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核桃酥
傍晚时分，婢女没有像往常一样来给荧夙送吃的，她倒也不饿，平日里像人一样进食只是为了解馋，不吃也没什么。
荧夙住的这个小院名叫馨雅苑，院子里种这许多花草，荧夙改不了飞虫的天性，喜欢站在花丛里闻花草的清香。
院落的门从外面推开，荧夙侧目望去，居然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她惊喜道：“寻渊，你回来啦？”
“嗯。”虞寻渊走到院子里的石桌上坐下，对荧夙说道：“夙夙，我从天虞门给你带了核桃酥，你过来尝尝。”
“好呀。”荧夙走过去，在虞寻渊对面坐下，看着他将油纸打开，上面整整齐齐叠放着四块核桃酥。
核桃酥烤得极香，令荧夙食欲大开，她拿起其中一块正准备开吃——
正在此时，院子的门被人从外推开，莞嫣手里提着食屉，她在看见虞寻渊也在时不由得一愣。
“堂兄，你怎么来了？”莞嫣没料到堂兄这么快就下山了，不是听说堂兄这次回天虞门被罚得很惨么？
虞寻渊脸上闪过一丝慌张，可很快恢复镇定。
荧夙放下手中的核桃酥，跑过去迎莞嫣，她拉着莞嫣的手往院子里走，“莞嫣，你来得正好，寻渊从天虞门带了核桃酥来，你也尝尝。”
莞嫣和荧夙一样都是个吃货，当即双眼冒光，将食屉放在石桌上，“哇，太好了，我这几日正盼着堂兄下山给我带核桃酥呢，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吃到。”
她说话间已经走到石桌前，伸手拿起一块核桃酥就咬。
“莞嫣——”虞寻渊想阻拦已经来不及了，不过还好，核桃酥里只是掺了幽兰露，除了能让人嗅觉短暂失灵之外，没有别的什么害处。
“嗯？”莞嫣不明所以望着虞寻渊，一边吃，一边问：“堂兄，怎么了？”
“没什么，你吃罢。”虞寻渊说着拿起一块核桃酥递给荧夙，“夙夙，你也吃。”
“嗯。”荧夙接过核桃酥，还没开咬，便听见莞嫣评价道：“咦，今日的核桃酥怎么不是天虞门的味道？没有以往吃的那么酥，不过有一种淡淡的清香，也还不错。”
“嗯，天虞门最近换厨子了。”虞寻渊灵巧应对，并催促荧夙：“夙夙，你也尝尝，看喜不喜欢。”
荧夙刚要吃，谁知莞嫣却说道：“对了，夙夙，你打开食屉看看，里面的菜品都是我亲手……额，亲自看着御厨做的。”
今日莞嫣和暮璃逛街回来之后，她心里总觉得不踏实，怕暮璃在荧夙的吃食里动手脚，所以特意去御膳房盯着厨子们给荧夙做吃的。
她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虽然这些食物不是她亲手所做，不过，她可以保证肯定没毒。
莞嫣心想，不管夙夙是虫妖也好，花妖也罢，堂兄临走前将她嘱托给她照顾，她就要保护好她。
“莞嫣，你真好。”荧夙放下手中的核桃酥，伸手打开食屉，将里面的菜品一叠叠拿出来。
她知道莞嫣平日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不会下厨，她能去膳房看着厨子做，能亲自送来已实属不易，这份心意令荧夙很感动。
“那我先吃你送来的这些。”荧夙怕冷落虞寻渊，又对他补充道：“一会再吃核桃酥。”
“……”虞寻渊点了点头，他还能说什么呢？
荧夙吃得津津有味，莞嫣边吃核桃酥边问虞寻渊：“堂兄，你这回上山，有没有被伯父罚？”
“罚了，不过罚得不算重。”虞寻渊含糊道。
“嗯，那就好。”莞嫣吃了一块核桃酥之后，拿酥油纸包起其中一块核桃酥塞进袖兜里，笑着道：“呵呵，我留一块给景炎，他下山有些时日了，想必也想念天虞门的核桃酥。”
‘虞寻渊’微怔，莞嫣纯真的笑容令他有些无地自容。
此刻他更加厌恶暮璃，若不是因为欠她人情，他才不会做这种缺德事。
还完这次人情，以后一定远离她，不然会变得不幸。
荧夙已将莞嫣拿过来的菜品一一尝了一遍，虞寻渊怕再生事端，这次亲自拿起核桃酥递给她，“夙夙，天虞门的核桃酥，你一定会喜欢。”
荧夙接过核桃酥，咬了一口，慢慢嚼着。
味道确实不错，有一种淡淡的幽香，像是某种兰花的味道……
等等，这味道有些熟悉。
荧夙以前是萤火虫时，常在花丛里飞舞，对各种花草都很熟悉。
她以前似在哪里闻过，记起来了，是银色幽兰花的味道。
