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自从从事刑警这项职业开始，古飞就很清楚，自己的命就不属于自己，也许就在某一天必须为了打击犯罪分子，为了国家和人民牺牲，所以他并没有选择胆怯。 只是当时的千千并不知道古飞要从事卧底一职，也许等她回来之后，一切都物是人非。 古飞望着落地镜前旋转跳跃的千千，一脸忧伤，千千并不知道古飞在想什么，她一心只以为是自己要离开三个月，古飞舍不得她，她小步跃到古飞身边钻入他怀里：“你不要这么伤心嘛，我只是去三个月而已，三个月很快就会过去的，我会从巴黎给你带很多很多的礼物回来，好不好？” 古飞没有说话，他贪恋地紧盯着千千的娇颜，他担心三个月回来之后，千千再也看不到他，但是他不能将自己从事卧底的事情告诉千千，他不想让她为他担惊受怕，古飞紧紧抱住她，他不知道眼下属于他和千千的这个时刻，是否就是最后的一拥！ 送走了千千之后，古飞正式步入犯罪集团，他的身份被警方改名为杜淲，在警方现任的穿针引线之下，他混入了贩毒集团的基层，古飞将自己在以往侦破刑事案件当中的头脑魄力扣入犯罪集团运营之中，很快取得了贩毒集团当中一个小头目黑鹰的赏识，尤其在几起与警方的斗智斗勇之中，黑鹰正是因为有古飞的庇护才得以全身而退，黑鹰很快将古飞视作骨干人才，试图重点培养。 而古飞也很清楚，要接触到犯罪集团的核心人物不可操之过急，要稳扎稳打，他专心致志跟着黑鹰做事，将自己的锋芒完全收敛，慢慢取得他的完全信任…… 古飞终于等来一个机会，这个机会便是犯罪集团的一次宗教聚会，犯罪集团内部的各大头目都会聚集到一个神秘的集合点，而集团的核心人物也会在此场合出席，古飞终于可以见到警方想要铲除的大毒枭，他几乎已经有些迫不及待！ 因为黑鹰已经将古飞视作自己的亲信，所以黑鹰此次出席便带上了古飞作为他的贴身保镖，出席宗教聚会的成员被蒙上双眼，被驱车带往聚会之处，犯罪集团做事向来滴水不漏，哪怕是集团内部的头目都要设防关卡。 等摘去眼罩的时候，古飞发现自己被带到一家装修设计十分考究的地方，初步看过去，这个地方非常像夜总会，但是又比一般的夜总会格调高级很多，古飞猜测这应该是犯罪大头目特地为自己购置的用来专属享乐的聚会点，由于地址隐蔽，所以除了这个大头目身边的亲信，没有其他人知道这个地方的地址所在。 在接待人员的指引之下，黑鹰带着古飞走上了二楼，二楼的等候区已经有其他的一些小头目等候在此，见到黑鹰，纷纷以好兄弟的姿态走上前来拍手招呼拥抱，古飞一眼便能看出，这些人是皮笑肉不笑，面上称兄道弟，实则内忻茹狼爪狰狞。 黑鹰向其他的头目们介绍古飞，古飞迅速将他们每一个人的体貌特征强记于心，这是他在进入重案组之前学得的特殊技艺，眼下倒是派上用场了！ “黑鹰啊，你最近走货走得不错啊，我都听说了，易总对你很是赏识啊。”话里带着隐隐的酸味，被掩盖得恰到好处。 “这得亏是我最近收了一个好兄弟。”黑鹰拍了拍跟在他身后的古飞的肩膀：“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兄弟杜淲。” 古飞一亮相，其余的头目争相打着哈哈：“哎呦黑鹰，你这收的是小弟还是明星啊，这外形太扎眼了，你不怕给你惹出什么幺蛾子？” “我兄弟办事我放心。”黑鹰也照旧面上爽朗地大笑，把嗜杀的那股子狠劲儿埋进了嘴角。 聚会马上开始，犯罪集团的各处头目都带着自己的弟兄步入一个偌大的房间，这个房间的装潢十分后现代主义，整体呈现一种灰色金属的色调，房间中央一个巨大的椭圆长桌，各头目纷纷落座，等候犯罪集团的核心龙头大哥出现。 很快，龙头大哥易正兵步入了会场，他身后跟着一众弟兄，为首的是一个年轻的高大男人，这个男人黑鹰早前也向他介绍过，他就是从来不会为了杀人掉一滴眼泪的郑宇成，易正兵的左右手，据悉郑宇成从幼年时期就一直跟着易正兵，两人可谓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古飞牢牢盯紧了易正兵和郑宇成，他很清楚，他们两个就是警方剿灭犯罪集团所要打击的两只大老虎！ 易正兵虽然满头的银发，但是面相来看年纪不算太大，他的腰板就像枪杆一样笔直，长着一张坚毅的脸，目光炯炯如同野狼一般，眼睛上面是两道又黑又重的竖眉，看来不怒自威，他的脸上没一丝笑意，浑身透着令人窒息的威严。 