帮忙吗?我怀疑和吴未济,或者说和邪眼有关。所以这个附属条件,就是帮张素兰打理公司。”
叶清秋若有所思问:“如此说来的话,何玉霞和吴未济之间的附属条件,是按照她小说里的情节去杀人?”
“嗯,应该就是这样。”我点点头,继续说道:“李月的附属条件,可能就是随身听和耳机。而这些都算得上是共同特征,唯一有区别的是杨东旭和牛多芬,只有他们身上目前为止没发现附属条件。”
“杨东旭在实施犯罪的时候中途反悔了,我想这应该是原因。”叶清秋分析说:“警方按照他那本笔记上的杀人手法做过实验,如果完全按照上面实施,那么是绝对不会有人怀疑有问题的。但杨东旭中途反悔了,他没忍心完全下死手,所以在火灾发生后很快被人扑灭了。我想就是这个原因,导致他与吴未济之间的契约出了问题。”
“看来我们想到一块了,我也觉得是这个原因。”顿了顿,我分析道:“现在让我们抓不到头绪的只有牛多芬了,他既没有要杀害的对象,也似乎没有什么附属条件。在五个死者当中,只有他与其他四个死者显得格格不入。”
“有没有可能是因为牛多芬的遭遇和吴未济十分相似?”叶清秋问。
“有可能,”我话锋一转,“但杀人和附属条件既然是共同特征,那想必牛多芬也不会有例外,只是目前我们尚未发现而已。”
“我们会加强这方面的调查,只不过……”叶清秋忽然担心道:“只不过我怕还不等我们调查清楚,吴未济那边就会有所行动。”
“我们现在知道了接下来案发地点的方位,也知道了案发时间是单日子。按照惯例,吴未济一定会提前公布作案日期。”我安慰叶清秋说:“有了这些信息,再加上之前我们的可能性案发地点排除法,那要想找到准确的案发地点其实并不算难。难的,还是那个一直困扰我们的问题。”
“你指的是,”叶清秋问我:“吴未济的作案手法?”
“不错,我们到现在为止,仍旧不知道他是利用什么手段作的案。”望着大海深处,恍然间我觉得自己就像是这海中的一粒沙子,想要脱离大海的束缚跑到陆地,却奈何怎么挣扎也没作用。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只要我们能抢先一步解救受害者,打破吴未济原有的作案计划,说不定一切就都瞬间清楚明白了。”我本想安慰叶清秋的,但没想到叶清秋却先安慰了我。
“走吧!”我从岩石上跳下,心情格外的有些好,“我们回去再把所有案件资料仔细梳理一遍,直觉告诉我说,我们一定还疏忽了些什么。”
“嗯!”叶清秋点头同意。
可就在我们刚上车子时,突然间,叶清秋的手机响了,是杨信义打来的。刚接通,就听电话那边的杨信义万分着急说:“不好啦,吴未济这边出事了,他刚才消失不见了。”
随即,我们立马驱车前往滇舫。
7月8日15点46分,我们来到了滇舫。听杨信义说,吴未济借着出去买吃的功夫,不知所踪了,警方搜遍了整个滇舫都没有搜到,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失踪的,我放在他身上的定位追踪器也被他发现后丢到了一边。
“确定滇舫每个地方都搜过了吗?”我有些不太相信,心说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说不见就不见了?
“搜过了,就差掘地三尺了。”杨信义失落的长叹一声,“真不知道这孙子是怎么没的,我们派了很多人手监视,而且每个出入口都装了监控。”
“掘地三尺?”我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但十分模糊,“他具体是在哪个区域消失的?带我去看看。”
紧接着,杨信义带着我和叶清秋穿过小巷,绕过好几个岔路口,来到一片大楼前。这片大楼破破烂烂,老旧不堪,已经没有人在住,墙上写着拆字,还挂着不少危险警示标语,看样子离拆毁已经不远了。
杨信义告诉我说:“吴未济买完吃的后没有按原路返回,而是跑到了这片楼区里。我们的人跟到这后,吴未济忽然在楼区里快速蹿动,不一会儿就没了身影。”
“确定没发现他走出过滇舫?”我再三问道:“身形差不多,体型相似,或者有可疑的人员有没有对比筛查过?”
“都筛查过了,确定没发现吴未济走出过滇舫。”杨信义满脸郁闷,“我就奇了怪了,就算长翅膀飞了,也不可能没个影啊!”
“既然不是往陆地上走了,也不是往天上飞了,那么……”我目光落到了不远处的一个下水道井盖上,“应该就是遁地逃了。”
“遁地?”叶清秋和杨信义惊讶的看向我所看向的那个方向,瞬间明白了一二。
“可是,可是这是滇舫啊!”杨信义旁边站着的小宋忽然说道:“下水道又是几十年前造的,下水道早就堵得不成样了,就算能从这里钻进去,也不一定能从别处钻出来啊!”
我咧嘴一笑,问说:“眼前这片楼区有多久没人住了?”
小宋满脸不解回答道:“之前我看到过一份资料,上面说大概有一年了。”
“一年,一年的时间足以让这片楼区下的下水道干涸了。”我笃定说:“我之前也看过一份资料,是滇舫的设计图。虽然是几十年前的设计,但设计师为了解决排水问题,所以每个区域的下水道都不完全相通。因此,吴未济绝对是从这片楼区里的某个下水道逃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