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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胖橘人生的最后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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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续的梦魇,错落的人脸,好像在梦中受尽酷刑,最终伴随着一声“皇上”醒来。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朕打眼便看见了眉清目秀的婵媛。

    她今日打扮得十分素雅,头上装饰简单,比往日更像纯元了。

    啊纯元。

    她扶着朕起身,身上像是拖着千斤重的石头,只是坐起来就累得浑身酸痛。

    “吱吖”一声,朕顺着声音的方向瞧去,看见容儿打开了寝殿的窗户,外头的清新之气恍然入内,鼻息之间感到一丝温暖、一丝湿润、一丝甜蜜,仿佛朕那即将枯萎的生命,又摇曳出一丝生机。

    闭着眼睛感受着这微风,口中被塞了一枚仙丹,朕如常嚼了嚼,吞入腹中。苏醒的感觉渐渐起来了,身体的疲惫缓缓褪去,脑子也开始变得清醒。

    这舒服的感觉让朕贪恋,贪恋得不想睁开眼睛。

    坐在床上微眯了一会儿,身旁是婵媛身上的胭脂味。远远的,朕仿佛闻到了一缕杏花香气。

    嬛嬛。朕终究还是忘不了她。

    陡然睁开眼睛,看向窗口,站在那跟前的是一席紫色蜀锦的容儿,她比从前气度雍容、举止端庄了许多。

    “外头的杏花都开了吗?”

    她眼中闪动着成熟的气韵,嘴角微微勾起,“杏花微雨,甚是好看。”

    啊杏花微雨。嬛嬛的《杏花天影》,好多年没有听到那样好的箫声了。

    朕想说些什么,但是想到嬛嬛已经身死多年,容儿也一直有意不在朕面前再提起她,便只能作罢。没得叫一个亡故之人,再搞得彼此之间疏远淡漠了。

    “容儿,陪朕去御花园里走走吧。”

    朕拖着懒怠的身子起来,坐在床沿上,脑中描摹着御花园中的春景。这几年朕忙于设立军机处的事儿,加之不想让后妃掺和,于是少进后宫。都快想不起有美作陪、共赏春色的惬意了。

    婵媛和容儿在朕的左右,动作轻柔地服侍朕穿戴,她们两个娴静话少,倒叫朕想起了从前在王府的时候。纯元和宜修也是这般姐妹情深,贴心侍奉,令人沉醉。

    坐在轿辇上晃晃悠悠到了御花园,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叫朕觉着年轻了许多,仿佛自个儿又是个年轻王爷了。

    朕清了清嗓子,抬轿子的奴才识相地停下,苏培盛喊道:“落轿。”

    朕看向一旁跟着一直静静的容儿,她像苏培盛一样乖顺懂事,扶着朕下来,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也从来不追问朕的行踪。

    纵使知道她是体贴,朕心里还是有些许失落。朕宁可她傻傻地问一问朕,和朕多说几句,就像从前在御书房伺候时那样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她的话越来越少,在朕跟前,半句都不敢多言了。

    或许是从议储之事闹得沸沸扬扬起吧朕明知她爱子,仍旧试探,她晓得分寸,从无差错,前朝后宫,不敢沾染。只是,她心里大约还是生朕的气的

    “你们在这儿候着,朕想自个儿进去走走。”