以前每当她飞过幽兰花海之后，嗅觉就会短暂失灵，要等翌日才能恢复。
幽兰草的药性要一刻钟才能发挥作用，莞嫣也吃了，想必现在还没察觉出异常。
“怎么样？好吃吗？”虞寻渊翘首以盼，她吃得太慢，令他焦心。
“好吃。”荧夙细细打量虞寻渊，适才她顾着吃莞嫣送来的食物，没有细看虞寻渊，如今这般看下来，似乎和往常有些不一样……
她倒要看看这位‘虞寻渊’要干什么。
“好吃的话，就多吃点。”虞寻渊盯着荧夙手中只咬了半口的核桃酥，按照她这种速度，要吃到何时才能吃完？
“好。”荧夙几口将手里的核桃酥吃掉了，又拿起另外一块吃起来，称赞道：“天虞门的核桃酥真好吃。”
与此同时，她在凝聚内力，将吞咽下去的核桃酥用真气包裹住，这样一来，就能延迟药效的发挥。
虞寻渊淡淡舒了一口气，他抬眸望着院子外，片刻后，便有几位婢女提着水桶依次走进来。
虞寻渊的目光似凝了一下某位婢女，很快不动声色移开。
荧夙身子尚未完全恢复，叶太医吩咐她每日要泡药浴，因此用过晚膳后，便是药浴的时间。
“夙夙，你先泡药浴，晚些我再来看你。”虞寻渊起身，对莞嫣说道：“莞嫣，走了。”
“哦。”莞嫣起身，收起食屉对荧夙道：“夙夙，我明日给你送早膳来，对了，最近我闲着没事，都由我给你送膳食吧。”
“有劳了，莞嫣。”荧夙笑着答道，连莞嫣都这么反常，荧夙心想，莞嫣是不是察觉有人想害她，所以才会提出亲自给她送膳食？
看来平静的表面下有暗潮涌动。
荧夙目送莞嫣和‘虞寻渊’离开，起身走进屋内。
送药汤的婢女门提着木桶依次离开，荧夙数了一下，还差一位。
她踏进屋内，落单的那位婢女略有一丝慌张，走上前来，对荧夙微微福身：“荧夙姑娘，药汤已备好，请享用。”
“好。”荧夙表面不动声色，可在这位婢女和她擦肩而过时，她嗅到一丝呛鼻的味道。
这味道她也闻过，每年五月初五端午节时，人间家家户户都会喝雄黄酒，就是这种味。
所以……她似乎明白了。
荧夙如往常一样关好门，她还没走近内室，就闻到了浴桶那边散发着浓烈的雄黄的味道。
若不是因为她提前察觉，用真气凝住核桃酥，眼下嗅觉失灵，铁定就闻不出。
若她像往常一样进去泡药浴，就不只是现出原形那么简单了，她会直接被熏死在浴桶里，变回一只萤火虫掉入水中，混在药材中，连尸身恐怕都找不出来，从此消失。
暮璃，定然是她在背后搞鬼，这个女人，真是贼心不死！
荧夙立马化作萤火虫，从窗外飞出去，熄灭光亮，将身躯隐藏在夜色中。
虞莞嫣此前离开馨雅苑后，本来还想和‘虞寻渊’多聊上几句，可虞寻渊并不想和她多聊，他说还有别的事要去办，就先走了。
莞嫣穿过花园，还特意停下来观赏了一下花园里盛放的夜来香。
奇怪，今日的夜来香怎么不香了？
她又移步到旁边的玫瑰园，发现玫瑰也没有香气了。
刹那间，莞嫣反应过来——核桃酥里有幽兰露，想必定是暮璃不死心，找了别人来对付荧夙。
这么细细想来，刚才的堂兄言行举止和往常比有一丝说不出的感觉。
不好，刚才那人不是堂兄，而是暮璃找人来扮演堂兄给夙夙下毒的。
想起今日和暮璃去买的烈性雄黄酒，莞嫣就惊出了一身冷汗。
她连忙转身，往馨雅苑走。
没想到在岔路口时，正遇见暮璃和城主夫人也朝馨雅苑的方向走去。
“娘……”莞嫣唤了一声，随后目光射向暮璃，语气有些焦急：“阿璃，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在背后做了什么手脚？”
暮璃不反驳，嘴角的笑已然说明了一切，“莞嫣，你来得正好，刚好你娘也在，不如我们一起去馨雅苑看一出好戏罢。”
姜瑶用责备的语气问道：“莞嫣，到底是怎么回事？暮璃说荧夙是只虫妖，你也知道这事，怎么不禀告娘亲？”
“……”虞莞嫣语塞，她眼下没有时间解释，她得赶紧去救荧夙，免得她有危险。
虞莞嫣往馨雅苑的方向跑去，暮璃和姜瑶紧随其后。
馨雅苑的院门虚掩着，一推便开，虞莞嫣穿过院子，径直走进屋内，推门而入。
“夙夙……”虞莞嫣的心跳得极快，生怕荧夙被雄黄熏死。
暮璃和姜瑶走近屋内，屋内空无一人，只有浴桶里发出难闻的雄黄之味。
“暮璃，你说的虫妖呢？”姜瑶掩着口鼻，不愿往内室里去。
“就在浴桶里，估计已经被熏晕了，我去看看。”暮璃早已做好准备，她拿出一只防毒面罩戴在脸上，朝内室浴桶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