而跟在他身后的郑宇成明显戾气要少很多，但是单独拎出来看的话，也是一个令人心悸的角色。 不知是不是古飞的目光太灼，郑宇成朝着黑鹰方向望了过来，古飞没有退却，直迎着郑宇成的目光，两个人的气质在某些方面比较相近，郑宇成明显对古飞有了些许兴趣：“黑鹰，这是你新收的兄弟？以前没有见过。” 郑宇成话音一出，也成功让易正兵朝着黑鹰的位置望了过去，有眼力价十分好的小头目嘻嘻笑道：“这是黑鹰新的亲信，还真不像我们这圈子里的人。” 古飞内心因为这句话而暗暗一紧，但是很快对方接下来的话又让他松了一口气——“倒像是混娱乐圈的，这帅气程度和郑哥不相上下。”十分巧妙地拍了一回郑宇成的马屁，只是在这犯罪集团里可从来都不是靠脸吃饭的。
易正兵也笑了，他抽着烟望着黑鹰这边，他眼睛形状有些似铜铃，很大，但是大得又很怪异，看人的时候会让人觉得不忍直视。 “他叫杜淲，能力很强，胆识过人，是个人才，只是他还是个新人，有很多不懂的地方，大哥您别介意啊。”黑鹰介绍道。 “小兄弟看着就挺胆大的，我知道黑鹰你收人的条件，能被你看得上又带到这里来的人，一定有他的过人之处。”易正兵深吸了一口雪茄，悠悠吐出一口烟。 郑宇成接着对古飞说道：“杜小兄弟，黑鹰是易大哥很欣赏的人才，能被黑鹰这么夸奖，你也是不简单。” 古飞无法判断这些人说的话当中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也只能听着附和。 易正兵对大家说道：“我手上新进了一批深海鱼子酱，特地叫大家过来尝一尝。”一挥手，接待人员顺序而入，手上都端着十分精美的餐盘，餐盘内盛放的便是黑色的新鲜鱼子酱，但是只有集团的各头目有份，头目们带来的兄弟只有眼巴巴看着的份。 易正兵招呼道：“大家试试看。”集团龙头钦点的菜品，哪怕它是砒霜大家都得做出一副陶醉的表情，在品尝鱼子酱之后，大家纷纷称赞味道十分之好，接下来的菜品则是在场人士见者有份，都是高端的菜肴，深海龙虾、帝王蟹等等等等，似乎这是一场高端的饭局，大家在饭局间够筹交错举杯换盏，似是一派祥和…… 古飞却全然毫无胃口，他只是机械地往嘴里递送着高级的美食，这些美食此刻在他看来味同嚼蜡，他内心隐隐觉得，这次的饭局恐怕不简单！ 果然，在饭局之后，易正兵冲着其中一个小头目寒暄道：“小李，你老婆是不是又给你生了个大胖小子？” 被唤作小李的人受宠若惊地连忙回应：“是的，易先生。”“这年头，养老婆孩子的成本可是越来越高了，这次的谈判，由宇成代替我去，不过我还要他多带几个人，这次要是谈得成当然好，谈不成的话，就给我伺候他们。”他将雪茄用手掌用力一包，生生掐灭了雪茄。 古飞明白了易正兵说的到底是什么事，犯罪集团不止易正兵这一个，还有另外一个势力相当的集团，这个集团的头目叫陈靖，和易正兵素来有过节，两个集团之间为了货物明争暗斗的戏码不止上演一次，双方都损失惨重。 而这次陈靖主动约易正兵出来谈判，易正兵当然不敢掉以轻心，陈靖也是出了名的阴险狡诈，这次的谈判，很可能会直接丧命。 在场的小头目们面面相觑，在座的很多人都是从犯罪集团的基层辛辛苦苦拼上来的，做到这个地步，很多都只想安安稳稳背靠大树赚得自己的一杯小羹，没想要随便拿自己的命去博，虽说吃这碗饭是把脑袋系在裤腰上，但是如有必要，他们也会捂紧自己的裤腰。 易正兵扫了一眼大家，空气中是温度降到了冰点的沉默，一时之间，都没有人自告奋勇地站出来，在座的人包括黑鹰都是有老婆小孩的人，只要易正兵没有点名，谁都不想冒险。 易正兵大概是想到了此番场景，他瞥了一眼郑宇成，郑宇成会意，掏出了一把扑克牌：“大家进行抽签，抽到王牌的，就和我走！” 在场人员依次上前抽取纸牌，古飞很清楚，这是他争取表现，让易正兵和郑宇成信任自己的绝佳机会，所以他在看到那张王牌被轮到黑鹰手中的时候，他不动声色地收起了自己的牌，在郑宇成宣布大家亮出自己手中纸牌的时候，古飞开口道：“不用。” 他径直走到易正兵的面前，郑宇成拦住他：“什么意思？” 古飞目光直视郑宇成，两人身高基本对等，视线在空中交汇，碰撞出一场短暂的较量：“我自告奋勇，我去。” 易正兵打量了一下古飞：“杜淲？对不对。”饶有兴味地浮出一丝笑容：“黑鹰在我面前没少夸奖你，果然有胆识，不过我告诉你这次可不是闹着玩的，你行不行？” 古飞做出一个无所谓的姿态：“我是烂命一条，不像其他弟兄有家有口，我无所谓。”