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马

第107章 余宁城本是一座不起眼的小城，但它却是关外通向关内的重要门户之一，因而在战略地位上极为重要。 自然而然的，朝廷在余宁城内驻扎了许多守军，在过去几年里，这里的最高长官是常旭弘常将军。 常将军精于兵法，战功赫赫，作风果厉，因而很受城中军民的爱戴。 但秦将军出关迎敌的时候，从余宁城内抽调了一部分的兵力，同时也带走了常将军。 因此，按照规矩，余宁城此时的最高话事人应是城中副将。 巧合的是，这位副将也姓常。 更巧合的是，他还是常将军的亲儿子，为与其父区分，大家都称呼他为小常将军。 余宁城外的荒滩上，一片嘈杂。 “雪狐！雪狐！冲啊，雪狐！” “黑旋风，给它点颜色瞧瞧……” “紫电，紫电，紫电……” “……” 近十匹骏马在框定出来的场地上奔驰着，在马上骑手的协助下绕开或跨过一个个障碍物，争先恐后地奔向终点。 赛场之外，许多人热血沸腾地呼喊着自己支持的马匹的名字，渴望着一场胜利。 “铛——”一声锣响。 主持者敲了一下铜锣，高声宣布：“此局胜利者是紫电！” 随着他话落，场上顿时掀起一阵惊喜或失望的浪潮。 押中了的人欣喜若狂地高呼着紫电的名字，去赌桌拿领钱，大部分都会选择继续投下去； 而押输了的人则咬牙切齿，从兜内继续掏银子，下定决心要在下一场赌局中回本。 齐小斋和沈凤岐到来时看到的正是这番景象，且最令他们惊奇的是在这些人里穿梭的还有不少穿着军服，应是手头有几个闲钱的兵卒或低级将领。 齐小斋难掩好奇，看向一旁鼻青脸肿的守城官：“这样是可以的吗？” 她虽然不懂兵法，但也知道军营里赌风盛行不是什么好事。 守城官揉着肿痛的面颊，苦笑：“女侠有所不知，这本来是为了提高兵员骑术而特意定期举行的活动……” 马匹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无疑是珍贵物品，绝大多数士兵在入伍之前都无法接触的到。 而骑兵在战场上又是一支非常重要的兵种，因此，为了鼓励士兵们调动最大热情去提高自己的骑术，前些年有人提议每隔一段时间便举办一次赛马。 这个提议很快被采纳推行，在余宁城里，以往的惯例是每隔一至三月举办一次赛马。 但常将军走后，小常将军接手余宁城一切事务，他又是一个好马的，便将赛马间隔改为三天一次。 这一变，全城上下都受了影响。 就算有人对骏马或是骑术不感兴趣，总也得对赢了赌局后的黄白之物动心。 因此，这段时间内城中慕马成风。 有了一匹好马，就等于有了一只源源不断生金蛋的鸡。 他也是一时鬼迷了心窍，才想到对过路的旅人动手。 听完守城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沈凤岐便是冷笑：“上梁不正下梁歪。” 守城官讷讷：“……小常将军也是好心，之前常将军从城中抽调了一批人前往沙场，又赶上大胜，这些人只要能活着回来最少也得连升几级，城中被选剩下来的士兵们心里多少都有些不忿，谁也不比谁差，偏偏就运气不好没被选中，营中议论的人多了，所以小常将军才想到这个方法鼓舞士气。” 齐小斋奇道：“原来战局已经顺到这种程度了吗？大家不怕上战场后的死伤，反而怨愤自己没有机会参加？” 守城官嘿嘿笑： “女侠这就不懂了，就算再怎么大胜总是会有人死的，但军中一直有一句俗语，说当你参了军，就把自己当成一个死人。我们这些人上了战场之后，能活一天都是赚的，大家要不是为了银子和前程谁来参军？与其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苦守多年最后什么都没捞到回去，还不如拼一拼，指不定能有一场造化，自己加官进爵，子孙们也不用再受窝囊气，最差也不过是脖子上多一个碗口大的疤而已，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正说着话，他们来到了赌桌前。 下一局即将开始，赌桌前人头攒动都是想要下注的人。 守城官看着赌桌便有些口干，在征得齐小斋二人同意后连忙挤进人群里给自己心仪的对象下了注，再一身臭汗地挤出来，笑道：“二位要不要也下个注，新人的手气最灵，说不定就能赢了呢？” 齐小斋便笑着问身边一路紧蹙着眉的沈凤岐：“阿岐哥哥，你要下注吗？” 沈凤岐摇头：“我不下注，怎么，你想参加？” 齐小斋笑道：“阿岐哥哥你知道，我手上向来是留不住钱的，不管有多少钱没过多久便会全都花光，所以——”她害羞地低下了头，下一刻又抬起，眼睛熠熠生辉：“每当我遇到像这种可以凭实力迅速赚到一大笔钱的机会，一般都不会错过。” 沈凤岐无言。 早在他们最初相遇的时候，他就见识到了齐小斋花钱的手段和方式，颇有佛性，他当时还以为是太阳打西边出来，竟遇到了一名大慈大悲的“散财童女”。 虽然后来他才发现这名“散财童女”与自己认知的有亿点点差距。 自京城而来的这一路上，他再一次见证了齐小斋是如何在短时间内迅速散完身上所有钱财的壮举。 要不是靠他接济，她这时估计连旅店都住不上。 沈凤岐心情复杂：“你这又是何必，我带够了钱。” 这一路上，齐小斋虽然吃他的住他的，但在其它方面却不愿接受他的襄助，身上干净的连一文钱都没有，衣服都快洗旧了还是那两套。 他问她原因，她却笑道：“蹭吃蹭住已经够丢脸的了，我可不能吃软饭。”遂被恼羞成怒的沈二郎逐出门外，强令她反省用词。 此时沈凤岐再一次询问，齐小斋不能拿之前开玩笑的话应付了，便摸了摸鼻子，笑道： 她眨了眨眼：“我很擅长花钱的，虽然阿岐哥哥你是带了很多的钱，但只要你把钱给我，我用不了多久便会全都花完，到时候，咱们俩可能就要一起在沿街乞讨和给人打杂工里二选一了。我是没关系啦，反正之前都干过，但阿岐哥哥你出生以来，可能还没干过重活吧，我可舍不得你和我一起吃苦，你和我在一起又不是为了来受苦的。所以，就这样吧，我花我的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给了人也不心疼，然后当我穷到连饭都吃不了的时候，就要靠阿岐哥哥你来接济了。” 沈凤岐沉默了一会儿，半晌才从齿间挤出几个字：“你又不是我。” 齐小斋噗呲笑了出来，拉着人哄了好一会儿，才兴冲冲地找到主办方： “我要参赛！” 那人眼皮抬都不抬：“下注在那边。” “我不下注，我要参赛，成为骑手的那种参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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