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萌萌，我给你讲个故事
春节一天天逼近，李永涛终于和全厂职工一样领到了60的工资。这虽然可解燃眉之急，但却让他有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担忧。 83中初一（2）班的期末考试成绩，让班主任蔺爱菡吃了一惊，与期中考试相比，全班的成绩和排名都没有提高，曾是全班第一名的李思萌下滑到了全班第11名，和全区的同学相比，这样的成绩已经排到了中下水平。她犹豫再三，还是给李永涛打来电话。 面对女儿这样的成绩，李永涛束手无策，他越发担忧和焦虑起来。晚上，他没有陪她练习发音，而是严肃地跟她谈到了大半夜。这几个月来，李思萌的学习像是坐了滑滑梯，一落千丈，而厂里的境况也跟她的学习一样一个劲地往下滑。乌云朝着他们父女俩渐渐压来，笼罩着这个已经支离破碎的家。 李永涛的批评让李思萌难过极了。夜已经很深了，她回到卧室后，先是坐在床边，默默地反思着这段时间自己的表现，过了一会才钻进被窝。但很快，被窝里就传出抽泣声。 奶奶听到抽泣声后，打开床头灯说：“有上不去的天，没有过不去的河！萌萌别哭，这次没考好，下次好好学，好好考就行了。学习跟种庄稼一样，谁还能保证年年都有好收成？收成好，庄稼要种，收成不好，庄稼还不得要种？离群的绵羊迟早要喂狼，你又不是最后几名，也喂不了狼，没事，别怕别怕。你爸说你也是为你好，别怨他。你妈撇下你拍屁股走人了，家里啥事还不都得你爸干？他也不容易……萌萌快睡吧，明天你爸还要带你去矫正发音呢。” 奶奶一说完就伸手关掉床前的灯，她打了个哈欠，很快便倒头睡着了。在寂静凄冷的漫漫长夜里，透过房间老式窗户模糊的玻璃，李思萌能看见遥远的天空里正零零散散、若隐若现地分布着许多星星。它们跟她一样睡意全无、心事重重，此刻正在另一个星球上恍惚闪烁、一亮一灭，似乎正对着她说些什么，又像是一种无言的劝慰。 黑暗无远弗届，绵延不尽。李思萌的抽泣声渐渐小了，一点一点被茫茫冬夜稀释殆尽。在这个寂静的夜晚，她是那样的孤独。 第二天，李永涛带着李思萌去了语言矫正中心。语言矫正师闻雯把李思萌带进发音室，发现她情绪不怎么好，就问她有什么心事。闻雯的声音好听而温柔，在她一点点的追问下，李思萌感觉到了母爱一样的温暖，就把这学期遇到的不开心的事全都告诉了她。 “这次没，没考好，都怪我，怪我没有好好学……”李思萌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了出来，“我也想好好学，可是同学们天天都在，取，取笑我……” 闻雯蹲下身子帮她擦拭眼泪，丝滑亮丽的黑发一泻而下，发梢抚过李思萌的手背。 “萌萌，我非常理解你的遭遇和心情，但你也不要太在意别人的态度。你已经比前段时间有了进步，语言表达很快就能好起来。”闻雯拉着李思萌的手问，“萌萌，你每天是自己练习发音还是爸爸妈妈帮你练？” 李思萌眼睛一亮，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但很快就消失了，“我妈妈跟我爸爸离，离婚了。是爸爸陪，陪我练发音。” 闻雯握了握她修长白皙的手，给她传递了一种力量，不无歉意地说：“对不起，我不该问这些。” 李思萌轻轻摇了摇头，看着她，仿佛对她说：“没什么，你是我的姐姐。”。 “萌萌，我给你讲个故事……以前，有个女孩各方面表现都很好，可她有个毛病——结巴。上到初中时见到新同学，她一说话就口吃，同学们都嘲笑她，还给她起外号捉弄她，搞恶作剧，为的就是让她当众出丑，取笑她。”闻雯说，“这个女孩每天都在同学们的嘲弄中暗自伤心，可是没有同学知道她心里的痛楚。女孩觉得自己再也说不好话了，也就很少再说话。后来，这个女孩喜欢上了看课外书，从书里寻找快乐，寻找朋友。她看的书越多，也就知道其实口吃不丢人，很多名人都患过口吃。” 李思萌认真地听着，她觉得自己就是故事里的主人公。 闻雯继续用好听的声音讲述着这个故事：“有一天，这个女孩从书上看到了丘吉尔的故事。丘吉尔出生在英国贵族世家，但他却是个口吃，小时候在班上成绩一直都是最差的。一天，老师气愤地说，‘你将来只能做一个可怜的寄生虫。’可他却不以为然，还说自己将来要做演讲家，而且就连‘演讲家’几个字也是断断续续，费了很大功夫才说出来的，惹的同学们哈哈大笑。放学路上，一群同学追了上来围住他，不无嘲弄地说，‘你连话都讲不全，还想当演讲家？做梦去吧！’丘吉尔想辩解却说不出话来。” 闻雯说，“从那以后，他回家后每天都要对着镜子练习发音，把单词一个音一个音地读，然后再连起来读，一个字一个字地纠正，最后，他就能把整个句子连起来读了。他不再害怕同学们的嘲笑，反而在课堂上主动要求朗读课文，尽管还会结巴，读得并不连贯，但他却不在乎。回家后也依旧对着镜子大声说话，一遍又一遍。后来，他成了英国历史上最伟大的首相。” 闻雯的语速不急不慢，如潺潺溪水，润物无声。李思萌的手被轻轻地握在她的手心里，就像小时候妈妈用温柔的手握着她。闻雯的轻声细语和温暖柔软的手，让她感觉到了一种母爱一样的情感。 “萌萌，从这个故事里我们能看出，有口吃的小孩受人嘲笑是
发生在全世界的事情，而且从古至今都有。要不怎么会有‘期期艾艾’这个成语？”闻雯说，“改变别人的嘲弄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我们能做的就是要改变自己。你现在已经很棒了，只要再坚持下去，就一定能说出流利的话。你也要像丘吉尔小时候那样不再害怕同学们的嘲笑，要主动在课堂上朗读课文。” “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我，我，我能读出来吗？”李思萌问。 “能，一定能。萌萌，你要相信自己，就像丘吉尔那样。”闻雯认真地看着她，清澈明亮的眼晴里流露着坚定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