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其余的朋友也三三两两地散了，宣杰转头问素玉：“你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素玉报了一个地址，说来也是挺巧，这个位置和宣杰爸爸家也就隔两站左右的距离，宣杰笑道：“没想到我们还算顺路，我本来都做好了跨越南北的打算了。” 京市太大了，随便坐个地铁最少都要半个小时，能够顺路也是一种缘分，两个年轻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宣杰也得知了素玉租住的是一个隔断单间，目前在一家书店工作。 “你以前和美玲是同事吧，为什么想起来辞职，去书店当销书员呢？”ktv的收入肯定要比书店高，只是素玉似乎不是看收入来选择工作：“ktv那种地方不适合我，太吵太闹了，遇到了喝醉的男顾客还会对你动手动脚，我比较喜欢安静的环境，虽然书店的收入没那么多，但是我比较喜欢看书，而且书店的环境很干净纯粹，反正我是个女生，没有那么大的经济压力，能养活自己就好了。” “你家里人是在什么地方呢？”“我是乡下来的，没受过多少教育，家里人也都在乡下，我自己一个人在京市生活。”素玉耸耸肩，自己打趣自己：“只是我没想到京市的房价这么昂贵，我的工资抛开吃穿行，也就够租一个小小的鸽子笼了。” “量力而行吧，环境怎么样？”“还可以吧，就是每天要排队等洗手间。”京漂的生活就是如此，素玉没有奢望过能凭借自己的努力在这个城市里买一栋属于自己的房子安家立足，租住的这个房间虽然小，但是素玉将它收拾得很干净利落，虽是租来的房子，对于她而言就是安身立命之所。 “你呢？你也是来这边实现你的人生价值吗？”“不是。”宣杰如实摇摇头：“我刚从台湾过来，父母离婚了，我就随我父亲留在京市。” “你父亲是京市本地人吗？”“是啊。”“你家里就只有你和你父亲吗？”“不是，还有一个姐姐和表姨。” “哇，你家里真是人丁兴旺，好热闹吧。”“还可以吧，只是目前而言，我和姐姐和表姨都还不熟。”“为什么呢，是从小分开在不同城市的关系吗？” 宣杰顿了顿，终究还是诚实道：“其实我和我姐姐是同父异母的姐弟，她一直在京市生活念书，然后又去加拿大留学，我就不一样了，我一直呆在台湾，也没有什么念书的天赋。” 素玉羡慕道：“去加拿大留学，哇，那你姐姐一定很厉害啦。”“还行吧，她是临床心理学专家。” 素玉啧啧称赞：“哇，你姐姐真的是高材生啊，我很羡慕那些读书很多的女生，可惜，我也和你一样没什么读书天赋，而且家里也没那么多钱供我一个女孩子上学。” 宣杰劝慰道：“各人自有各人福吧，每个人的人生轨迹都不一样。” “对了，你爸爸是京市本地人，那你家一定很大很漂亮吧。”素玉眼里全是憧憬，她从小到大都没有住过大房子。 “嗯，还算可以吧，其实对于我来说，只要有一个落脚歇息的地方，不管大不大，我都很满足，我原来在台湾的家就很小。” “其实我发现你真的狠容易知足常乐诶。”素玉满脸堆笑：“你才刚来京市没多久，为什么就要赶紧出来工作呢？” “我只想靠我自己，不想靠家里人，我爸爸为了接我来京市，已经花了几十万，我不想他再为我花一分钱，再说，我是男孩子，自立自强，这是最基本的嘛。” 素玉赞许地点点头：“说得对，人还是要靠自己。” 两个年轻人就一路聊着天，不知不觉就到了素玉家，素玉抱歉道：“不好意思啊，我和别人合租的，也不好请你上去喝杯水坐一坐，你不要介意。” 宣杰摇头笑道：“没事，我本来主要目的就是要送你回家，现在你安全到家了，我也该回去了。” 素玉抬腕看看时间：“这么晚了，你家里人不会都睡了吧，你回去会不会打扰到他们？” “没事的，我就悄悄进门，在沙发上睡一晚就好了，我已经提前和我家里人说了我会比较晚回来的。” “那好吧，路上小心，我上去了。”素玉冲宣杰挥挥手，转身蹦跳着上楼，因为两人的学历差不多，她的价值观和宣杰又比较相等，这一晚聊下来，她很开心。 宣杰亦是，他的个性比较老实沉闷，比他本身的年纪要成熟许多，目送素玉消失在楼道里，他的嘴角浮现一丝若有似无的微笑。 这个女孩子，的确是比较讨人喜欢，他开始理解为什么荀彪这么用力追她了。 