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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你会为他掉眼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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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之砚从餐厅出来,没敢再去公司。

    他回到家自己找了点药吃了,倒头就睡。

    再醒来时,不出意外天已经黑了,拿出手机一看,一万多个未接电话。其中有一半是段缨打来的。

    宋之砚从床上爬起来给段缨拨回去。

    电话刚一接通,对面传来段缨的大嗓门:“哥们,好点吗?”

    “没什么事……”宋之砚哑着嗓子说。

    “那就好。哎我跟你说,那个狗皮膏药,不是那个许嵩非缠着我要你的住址和联系方式。”

    宋之砚不自觉的皱了眉头,反正身旁没人,他不需要掩饰自己的一脸厌恶。

    “他找我干嘛?”

    “嗨,这事也怪我。我看你不舒服,回去找了餐厅经理,他们说可能鸡汤里有海鲜酱或者蚝油。我都告诉他们有客人对海鲜过敏了,他们还不注意。”

    宋之砚攥了拳头追问:“那个许嵩听见了,是不是?”

    “对呀。他非说这顿饭是他做东,出了事他要跟你赔罪。死说活说要找你。我是肯定不能让他去你家的,可是架不住他软磨硬泡,只好把你手机给他了。”

    宋之砚压着不悦,正要说话,另一个电话已经打进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宋之砚对着段缨说。

    “我得给你赔罪。我回头上家给你赔罪去。”段缨连连说。

    宋之砚本不想接这个陌生电话,可是对方异常执着。在这个电话号码第三次亮起时,宋之砚勉为其难接起来。

    “宋总吧?我是许嵩,我是特意跟您道歉来的。”电话那边喊道。

    宋之砚淡淡的说:“许总言重了。你没什么事。”

    许嵩好不容易抓住机会,哪里肯相信他没事,就算是没事也得找点事。

    “我跟您说。餐厅经理已经承诺赔偿了。我自己也备了一份薄礼,您不是喜欢健身吗?我准备了一张金卡,一起送到您家里,不知您方便不方便?”

    宋之砚冷笑一声,他都怀疑这鸡汤就是许嵩做的手脚,想要趁机和他搭线。

    “许总何必客气。餐厅经理也是冤枉,我是真的没事。我最近有点忙,要不下次我回南淮时再去拜访您?”

    打太极谁不会,“下次”的意思就是“永远没下次”。

    对面的许嵩仍是死缠烂打,不肯挂电话。宋之砚本来已经压下去的难受劲又返了上来。他不知是不是心理原因,一阵阵的反胃。

    此时门铃响起,宋之砚拿着电话去开门,门外站着老妈。应该是因为宋之砚没上楼吃饭,父母不放心过来看看。

    妈妈跟着宋之砚进门,听到他费了那么多口舌才打发了对方,也不满的抿起唇。

    待到宋之砚好不容易放下电话,妈妈指着电话问:“什么人?这么难缠?”

    宋之砚插着腰没回答,撑着桌子站了片刻,扔下手机急急忙忙往卫生间赶。

    妈妈照顾他久了,知道他这一定是不舒服了,也跟着过去。宋之砚刚跑到马桶前,就“哇”的一声吐了。

    “哎呀,这是在哪里吃了不干净的东西了?”妈妈帮他拍着背心疼的问。

    宋之砚把中午吃的东西一股脑全吐了。呛得直咳嗽。

    妈妈帮他漱了口,又递给他一杯热水。

    宋之砚坐回沙发上红着眼睛小口抿着热水,冷不丁的抬头问:“妈,原来厂子里的许嵩您认识吗?”

    妈妈一愣,想到他刚才打电话时称对方许总,脸色立刻阴沉下来。

    “我不是告诉过你,时柠家的这些亲戚粘不得嘛?”妈妈的语气难得的严厉。

    宋之砚立刻明白了。看来母亲真的认识许嵩。

    “您怎么会知道他的?”宋之砚看着妈妈的眼睛问。

    妈妈被他看的有些闪躲。她叹口气说:“这家子人谁不知道。这个许嵩奸懒馋滑,净惹事。保卫科挂号的人物,我自然是知道了。”

    母亲是厂长,她说的也合情合理。宋之砚点点头,停了一下突然问:“他家因为什么事闹到保卫科了?”

    妈妈似乎没有思想准备,被问的一愣。

    她组织了一会语言才答:“具体的事我不知道。终归是家务事,没什么大事。”

    她见宋之砚没接话,赶忙岔开话题说:“感觉好点没有?我熬些白粥给你?”

    宋之砚虚捂着腹部无力摇头说:“难受,什么也吃不下。”

    时柠从齐妙妙家铩羽而归,回到酒店接到了顾凯的电话。有一位客户相中了她的一副画像,但有些犹豫不定。为了推销这幅画,需要她提供一副创意说明,而且要英文的。

    时柠上学的时候疲于奔命,英文一直被当作可有可无的科目。学的东西本来就不多,工作这几年又基本忘光了。她哪里写得出英文的说明。

    自己英文不灵,但是家里有免费的英语翻译。时柠算了算时差,决定碰碰运气。

    国内现在是半夜,那一端竟然很快接通了。

    “青柠……”宋之砚疲惫的声音传来。时柠突然觉得好想他。

    “怎么还没睡?”时柠把脸颊紧紧的贴在电话上问。

    “被你吵醒了。”宋之砚带着笑意说。

    他确实是被吵醒了,只是不是在家里,而是在医院。他自从接了许嵩的电话,呕意像开了闸一样,吐了一次又一次,不得已挂了急诊,大夫说是肠胃炎,此刻正在输液。

    时柠吐吐舌头,撒着娇说:“实在是有急事求你,宋老师帮个忙?”

