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去水果批发市场
李思萌的眼睛亮了起来，她似乎以为自己就是那位首相，她看着爸爸，嘴角抽动了几下问：“我，能……也能跟他一样，练，练好吗？” “当然可以！”李永涛肯定地点点头，“萌萌你很聪明，在这次旧病复发之前，你说话不也好好的吗？” 李思萌从父亲坚定的目光里感受到了一种无形的力量。 李永涛接着说：“第二个故事许多人都知道，是古希腊演讲家德摩西尼。他为了校正发音含糊不清的毛病，曾经在嘴里含着鹅卵石对着大海练习朗诵。” “啊？把石头，含……含，在嘴里？”李思萌惊讶地问。 “他们的情况要比你严重得多得，十倍、百倍、一万倍。所以萌萌，你永远都不能放弃，不要怕同学们嘲笑，要是这样，你就连练习的勇气都没了。那天，闻雯医生不是说你是一个非常聪明、上进、有主见的姑娘吗？只要把大脑的记忆和习惯结合起来，口吃的毛病就可以根治。” 李思萌眼前浮起了温柔美丽的闻雯医生，她很喜欢她，她觉得她说话的声音像潺潺流水，会一点点渗进自己的心田。也不知为什么，一遇到她，自己说话时就自然而然地变得流畅起来，可一见到班里那些模仿她说话的男生，她的气流想流畅也就流畅不起来了，就像河水遇到石头激起浪花一样，一路都在打绊子。 李永涛看了看表说：“现在还不到九点钟，我们练习唱歌吧？” “我们会吵到，人，人家的。”李思萌怯怯地说。 李永涛略微思考片刻后说：“走，咱们去开辟一个新大陆。”然后，他拿着歌词带着李思萌朝门外走去。 “这么晚了，你们是要去哪儿啊？”坐在客厅的李永涛母亲问。 父女俩对视后，一起冲着她噗嗤笑了一声，诡秘的笑。 防盗门哐当一声被锁上了，李永涛母亲嘀咕着：“神神叨叨的！” 他们找了半天地方，终于来到小区不远处的一片小树林，这片面积不大的小树林原本是城市的街心花园，后来随着紫华的发展，一点点被蚕食，林子今天被占去一点，明天被占去一点，跟切蛋糕一样，渐渐就被切得只剩下中间这一块三角形了。由于周边都是马路，这个三角形的树林就成了小小的孤岛，成了人们早上遛鸟、晚上遛狗的地方。这里没有路灯也没有别的设施，这对李思萌来说刚刚好，她就怕自己练习时被人看见。 几天后，蔺爱菡知道了李思萌被数学老师提问时的窘态，随后，她找到每一位代课老师，把李思萌语言表达方面的情况告诉他们，希望以后不要在课堂上向她提问。 何秀英依旧住在闺蜜胡艳丽家里。 胡艳丽为了进到便宜水果，每隔一两天，天不亮就开着面包车跑到五十公里以外的胡家寨水果批发市场进货，一年四季，风雨无阻。她从自杀的恶梦中醒来后，越来越明白一个道理：人终究得靠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己才能拯救自己。事无巨细、事事躬亲早已成了她对待生活的态度和习惯。 开起这个用自己的乳名命名的水果店之后，胡艳丽知道，无论前方是沟是坎，是山是河，也不会有人替她瞭望，遇到了，只能自己跨，自己迈；过了，就平平安安，过不了，就粉身碎骨。谁叫她当年那么义无反顾地喜欢上城中村的村民？谁叫她嫁到了李家爻？可她怎么又能想到自己会死了丈夫、没了孩子，又被逐出家门？命，这就是她的命！ 好在丽丽水果店的生意在赚赚赔赔、起起落落之后，总算渐渐稳了下来。忙完每一天的事情，胡艳丽一个人在家里听音乐时，偶尔也会有种自食其力的小感动。她听的歌都是丈夫以前喜欢听、喜欢唱给她的爱情歌曲。听着熟悉的旋律，她是多么想告诉他不要牵挂她，她一定会好好活完这辈子，来世还要跟他在一起。一起开音像店，一起沉醉在美妙的音乐里，一起背上行囊去芬兰看极光，去威尼斯划小艇，去夏威夷晒日光浴。 今天天刚蒙蒙亮，胡艳丽就起床，简单洗漱完后准备下楼发车。何秀英连忙叫道：“丽丽，等等我……”。她想跟她一起去趟水果批发市场。 秋天的黎明格外幽静，此刻的紫华还沉睡在甜蜜的梦乡。 紫华是一个四季分明的内陆城市，脾气、性格、情绪都很鲜明，笑就是笑，哭就是哭；晒就晒得火热，下就下得透彻；冻把人能冻死，热把人能热晕，很少有那种半阴半晴拖泥带水的天气。显然，今天是一个秋高气爽的好日子，幽蓝的天空无边无际，沉静而温雅，像个谦谦君子，静静地注视着也守护着城市的角角落落，等待着紫华一点点苏醒。路灯照射着黝黑明亮的柏油马路，路上没有行人，偶尔疾驰而过的汽车仿佛是城市的大公鸡，时刻准备把沉睡了一夜的紫华叫醒。 胡艳丽动作娴熟地把汽车打着，扯过安全带系上。倒车、回轮、打方向、前进……一连串的动作行云流水，三下五除二，面包车就驶出小区上了路。 幽蓝中泛着灰白的天空无边无际，车轮下的柏油马路向远方延伸着。 “英子，系上安全带，凡是都要小心。”胡艳丽一边开车，一边扭头对副驾驶位上的何秀英说。 何秀英扯下安全带系上，她把车窗玻璃往下摇了些，一股清爽的凉风迎面吹来，像女儿小时候稚嫩的小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她不由得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还没有被尘世沾染过的清风。 “感觉是不是很好？”胡艳丽问。 “嗯。我很
久都没呼吸过这么清新的空气了，吸一口，让人浑身舒畅，什么烦恼都会忘得一干二净。”何秀英说，“你闻！空气里还有草的味道。” 胡艳丽笑了笑，把车窗玻璃摇下一点，迎面而来的清风轻轻掀起了她刚刚剪烫过的蘑菇头，一支支短发迎风攒动。“这味道只在秋天才会有，你闻！不光有草的味道，还有果实的味道。” “果实？”何秀英转头朝窗外看了看，哪里有什么果子？马路边分明只是些行道树和绿化带，“我看你是卖水果卖得入了迷，十句话有八句都离不开水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