易正兵点点头：“宇成，你的意思？” 郑宇成垂下眉眼：“谁去都一样。”易正兵做出决定：“好，既然宇成都这么说了，那我就让你跟着宇成多学一学，这次把事情办成了，你就是我易正兵的功臣！” “谢谢易先生。”说罢，古飞不露痕迹地扫了郑宇成一眼，后者这次却没有迎战，古飞转过头碰见了黑鹰的眸，黑鹰则是满含感激，也许他误会了古飞，以为古飞是为了自己才主动请缨，古飞就任由他误会便是，恰好一箭双雕。 约定会面的日期到了，郑宇成一大早便驱车载上古飞来到指定地点，这是一处偏僻的废弃的集装箱场地，两个人在车上坐了几个小时，古飞问道：“为什么来这么早？” 郑宇成的姿态很闲适：“我喜欢每一次行动之前，让自己的时间变得多一些。”“你想以静制动？”“错，我是想让你提前适应一下，免得以后都没有机会再看到。” “你放心，我有的是时间。”古飞换了一个相对舒服的姿势：“更何况，有成哥你在，我根本不需要担心。”郑宇成说道：“你是不是吃饱了没事干，非要跟着我过来？”“我这个人性子比较急，我只想找一个机会证明自己。” “证明自己就要拿命去博，我该说你没脑子还是胆子太大？”“那成哥你呢，为什么又敢过来？”“易大哥对我有恩，只要是他的意思，我从来义不
容辞。”“那你是不是除了易先生之外，没有其他可以相信的人？” 郑宇成短暂沉默：“干我们这行，不可轻易信人。”转头，紧盯着古飞：“至于你，我该不该相信？” 两个人都戴着墨镜，谁也看不清对方的双眼，但是墨镜底下两个人的鹰眸，都是相同的锐利精狠！ 轿车的急刹，带出一股扬起的尘沙，郑宇成和古飞对视一眼，齐齐打开车门下了车，朝着来人走去…… 这短短的步途，是生与死较量的前言，古飞拿眼扫了一眼轿车后方一字排开的杀手们，内心明白今天的恶战在所难免！ 他握紧了拳头，枪就在他的腰间，不用一秒他就可以一把抽出，这是他演练了无数次的动作。 车窗被缓缓摇下，坐在车里的男人朝他们微微一笑，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们，扣下扳机！ “砰”。 子弹破空的声音是这场恶战的宣鸣，郑宇成和古飞二人早已料到，分别闪身往左右两侧一避躲开袭击，两人迅速转身拔足狂奔，因为后方的杀手们已纷纷掏出手枪对准他们频频射击—— 古飞将所有的力量都用在了两条腿上，他相信郑宇成也是如此，他们的右臂朝后方扫射，眼睛却直盯前方，废弃的集装箱是他们的庇护所，他们需要赶紧躲入如迷宫一般的集装箱阵当中，才可以化险为夷。 纷乱的子弹带出一大片一大片的硝烟，刺耳的撞击声是子弹射在集装箱铁皮上的徒劳挣扎，古飞的耳朵被子弹的喷射刺激得嗡嗡作响，他和郑宇成已躲入了相对主动性的地段，两人的射击稳健狠准，没有浪费一颗子弹，现场已有不少人被打翻在地，郑宇成大声喝道：“分开行动，你选哪边。” “右边。”干脆利落。 两人寻找到一个短暂的攻击盲区迅速调换弹夹，继而分队进攻，对方杀手的实力明显和他们不在同一个档次，杀手们边开枪边躲，郑宇成纹丝不动只管开枪，丝毫不躲不避，子弹好似长眼一般听他号令行事，不躲的人毫发无损，盲目进攻的杀手们却纷纷倒地，郑宇成完全不将这些喽喽放在眼里，追击到左面的杀手很快被他解决，而就在最后一刻，刚刚停留在车上的最后一个男人一个闪身举枪瞄准了他的脑门，经验老道的郑宇成很明白这种对峙哪怕自己只比对方快零点零一秒都能改变结局，他欲要再次进攻先声夺人，才发现子弹已告罄。 看来今日命丧于此，郑宇成闭上双眼，对方得意一笑：“受死！”扣动扳机，只听“砰”地一声，射出的子弹正中肩膀，扯出一汪鲜血，但这鲜血的主人却并非他，而是古飞！ 古飞乘着对方只稍一愣神的功夫抬手便是一枪，子弹穿胸而过，正中对方的心脏，对方连哼一声都来不及，便轰然间应声倒地，郑宇成方才被古飞扑倒，刚刚从地上爬了起来，讶异问道：“为什么回来？” 古飞痛的吸气：“我想换做是你的话，你也会这么做的，两个兄弟一起出来，不可能只有我一个回去。” “解决了？”他的意思是古飞对付的那些货色。 淡淡一笑：“当然！”“也许我应该学学你，选择右边。”他望了望左边的死胡同，朝着古飞伸出手。 古飞一把被郑宇成拉起，他很清楚，这是郑宇成信任自己的重要开场：“伤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