回到家中，宣杰小心翼翼用钥匙开了门，蹑手蹑脚如同做贼一般，生怕吵到房间里的父亲、表姨和姐姐，他放轻脚步摸到沙发面前，和衣躺在了沙发上，扯过了抱枕，安然入睡…… 第二天一早宣杰是被厨房的响动弄醒的，他抬头一看，是葶君在做早餐，由于昨晚上宣杰留了口信说他和朋友出去聚会会比较晚回来，她对于宣杰睡在沙发上倒也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惊讶：“你昨晚就一直在这里睡的吗？怎么不回房间呢？” “我担心会吵到爸爸。”他目前睡在父亲卧室里，表姨单独给他置办了一张沙发床。 葶君笑笑：“睡在这里会着凉的，先起来吃早餐吧，待会你再补一个回笼觉。” “不了。”宣杰揉着脖子就站了起来：“我吃了早饭还得去上班，姐，麻烦给我一杯咖啡好不好，我提提神。” “你找到工作了？在哪里？”葶君冲调了一杯特浓咖啡递给宣杰，嘱咐道：“不
要空腹喝，先来吃点东西。” 宣杰乖巧地坐在桌前，定睛一望，是包子馒头和煎荷包蛋，配的是豆浆，这是他习惯的早餐。 “姐，爸爸和表姨还没有起来吗？”“我今天和一个警员约好了时间，他请求提前一些，所以我早起了，他们还没有起来，不过没关系他们会照顾好自己的，我们先吃。”葶君将豆浆摆在了宣杰的面前，开始了她的早餐。 两个人还没有熟悉，所以一顿早餐下来没有太多的话，宣杰默默啃着包子，他的吃相比较斯文，这和他的个性也有关系，这个新家对他而言还是比较陌生，他需要用他的乖驯慢慢去磨合。 警署—— 葶君锁好了车，刚走到临床心理专楼前的时候，就收到了古飞的讯息—— 早啊，起床没有啊？ 葶君微微一笑，自己连早饭都吃完了，这个懒虫恐怕才刚刚起床吧！ 她便回了一句：“今日有特约，早点来上班了。” 讯息马上回复过来：“什么特约，是公约还是私约？” 葶君慢条斯理地回：“当然是……公约啦。” 对方紧跟：“那倒是还好，要是被我知道你有私约的话，我可不会善罢甘休。” “切，你能把我怎么样呢？”葶君有些无赖，倒是古飞在那边装起了可怜：“我说你什么时候住回我这里，一个人的夜晚好难熬啊。” 葶君小脸一红，这几天因为要照顾爹地，也要和新入家门的弟弟相处，的确是忽略了古飞：“过几天吧，等爹地完全康复了，这段日子的确有些忙。” “好啊，那这可是你说的，你千万记住还有我这么一个老公活着！”可以想象得到手机那头的古飞笑得很邪恶。 去你的！葶君回复：“谁是我老公，我还没嫁人呢，没老公！”话虽这么回复过去了，但是心里倒是甜滋滋的。 “今天下班我去接你，吃顿饭去，我最近好像都瘦了。” 他瘦了吗？自己怎么没觉得？ 葶君看看时间，拖不得了，约定的时间到了。 这个同她约好的警员选择的地点不是在警署临床心理专家办公室，而是选择在紧挨着警署的一家奶茶店，等葶君赶到的时候，他的面前已经摆了五个空的奶茶杯！ 他可真能喝！这是葶君的第一个想法。 这是一个很高大的男人，长臂长腿，穿着一件黑色的夹克，戴着一副黑超，整个人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进的气息，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个警员，倒像个—— 黑社会！ 不过人不可貌相，当初第一眼看到古飞的时候，不也觉得他黑口黑面得像个黑社会吗？ “你好，你是郑宇成？”其实葶君并没有在警署编制上听说过这个名字，但是助理介绍说他是外地的警员，因为听说京市的专业警署心理专家名声在外，所以赶归来京市慕名——看病！ 倒是好大的阵仗，也颇有些情调啊。 “你好，我姓郑，你是……miss宣？”对方的声音很低沉，就是俗称的低音炮，这种声音特别招现在的一群小姑娘的喜欢。 “我是，你好。”葶君主动伸出手，对方象征性地伸出手来握了一下，随即示意：“请坐。” 葶君坐了下来，抬眼一看，有些吃不准墨镜后方的那双眼睛是否在打量她：“郑先生是从哪里来到京市的呢？” “我呆的地方，穷乡僻壤，不说也罢，请问miss宣，你喝点什么？” “不用了，我在家用过早餐了谢谢。” 对方置若罔闻一般，抬手叫服务员过来：“麻烦你给这位小姐上一杯温牛奶，再给我来一杯原味的奶茶。” 通常情况下，温牛奶是最保底最不出错的选择，葶君只好接受：“谢谢，你很喜欢喝奶茶吗？” “喜欢，喜欢了十几年了。”郑宇成嘴角微微一扬：“我以为心理专家都是中规中矩的人，没想到miss宣这么有气质。” “谢谢。”虽然是一句夸奖，但是葶君没来由的有些起鸡皮疙瘩：“郑先生你找我，请问是有什么事呢？” “我女朋友的事，和我兄弟的事，宣小姐你先想听哪个？” “这个随您的愿意。”“那我先说说我女朋友吧。”