    御花园一如往昔,花房打理得还是从前的样子,石子路走过来,打眼便看见了那架秋千。

    竟然还在。只是物是人非。

    朕恍然想起了在御花园里初遇嬛嬛的情景,她穿着一身粉红衣衫,袖口领口的红色镶边衬得她娇嫩活泼,一曲箫,颇有纯元当年的风范。

    她就坐在那秋千上,阳光洒在她身上,微风乍起,杏花的花瓣就纷纷扬扬落在她的身上。

    她闭着眼睛,遗世独立,好像这前朝后宫的纷纷扰扰全都与她无关

    若是一切都停在那一刻,便是最好的。后来……没有后来也罢。

    朕走上前去,坐在那秋千上,抓着那腐朽的绳索,晃了几下,似乎找回了些许无忧无虑的松弛,此刻脑中一片空白,什么朝政与国事都离朕飘然远去。

    朕看向面前那棵杏花树,花儿依旧开的那样好,恍然想起嬛嬛所言的“杏花虽美,可结出的果子极酸,杏仁更是苦涩。若做人做事,皆是开头美好而结局潦倒,又有何意义”。

    可叹朕喜欢杏花,不似桃花艳丽,也不似寒梅清冷,格外温润和婉。

    春风一吹,杏花如花雨一般落下,落在朕的衣裳上,平添了几分寥落凄凉之意。

    物是人非啊

    “四阿哥!你不要追我了!”

    朕惊得一激灵,蹙眉抬头,看到不远处万春亭前,孙答应慌里慌张地停下,跟在她后头的竟是四阿哥。

    朕静静地审视他们二人,只觉得脊背发凉,他们二人难不成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私情?

    按兵不动,朕倒要瞧瞧他们能说出什么豪言。

    “你是如何知道此事的?害死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朕歪了一下头,思忖道:孙答应知道了四阿哥的秘密?还是死罪?四阿哥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孙答应挣扎着甩开四阿哥的手,一脸愠怒,转而又被四阿哥擒住。

    “四阿哥你松手,我是你的庶母!”

    朕心中暗暗得意。孙答应倒是懂规矩,还知道人伦纲纪,礼节进退。只是四阿哥,太猖狂了,背地里竟是如此一番面孔。

    四阿哥不仅没有松开孙答应的手,反而对她步步紧逼,还朝四下张望。明知行为不检,却还执意为之,简直是狂悖!

    “你要说出去半个字,来日,我绝饶不了你。”

    朕看着面目狰狞的四阿哥,忽然后悔当日没有将他掐死在襁褓之中,随他那上不了台面的母亲一起去了。

    忍着怒意缓缓站起来,朕一步一步朝着他们二人走去。

    还未到近前,便听见孙答应咬牙切齿道:“四阿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

    这一句,皇阿玛也曾对朕说过。朕恍惚想起了皇额娘临死之前,对朕说的那句“当年你是怎么样争得皇位,先帝都看着呢”。

    忍不住一个踉跄后退了一步,却感受到一阵寒意从脚底心缓缓爬上来。朕抬头看向天空,发现一大片云遮住了头顶的日光,连最后一点儿温暖也不给朕留下。

    先帝都看着吗?

    不!朕不信天命,只信人为!

    太子出生起就得了朕所期许的一切,凭什么!老十七只是黄口小儿,皇阿玛也属意他为太子,凭什么!朕多年工于政务,数十年东奔西走为皇阿玛巡视天下,不争不抢,朕又得到了什么!到底是比不过皇阿玛一颗偏心!

    太子?呵,若无孝诚仁皇后,若无皇阿玛的偏疼宠爱,他算什么!

    “放肆!”

    朕对着四阿哥和孙答应怒吼一声,却觉得将自己浑身的气力都耗尽了。

    突然,身边多了一人,她支应住朕,扶着朕像是给了朕些许力量。朕看向她,容儿仍旧是那张淡泊温柔的脸,紧跟着苏培盛也来扶住朕,关切地看向朕。

    察觉到一溜儿的奴才机警地拥上来,朕忽然觉得自己又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对。

    朕是一国之君,天下之王。朕早已不是那个不受人待见的四阿哥,而是这国家的主人,天下臣民的主子!

    一边咳嗽一边走向孙答应和四阿哥,他们俩已经慌张无措地跪倒在地上。朕抬起手,却发现自己的手在颤抖,怎么也止不住。

    唯恐被四阿哥瞧见朕这虚弱的模样,朕放下手,立刻厉声对孙答应吼道:“你说!你先说!四阿哥干了什么!”

    孙答应唯唯诺诺的,抬起头打量了一眼朕身旁的宣妃和苏培盛,还有身后乌泱泱的宫女太监,最后害怕地伏在地上。

    “臣妾不敢说。”

    不敢说?

    朕看向四阿哥,气得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若非谋逆大罪,孙答应有什么不敢说的?

