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看透人性

    他以为用水把肚子填满就不会感觉饿，谁知肚子里水太多，不仅饿的更厉害。干活的时候，也总是想停下来，就地解决一下肚子里的水。

    所以他才挨了好几次鞭子，他把所有的愤怒和受到了折磨都归功于那对善良的老人，他不止在心里骂，在嘴上骂，站着骂、走路骂、摔倒了骂、挨鞭子也在骂。

    那对曾经给他送热腾腾的馒头，包子，香喷喷的白米粥和白菜瘦肉粥的老人，此刻就成了害他的罪魁祸首。

    他想若是那对老年人此刻在他眼前，他一定给他们几大巴掌，踢他们几大脚，问他们为什么让他挨饿，为什么还不送吃的来。

    从这一天开始，码头上人越来越少，码头又恢复了往日的样子，许多人面对硬邦邦的黑馒头，突然怀念起那些热腾腾的免费馒头，香喷喷的免费小米粥。

    也就在这一天酒鬼终于动了，他默默地站起来默默的走了，那少女依旧默默地跟着他。

    酒鬼走着走着，也不知走了多久。

    他就看见前面有间破木屋，屋里有一家人，然后看见了一个人，他曾经看见这个人摔倒，看见这个人挨鞭子。

    看见这个人爬起来陪着笑跑得更卖力，现在他又看见这个人，这个人在一间破旧的屋子，屋子里有张桌子，桌子上有一碟青菜，白水煮青菜。还有一个碟子，里面装着几个又黑又硬的馒头，桌子旁边坐着两个小孩和一个妇女。

    他们看着桌子上的青菜和又黑又硬的馒头，眼睛里即厌恶，又痛苦，嘴里已发苦。

    较小的那个小孩扬着小脸问道:“爸爸，今天怎么不给我们买香喷喷白菜瘦肉粥和肉包子啊！”

    那个男人的脸一下子就变了，大声吼道:“吃吃吃，就知道吃，以后再也没有了。”

    他往桌上一指道:“以后只有馒头和青菜，爱吃就吃，不吃饿死得了。”

    那孩子似乎没想到会这样，突然哇的一声哭了。那妇女也不敢顶嘴，只是安慰那小孩，妇女把一个又黑又硬的馒头筛倒他手里，那小男孩咬第一口的时候还苦着脸，第二口就比第一口大，后面也越咬越多，嘴巴里鼓鼓的，生怕别人跟他抢，更重要的是他还笑了。

    似乎他吃到嘴里的就是前几天吃的肉包子和白菜瘦肉粥一样，一样的香，一样的可口，吃完一样的能让人活下去。

    这个又黑又硬的馒头跟肉包子和白菜瘦肉粥真的没法比，可是在没有肉包子和白菜瘦肉粥的情况下，它也依旧是食物，依旧可以维持生命，让人活下去。在没有肉包子和白菜瘦肉粥的日子里，他们吃的岂不是一直都是这个又黑又硬的馒头，现在他们只不过又回到了以前的日子。

    肉包子和白菜瘦肉粥只是他们生命里一段小小的插曲，现在肉包子和白菜瘦肉粥已经过去，它会与什么形式存在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的日子又回到了从前，又恢复了往日的清贫。

    酒鬼眼中第一次有了变化，他一言不发的走了，他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似乎有什么想不通的，紧接着又舒展开了。

    那家人又向过去的无数多个夜晚一样，开心的吃着又黑又硬的馒头，吃着一点油水没有的青菜，谁也没有发现他们。

    孩子们也许梦里还能梦到肉包子和白菜瘦肉粥的味道，但是肉包子和白菜瘦肉粥已经离他们很远很远了。

    酒鬼和少女走着走着，他们看见一对老人，无论他们两走到哪里，人们都会丢东西砸他们。

    嘴里还骂着：“骗子。”

    换做以前，酒鬼绝不会注意这些，现在他偏偏注意到了。

    这些人他都见过，这对老年人不久前还给别人送肉包子送白菜瘦肉粥，此刻却已只能沿街寻乞。

    那些人不久前还从这对善良的老人手里领走热腾腾的免费肉包子和香喷喷的免费白菜瘦肉粥，此刻见到这对老年人又不停的丢东西砸他们。仿佛他们就是瘟神，是灾难。

    这一下的转变，实在是太大，让人难以接受。

    不知道有意无意，酒鬼和少女正好跟在那对老人的后面。

    那对老人走到一间破旧的屋子前停下脚步，走了进去，这间屋子比甑芳姐弟住的那间还要糟糕，还要小，还要破，此时也是冬天，寒风凛冽，从每一个缝隙吹进去。如刀一般，吹到这对老年人人身上。

    屋子里生在火，火光也从那些缝隙里透出来，似乎也要跟在凛冽的寒风比一比锋利。

    这对老年人靠得很近，男老人含情脉脉的看着女老人，两只手捧着她的脸，就像一对温柔多情的初恋男女，心疼的道:“对不起，你瘦了。”

    女老人羞涩的用一根手指堵住男老人的嘴，温柔的摇了摇头。

    男老人愧疚的道:“我们本来可以不用这样，我们有温暖的家，宽大的房子，可是我……。”

    女老人微笑着，温柔的道:“温暖的家，现在我们同样有。宽大的房子总让人分心，我每次看你，都要找半天。现在我只要一抬头就能看那见你。”

    说完她的眼里竟然也有一种多情少女才会有的光辉，那是幸福的光辉。

    她从火上那个破锅里幺出一勺子粥放在嘴边轻轻的吹凉，慢慢的喂到男老人嘴里，男老人轻轻的吸了一点，又推到女老人嘴边，女老人眼圈已红，那个勺子里面有一点点肉，那是他们唯一的一点肉。

    女老人又想到她们刚认识那时候，男老人也总是把最好的留给她。想着想着她们靠着一起微闭着眼睛，就像是他们已经睡着了一样。

    但是他们都知道彼此都是清醒着，他们的心灵正充满了幸福，暖暖的流出来，从自己身上到彼此的身上，形成一个循环，寒风依旧，他们却觉得这个冬天居然一点也不冷。

    因为他们的心里有爱，爱能温暖人间。

    不知何时少女眼角已经挂满了晶莹的泪水，酒鬼的身上也发生了许多变化，他原本脏兮兮的白头发，一下子又恢复了光滑的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