他换了一个相对来说较为舒服的姿势：“我很爱她，可是我保不准她爱不爱我，虽然她一直在说爱我，可是我总感觉她不爱我。” “这是您太在乎她了，所以容易患得患失。” “你不了解情况，她和我在一起之前，有一个很爱她她也很爱他的男朋友，是我把她从他的身边抢走，生生把他们拆散了，所以她恨我。” “如果恨你，她又怎么会和你在一起呢？” 郑宇成默然了几秒钟，点点头：“也对，我以为她可以一心一意呆在我身边，可是女人都是水性杨花的，她一和我吵架就想回到她前男友身边去，她想要气我！” 葶君不说话，默默地听他说了很多很多，心理专家有时候不一定要说话，面对病人的时候，更多的是要让他发泄他的情绪，显然她面前的这个男人同古飞有点相似，也许是平日里不怎么擅长和他的同事沟通，独来独往，没什么朋友，所以有很多话想要倾诉，但是他戒备心又很重，不愿意随便找一个人倾诉，于是选择千里迢迢来到京市找她！ 也许他的目的很单纯，但也许，他来找她又不是那么简单！ “我和她大吵了一架，她跑出门，结果被车撞倒了，失去了一条腿，我好恨，我好恨自己没有保护好她！”郑宇成抱住自己的头，开始撕扯起自己的头发。 “你不要为难自己，发生这种事谁都不想的。”
葶君努力舒缓他的懊恼情绪。 “我知道你是专业的心理专家，我也很想让你和我的女朋友见一面，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她还没有走出失去一条腿的阴霾，我在尽我所能安抚好她，我想告诉她不管她是失去一条腿还是两条腿，我一样很爱她，我根本没办法失去她！” 敏锐的职业直觉让葶君觉得这个男人有点问题，也许是一种病态的独占欲，又也许他真的爱他的女朋友爱到癫狂，至少目前这半个小时的交谈看来，他是正常的，葶君告诫自己不要太敏感。 郑宇成又同葶君说了很多很多，包括他和他的女友相处得点点滴滴，事无巨细地全部告诉了葶君，他这到底是有多久没有和人交谈过了呢？又或者他只想安安静静地享受他和她女朋友的二人世界！ “这是她的照片，你看。”他递给葶君一张照片，这是用广角相机精心拍摄的一张唯美的艺术照，一个高挑的美人站在铁路轻轨旁边，落日的余晖洋洋洒洒地笼罩了她的全身，长发飘然气质超脱，但是葶君无法看到她的脸，因为这是一张背面照。 “我喜欢她的背面，她的背影很好看。”他看着这张照片的眼神充满了憧憬，这是爱到极致的一种表现！ “我也觉得她的背影很好看。”葶君顺水推舟，郑宇成承诺道：“下次，我会带着她正面照片来给你看看，miss宣，你们都是美人，都是值得好好欣赏和保护的。” “谢谢。” 郑宇成站起身来：“那我先回去了，和你聊天很愉快，我们下次再见。” 葶君也站起身来：“下次你打算什么时候来找我呢？” 对方思考了一下：“不知道，我想来找你的时候，我会提前告诉你的，再见。” 他将两张百元钞票压在了奶茶杯子的底下，径直走出了大门，葶君目送他的背影，觉得这是一个有着奇特气场的男人！ 酒店—— “小杰。”一个热情的身影扑了过来，将宣杰拦肩抱住，是荀美玲！ 荀彪则在一旁呵斥：“女孩家家的，有点规矩，怎么不见你这么抱过你哥我？” 荀美玲不屑道：“你有小杰帅吗？” 荀彪扁扁嘴，不服气道：“我是没有小杰帅，可是我是你哥啊。” “那又怎么样？”荀美玲依旧不买账：“小杰，下班没有，我们去吃饭啊？” “好啊好啊，叫上素玉。”荀彪赶紧接话。 听到素玉这两个字，小杰心里微微触动了一下，很快趋于平静。 荀美玲显然不愿意老是当她哥哥的红娘：“你要约女孩子你自己去约，不要老是叫我，还有啊，别怪我没提醒你，素玉好像对你不感冒，你也别剃头担子一头热，否则会吓跑人家的。” 荀彪不耐烦地挥挥手：“哎呀我自有分寸。”别在腰间的对讲机响了，荀彪拿起对讲机依照指示跑向办公室，等他回来的时候，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完蛋了，今晚上我得加班了。” 原来是临时酒店接了一个培训，接待人数众多，正好轮到荀彪所在组值班。 荀美玲倒是很高兴，没有人当她和小杰的电灯泡了：“小杰，走，赶紧下班，省得一会也叫你加班了。” 宣杰点点头，其实他也不怎么反感加班，毕竟下了班除了回家他也没什么事做，他是一个中规中矩的男生，没有太多的爱好，不会打麻将也不喜欢泡网吧，除了荀彪和荀美玲硬拉他出去之外，更多时间他是回到家里对着电视不停地换频道，偶尔上网浏览一下最新时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