    宣妃着急地抚了抚朕的前胸,为朕顺了顺气,朕才略略觉得好受一些,指着他们二人,怒道:“带回养心殿!朕要亲自审问!”

    养心殿。

    坐在正座上,朕居高临下瞧着跪在漆黑地砖上的二人。孙答应瑟瑟发抖,显然是被吓坏了,四阿哥倒是镇定,恐怕还在为自己找借口搪塞朕。

    “你说!四阿哥干了什么?”

    孙答应不敢抬头,抬起身子的时候暗暗瞥了四阿哥一眼,突然道:“四阿哥与锦嫔私通!九阿哥亦是珠胎暗结,实非皇上的骨肉啊!”

    朕一愣,看向四阿哥,顿时无言。

    不是谋逆?不是篡位?他和锦嫔?珠胎暗结?

    外头响起滚滚雷声,天阴沉下来。

    朕恍然想起,也是这样一个阴霾天,隆科多抱着额娘

    皇阿玛他是天子啊!

    “皇阿玛!儿臣冤枉!万万不可听信孙答应的一面之词啊!”

    朕仿佛被人死死摁入水中,窒息了一般,连四阿哥辩解的声音听起来都闷闷的,模模糊糊。

    锦嫔?嬛嬛的婢女?上不了台面的下贱东西!和他娘李金桂一样!

    “噗。”

    一时气血上涌,朕竟然吐出一口血来,身子也支撑不住地挂在龙椅上,浑身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气力。

    惊恐和震怒同时浮上心头,朕看着四阿哥竟然有些畏惧,害怕他像朕对先帝那样,早已筹谋好了一切,只等着今日发作起来,等着朕咽气,他好执掌天下。

    如此想来,这御花园中的事反倒显得有些刻意了,好似是故意让朕瞧见的。

    意识开始模糊,朕却仍旧死死盯着四阿哥,生怕他即刻过来灭了朕的口。

    “太医!太医!”

    四阿哥慌神了,踉踉跄跄地打开门奔出去,将朕晾在椅子上。

    难道?不是他?有谋逆之心的另有其人?

    正在朕强撑着意识不愿闭上眼睛之时,五弟和允禧突然冲了进来,像是早有准备一般直奔朕而来。

    他们如何来得这样巧这样及时!

    他们二人手忙脚乱地将朕扶起来,朕才瞧见了四阿哥朝着养心门外奔去,该不会是四阿哥等着朕死了,要去联络各处,筹备诸事吧?

    绝不能!

    朕赶紧站起来,瞧见苏培盛、皇贵妃和宣妃都候在门口,对着她们喊道:“弘历!废为庶人!废为庶人!”

    老五被朕的话吓到了,眼神里尽是慌乱与惊讶,朕抓住他的手,突然想起前朝立嗣之事,老五一直是支持四阿哥的。

    他不敢对朕做什么,难保不敢对朕的儿子做什么。

    可恨朕此时一口气喘不上来,所有话都像浓痰一样堵在喉头,只能任凭老五和允禧将朕挪到床榻上。

    躺在床榻上,朕看着明黄色的帐子,手紧紧抓着床单,用尽全身力气想要将自己这口气顺下,若是不能说话,岂非成了任人摆布的傀儡?

    他们二人神色担忧,看得朕忧心胆寒,也不知他们是否早已站到了四阿哥那边,只为了监视朕而留守在朕身边。

    看到皇贵妃、宣妃、毓贵妃她们一个个走进来,朕缓缓松了一口气。还好,她们都对朕忠贞,绝不会放任外人屠戮她们的夫君。

    朕开口对皇贵妃示意道:“皇亲非召不得入内。”

    世兰果然明白朕的意思,径直走到朕的床榻前,鲁莽坐下,直接将老五和允禧挤得没了位置。

    他们二人还算顺从,对着朕拱手行礼,说了一句“臣弟告退”后便退了出去。

    朕看着一张张如春日百花盛开般娇艳关切的脸,忽然放下心来,沉沉睡去,只觉得刚刚的提心吊胆不过是一场来得快去得也快的风暴。

    雨过天晴,一切如常。

    昏昏沉沉。睡醒了,但仍旧觉得疲乏,一丝力气都没了。

    朕看向跪在殿中的妃妾,忽然觉得感动。

    世兰啊。她对朕情深不能自抑,二十年来,悉心侍奉。从前在雍王府,只有她不怕朕,陪着朕去策马打猎,一日日地守候,事事以朕为先。她为了朕,甚至劝杀了兄长,这份恩情,朕如何不知?