    “放马过来吧。”

    时柠轻声笑起来。

    “我有个创意说明,你能帮我翻译成英文吗?”

    宋之砚“嗯”了一声说:“发给我看看,别是古诗吧?”

    “不会不会,是我自己写的。你看了别笑话我。”

    创意说明很快配着画一起发过来。这是一副年轻女子的画像。女孩对着镜子,面容憔悴,若有所思,似乎在自言自语。宋之砚能看得出来,画里的女孩与时柠有几分相似。

    创意说明只有很短的一段,竟然是一首小诗:

    我看着自己的双手,

    恐惧占领了我的灵魂

    我想要尖叫

    不,我不能。

    没人能听得到我。

    我定定的看着自己的眼睛,

    惊骇、震惊与死亡。

    我要把他带回来,

    我要赎罪

    不,我不能。

    没人能看到我。

    快点把红色洗掉,

    他死了,他永远不会回来。

    我想哭,想释放我的痛苦。

    不,我不能。

    没人会原谅我。

    放松,呼吸,一切都结束了。

    他不会回来,本该如此。

    这些痛苦的文字像利刃一般,扎入宋之砚的心。他甚至不敢看第二遍。

    他对着手机说:“宝贝,这是你什么时候写的?”

    ”很久以前。之砚,你不要多想,这只是创作。你只当是艺术家的无病呻/吟好了。”

    宋之砚弯了弯唇,无奈的笑了一下说:“好。有的时候直面残忍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他的左手在输液,只能用一只手打字。他翻译的很慢,字斟句酌的写道:

    ilookuponmyhands,

    terrorwellsupinmysoul,

    iwanttoscreamatwhatihavedone,

    no,imustnot

    noonewillhearme

    istillseeinhiseyes,

    terror,shockanddeath

    ineedtobringhione

    no,imustnot,

    noonewillseeme

    washofftheredfast

    he’sdead,he’snotingback

    iwanttocry,tobellowoutmypain

    no,imustnot

    noonewillforgiveme

    relax,breath,it’sallovernow

    he’snotmoving,that’showitshouldbe

    发送完这段文字,宋之砚觉得有必要说点什么。他感觉有点压抑。

    望着头上一滴一滴落下的药水,他无声叹息道:“青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还会写诗吗?”

    时柠轻轻笑了一声说:“在一起的时候没想过,可是分开了几天突然想了。”

    “为什么?”

    “要知道一个女孩是否爱一个男人,你要看她是否会为了这个男人落泪。我在和你分开的时候,总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即使是高兴的时候,也会眼睛酸酸的。我想……这种感觉应该写进诗里。”

    头顶的白炽灯亮的刺眼,宋之砚眨眨眼睛。衡量男人的感情,似乎并不需要以眼泪为标准。但是宋之砚突然也有了眼睛酸胀的感觉。

    第二天,当美国西海岸的太阳再次升起时,时柠又站在了齐妙妙的家门口。

    以她这两日的观察,齐妙妙一个人独居,日子过的和她的长相一样平淡。

    时柠脚下的这片草坪就是她生活方式的写照。别人家的花园里有怒放的鲜花,也有拔不尽的杂草,虽然不完美,可是有烟火气。而齐妙妙为了省去打理草坪的麻烦,竟然铺的是塑料假草。

    绿的反光,完全没有一丝生机。

    过了七点半,大门终于有了动静。

    齐妙妙在看到门口人影的一瞬,立刻拿出了手机。

    “别报警!我今天就说一句话,一句话就走。”时柠喊道。

    齐妙妙拿着电话的手定住。

    “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你想起之砚的时候,会掉眼泪吗?”

    齐妙妙面色一沉,气的都笑了。

    “我和他已经没半毛钱关系,为什么要为一个不相关的人掉泪。”

    “那若是看到他呢?“时柠抛出下一个问题。

    “我和他应该不会再见了。”

    时柠把背在身后的画桶拿下来,打开来取出一幅卷好的画。她像是电影慢动作似的把那幅画徐徐展开,举在身前。

    齐妙妙先是不知她的用意,警惕的看着她手里的东西。但是在看到那幅画展开的一瞬间,潮湿突然涌上双眼。

    这是一幅水彩画。画中苍白消瘦的大提琴手迷蒙着双眼看向远方,他的手指异常纤细,手背上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画中人似乎是沉浸在音乐里,氤氲开来的水彩最好的诠释了画中人的忧伤憔悴。

    “这是我上个月画的。”时柠拿着画,看着另一个女人为宋之砚落泪。她也有些哽咽。

    齐妙妙想要别过头去,不让她看到自己的动情。可是眼睛被画中人吸引,她控制不住哽咽着问:“之砚怎么了?”

    他何以憔悴如斯。

    “之砚病了,他病的很重……”

    齐妙妙的眼泪像决堤一般,大滴大滴的涌出来。她捂住嘴,哭得不能自已。

    她一直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可是这幅画砸碎了她一切伪装。今天她才明白,自己用恨武装起来的堡垒,根本不堪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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