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担忧女儿前程
何秀英妈妈已经不再是自己的岳母，自己也不再是广泰的工程师了，但他在心里依然很尊敬她。可是，自己已经离婚了，而且落魄到了今天这般地步，怎么还有脸去看她老人家？想到这里，李永涛不禁鼻子一酸，便转身离开。 不知不觉，他就来到了师大附中门口。这会正逢学校放学，来接学生的家长把路边的人行道占得满满当当，几名精干的保安拿着警棍给学生疏通交通。这几个保安他见过，两年前，他为了给女儿拿到摇号的名额，曾在这里冒雨排了整整一晚上队，那时就是这几个保安在维持秩序。 “快，赶紧走！补习班马上要上课了。”一个女家长一接到儿子，就卸下他肩头的书包挂在电动自行车上说，“给，先吃点东西垫吧垫吧，下课后再带你吃饭。”然后发动车子，一溜烟离开。好几个家长都把孩子送去了补习班，他们像打仗一样紧张而忙碌。李永涛想到了待在家里的女儿李思萌，要不是因为小升初摇号，她原本也可以在这里上学，和这里的学生一样充实地度中学时光，而她却上了83中。 看着一身身校服忙忙碌碌赶去补习班的身影，李永涛的心情再也不能平静了。时光仿佛回到了自己的学生时代，他从人群里看到了那个成天捧着书本，连走路都在背公式、记单词的少年的自己。明年就要中考了，可萌萌的成绩却在一天天下滑，她这学期大多数时间都没上学，到时可怎么参加中考？中考决定人生的方向和命运，自己就是在一考定终身的中考中才鲤鱼跳龙门，从农村一脚踏进了广泰的大门。 支离破碎的家庭已经影响了李思萌的学习，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必须要为孩子的人生着想。不是所有的人生都可以重头再来，也不是所有的花朵可以花开二度，有些事错过了将永远不会再来，萌萌考不上高中怎么办？他心头一颤，身子微微痉挛，要是当年摇号摇进师大附中，萌萌的学习也不至于变成今天这样。李永涛的人生正在坠向万丈深渊，可女儿人生的路还很长，说什么也不能再让她陷入迷茫困顿，他一定要拼尽全部力气托举她，哪怕把自己变成垫脚石，他也要把她垫起，绝不能让她的人生堕入泥潭。 这天晚上，李永涛在师大附中门口想了很多很多，直到沸腾的人潮全部散尽快，直到学校的推拉门一点点关上，他才意识到空荡荡的校门口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他仰面看了看天空，天边已有星星隐隐闪烁，他顿然明白了什么，做了个深呼吸快步朝家走去。这时，蔺爱菡打来电话询问李思萌的病情，得知李思萌已经可以行走了，她说她明天要来家访，顺便叫她回去参加期末考试。 可怕的事情果然发生了，李思萌的成绩沦落到了全班倒数第8名，这个成绩为李思萌亮起了红灯。“希望太渺茫了……”连蔺爱菡都这样说。 李永涛对女儿充满了无限的担忧。这次他没有批评她，也没把试卷举在她面前歇斯底里地质问。他越来越自责，师大附中的家长陪着孩子去补习班的身影一遍一遍地在脑海里浮现，这里的每一个学生都在争分夺秒地学习，就像被绑上战车的斗士，而83中的学生却在挥霍课余时间，人人都在放羊。李永涛撇下了找工作的想法，每到上下学时，他都会到师大附中门口，观察这里的家长和学生，他们的亢奋和对未来的正视一次次触动着他。师大附中就是一个充满魔力的场，每次置身于此，李永涛的思绪都会在自己的少年时代和萌萌的困窘无奈之间穿梭。在这个魔力强大的场里，他思考着人生，也思考着李思萌的未来。 离婚后女儿成了最大的受害者，口吃复发、摇号失败、被同学嘲弄……一个接一个的问题跟撞倒的多米诺骨牌一样一发不可收拾。是他对不起女儿，他正带着女儿朝深渊滑落。想到这里，李永涛不禁惊出冷汗，女儿和名校学生的差距是十万八千里，是他耽误了女儿！何秀英在康明诊所的魔咒又一次在李永涛耳边响起：“看你能把孩子带成什么样，别跟你一样变成了窝囊废！” 看着师大附中门口紧张的气氛，想想李思萌这两年在83中的遭遇，李永涛难过极了。“是的！我就是个窝囊废！是我耽误着萌萌的人生和前途。萌萌原本是个乖巧听话的好孩子，是我让她变的自卑和暴躁，不去83中她也就不会受到这么多的嘲弄和伤害……”李永涛脑子里一片杂乱，他又想起了买内衣被抓时，警察和保安当着女儿的面对峙时女儿脸上的害臊和屈辱。他恨自己，“我怎么配做她的爸爸？”李永涛干涸的眼睛里布满泪水，他久久地伫立在师大附中门口，任凭寒风在脸上抽打。 寒假如期而至，紫华的年味越来越浓，但各个补习学校依然没有丝毫迎春的气氛，这里的每一天都像在打仗，紧张而激烈，每个教室都坐满了学生，他们透过眼镜片的目光里燃烧着对未来的期盼，也燃烧着火一样激情。这几天，李永涛让李思萌一个人待在家里，他把做好的饭菜留在厨房，就骑着电动自行车一家挨着一家去找补习学校，每天都要把跑过的学校记录下来，一家一家对比。一个寒假下来，他几乎跑遍了紫华的每一条大街小巷，咨询了每一所补习学校和培训班。 他要把李思萌送进最好的补习学校，让她接受全封闭的高强度补习。离中考只有一年多时间了，如果再没有壮士断腕的决心和勇气，留给自己和女儿的将是无尽的后
悔。只要女儿能迎头赶上，哪怕自己磕碰得头破血流也心甘情愿。 可是，紫华最好的补习学校每学期五万多块钱的学费，对穷困潦倒的李永涛而言无异于天文数字，这让待岗在家的他根本无力承担。悲愁一个接一个，生活迷雾重重。李永涛唯一的家当就是这套78平米的房子，他要赌一把，用自己的决定赌李思萌的未来。思前想后，他终于下定决心：卖房，陪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