    嫁给了朕,便是朕的人。如她这般为朕而活,才叫忠于夫君,堪为天下女子楷模。

    婵媛。自从她养了七阿哥,对朕也不似从前那般冷淡了,对着孩子也能露出久违的笑容。她笑起来真好看啊,和纯元一模一样。

    朕看着她,总是恍惚觉得纯元没有难产而死,而是好好地活到如今,带着我们的孩子慢慢长大真是幸福啊。

    容儿。朕的后宫这么大,唯有她一人,从未忤逆过朕,一心为朕着想。刚进宫的时候缺衣少食不曾和朕抱怨,后来被丽嫔和华妃欺压也未曾多说半句,即便是被皇额娘故意刁难,月子里就日日去寿康宫抄经,她也乖顺应下了。

    这偌大的紫禁城,除了苏培盛,唯有容儿最懂朕的心意。她还身份低微,别无靠山,读书少也听不懂政事,有她在身边,朕更安心些。

    世兰忽然站起来,伏到朕的床前,眼睛亮晶晶的,笑容里带着一种久违的感动。

    “皇上,臣妾有喜了。”

    朕一惊,但看到她那喜悦的神情,仿佛一颗压在心口十几年的大石头轰然落下。朕支起身子,拉住她的手,忍不住看向头顶。

    举头三尺有神明,朕多年勤于政务,从不懈怠,果然感动了上苍。

    “上天还是原谅朕了。”

    朕的眼中也不免露出些许晶莹,看着世兰那泪眼婆娑的样子,朕亲自为她抹去挂在脸上的泪珠。

    从今往后,朕和世兰,便要重新开始。一切前尘往事,全都烟消云散。

    “妹妹,这碗安胎药,你就喝了吧?”

    朕一愣神,看到端妃端着一碗药递到世兰跟前,她那和善的笑容,渗漏出一丝不言而喻的诡异。

    此情此景,多年前,并无半分差别。

    浑身的血像是在此刻凉透了,朕伸手想去够那碗安胎药,手却被世兰压住,她眼神单纯地安抚般拍了拍朕的手。

    眼神里仿佛是那句她对朕说过多次的话语:臣妾会给皇上生下一个皇子。

    一口凉气像是从鼻息之间直接凉到了心底。

    不!世兰!别喝!

    “端妃!你在里头搁了什么!”

    朕开口质问端妃,世兰却像从前一样毫无防备、信任朕、信任自己的姐妹,将那碗安胎药一饮而尽。

    不不不不

    朕想要拦住她,却听见端妃对朕说道:“这碗安胎药里搁了什么,臣妾如何知道,皇上不是最清楚吗?”

    朕蹙眉看向跪在地上的嫔妃,她们没有一人露出错愕惊叹的神色,仿佛对这碗安胎药心知肚明,对朕的残忍决绝也了如指掌。

    怎么会?她们她们就这么听着端妃控诉朕?

    “端妃!狂悖!来人!”

    她们一个个麻木得像是温顺的羔羊,跪在地上目光灼灼地瞧着朕,端详着朕,仿佛朕在他们眼中才是个戏子。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朕看向世兰,她居高临下地审视着朕,眼神里尽是怨毒与轻蔑。

    朕不允许,不允许她用这种眼神看着朕!她怎么敢!

    想要伸手要去掐住年氏的脖子,朕却发现她比想象中敏捷得多,朕在她面前就像一具枯槁的老树,早已没了钳制她的气力。

    年氏含泪说着什么自己不想要孩子的鬼话,朕一句都没听进去,脑子里只剩下一个疑问:是谁告诉她的!是谁把欢宜香的秘密,告诉她的!

