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王小芳家
王婶见她在那儿有滋有味地吃着饭，又想到自个儿好不容易攒的十块钱，心里顿时就来气。
她撂下碗筷，径直地朝王小芳那儿走去。
突如其来的动作还吓了王贵父子俩一跳。
“吃吃吃！就知道吃！这么好吃咋不吃死你！”
王婶怒气冲冲地掀翻了王小芳手里的碗，碗里的窝窝头就这样滚落了一地。
“老娘咋就生出来你这个败家玩意儿！活不好好地干，还让老娘平白无故地赔了十块钱！你还有脸隔这吃？”
“啥？”王铁蛋脸色一变：“娘！这赔钱货让你赔了十块钱？”
王婶点头：“这败家儿玩意儿让我给许家那个疯婆娘赔了十块钱！老娘的脸都在许家疯婆子面前丢尽了！”
王小芳低着头一直盯着地上已经变得脏乎乎的窝窝头，脑袋里倏然想到了今日陈秀英将许夏护在身后的场景。
和光鲜亮丽的许夏相比，更显得现在的她是如此的狼狈不堪。
王铁蛋愤怒地把王小芳掉在地上的窝窝头踢得老远，对着王小芳就开始大打出手。
“你个贱货！这家里的钱可都是我的！你这个赔钱货可不配！”
最后王铁蛋用力地拽着王小芳的头发，拽得她头皮止不住地疼。
“王铁蛋！你快住手！给我放下！”
王贵连忙过来将王铁蛋给推开，推得王铁蛋一个趔趄。
“你个死样，胆子肥了！敢推老娘的宝贝儿子！”
王婶见不得有人欺负王铁蛋，就是王贵这个当爹的也不行。
王贵在王婶面前怂得厉害，他讪讪地低着头，看都不敢看王婶此刻的表情。
“俺，俺这不是瞧见这兄妹俩打架，劝一劝嘛！”
王婶中气十足的声音里夹杂着对王贵的不满：“你那是在拉架嘛？你那就是在偏向你闺女儿！别以为老娘不晓得，你之前偷偷给你闺女儿藏过鸡蛋吃！”
每家每户最多只能养两只鸡，除了那些没分家的家庭可以养最多五只鸡以外，剩余的只能养两只鸡。
两只鸡生的鸡蛋有限，一个月也攒不了多少个。
她攒的那些个鸡蛋都是有数的，多了几个少了几个她每回都会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要不是王贵这个胆小的只拿了两个鸡蛋，她早就将王贵骂个狗血淋头了。
王铁蛋也冷眼瞧着王贵。
王贵身子一抖，暗自咽了咽唾沫。
可当他瞥见他闺女儿那消瘦的脸蛋，他深吸了口气：“小芳也是你的闺女儿……”
王婶一阵咆哮：“闺女？老娘可没有花了老娘十块钱的败家的闺女！老娘就应该当初把她团吧团吧丢到河里死了算了！”
“你……你……不可理喻！”
王贵浑身颤抖，不晓得是被王婶的声音吓得，还是被王婶所说话的内容给吓的。
之后就再没有多说一句话，任由王铁蛋暴揍王小芳。
王婶更是双手抱胸欣赏着王小芳的惨样。
被打得脸上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王小芳，心里的怨恨更加地浓烈。
她恨不把她当人，把她当奴隶任打任骂的王婶。
她也恨什么东西都要跟他抢，在他面前老是理所应当的王铁蛋。
她还恨懦弱无能，不敢替她讨公道的王贵！
她更恨老天的不公，为啥许夏可以有疼她的爹娘和兄弟，而她的爹娘和小弟却是都恨不得她死！
要是她能够有像许夏那样疼她爱她的爹娘和兄弟，那该有多好哇！
这样的话她是不是就会像许夏那样能有好吃的吃，能有新衣服穿，还能有绑在辫子上的头绳戴。
那简直就是她梦里的生活。
“小芳，在里头吗？爹进来了？”
王贵的声音就在这时从门后边传了进来。
王小芳抿着唇嗓子沙哑地回他：“进来吧……”
王贵这才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门，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
“小芳，你也别怪你娘和你弟，你和许家丫头的事儿爹也晓得了，这件事儿是咱们做得不好，咱们赔钱是应该的，别听你娘的话，她啥事儿都伶不清儿，就是有些小家子气，可她毕竟也为咱们这个家劳心劳累了一辈子，她也是有苦衷的……”
王小芳心里冷笑，有苦衷？她那哪是个有苦衷的样！
说白了她就是不待见她，谁叫她自个儿不是个可以延续香火的男娃！
“这是给你的，这是爹从赤脚大夫那儿弄来的，你先拿着用，用不好了爹再想办法……”
王贵从衣裳的里兜里拿出了一个药膏和半个饼子一并塞到了王小芳的怀里。
“这饼子是我偷偷留的一个，你先赶紧地吃，可别被你娘和你弟给发现了。”
王小芳怀里抱着两样东西，眼眶瞬间通红。
“小芳，是俺这个当爹的没用，不能保护好你，让你从出生到现在吃尽了苦头……”
王贵面露惭愧，他实在是太对不起这个闺女儿了。
“你后悔吗？”
后悔当初娶了个搅事精回来，整日弄得家不安宁，后悔没有在生下她之前让她胎死腹中。
你有没有后悔过？
王贵神情低落，眼神黯然失色。
“不后悔的……吧……”
后面是肯定句，而前面……
王小芳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他是被王婶压在头上压得太狠了，而且他根本不懂得反抗。
他事事都怕王婶，事事都听王婶的话，这仿佛已经成为了他的本能，他已经无药可救了。
王小芳看着王贵离开的背影，眼里闪过不知名的神色。
要是指望她这废物爹，她恐怕一直都会被折磨，直到死。
所以她从来不依靠她这所谓的爹，虽然他是家里唯一对她好的人。
——
许家
饭桌上，许家的俩老爷们也知晓了许夏落水的真相，一个两个地都愤慨不已。
许建成也不愧是家里的顶梁柱，是他们几个当中最沉得住气的，只不过脸色却是臭得不行。
许俊阳就没有他爹那样淡定了，他勒起袖子就要往外走，还是陈秀英拉住了他。
“你这是干啥子？是去打那王家闺女儿去？”
许俊阳咬着牙：“我不能打女的还不能打他们家男的？那婆子不就是宝贝她那蠢货儿子嘛？我上他家就去揍他！”
陈秀英可算是欣慰了一回，他这傻儿子难得还晓得人家的弱点，知道要朝着弱点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