    朕看向众妃之中最懂香料的宣妃,“不可能!你不过是个闺阁女儿,如何能发现这秘密?”

    香药局不是说,西北大雪山的马麝十分金贵,当门子药力最强,气味却不浓。宣妃家世寒微,此生都未必见过这种价值不菲的东西,她怎么可能知道?

    “大清吏制松散,底层腐败盛行。家父原是一香料商人,靠着我母亲卖绣品,给他捐了一个从八品的芝麻小官。”

    什么!一个香料商人?一个绣娘?从商贱民,圣贤书也没读过,竟然用金银打通为官门路!吏部的人都是吃干饭的吗?竟敢卖官鬻爵!

    宣妃。身份如此微贱,竟然能走进紫禁城!竟然能成为嫔妃!竟然能对朕大放厥词!

    朕看着她,却无法将对她家世血统的嫌恶摆在明面上。朕曾经无数次安慰过她,朕不在意她的出身,即使她无家世也照样宠爱她。

    “容儿,为什么?朕对你,千依百顺,爱护有加,从未负你啊!”

    看着她的眼睛,从前的一幕幕闪现在眼前。

    朕记得初见她时,她光着一双脚,像只受惊的兔子;朕记得她初承宠时,那脸红陶醉的模样名贵的香料,华贵的首饰,价值不菲的绸缎,千金难求的宝石,朕给了她所能给的一切,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是吗?皇上你何曾有一丁点儿喜欢过臣妾!你对待我,和对待一只听话的小猫小狗有什么区别?”

    不然呢?

    朕不明白。

    她也想当朕的妻子?

    不是吧?

    如果不是,她想要的又是什么呢?

    朕看着她那怨恨至极的眼神,忽然觉得像是被扎了一刀,痛彻心扉。她的眼神无比坚定,朕却看不懂她了。

    悲伤像洪水一样袭来,朕忽然想起了容儿一直都是这个模样,她的温柔如水,不过是保护自己的屏障,一直都把朕划在圈外。从前朕说不清道不明,此刻总算明白了。

    朕要失去容儿了。

    不。

    朕从来没有拥有过容儿。她从来没有爱过朕。

    竟然,从来没有。

    一切不过是她讨好侍奉,朕打赏金银。她就是如此看待这十几年的情爱与时光的吗?

    可朕是天子,朕不能放下,因为朕要做出一副从未拿起的样子,才能回击她的冷漠。

    脑子“嗡嗡”的,朕看向敬妃,想要她为朕收拾了这帮疯女人。

    没想到她也疯了。

    朕又看向一向最正常的惠贵妃,拿出皇后之位,激她为朕处置了她们。

    没想到连她也疯了。

    朕绝望地看向黄色的帘帐,才明白过来,这是个陷阱,是个圈套,朕已经深陷沼泽,唯有黑暗等着朕了。

    突然,年氏趴在朕的身旁,脸色惨白,朕吃惊地看着她的裤腿缓缓渗出鲜血,脸上却挂着欣慰的笑容。

    朕止不住摇头,想起了亲手打下我们孩子的那一日,那种蚀骨之痛又回来了,仿佛有一只魔鬼的手将朕的心反复揉搓把玩,即将把朕的心狠毒捏碎。

    “皇上,您瞧,咱们的孩子。曾经您狠心打下我们的孩子,将我伤得体无完肤,如今我也狠心打下我们的孩子。算是将这些年的仇怨,全都还报给您了。”

    碎了。

    那魔鬼将朕的心捏碎了。

    仿佛血肉模糊,血浆迸出,一瞬间麻木无觉,紧跟着却是炸开的暴风雨般的痛苦。

    朕看着世兰身下汩汩流出的鲜血无法移开眼,仿佛被摁进深潭,即将溺水而亡。朕挣扎着想要再吸几口气,却对上众嫔妃狠厉冷漠的眼神。

    眼前突然一黑,朕什么都看不见了。

    脑海中只剩下无尽的平静:朕活不过今日了。

    她们不会让朕活着走出这道门,更不会让朕看到明天的太阳。

    她们想要朕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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