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尴尬老李哥
苍北一夜未睡，一闭眼就是那奈何桥上一排的女鬼羞答答的向他跑来，跑在最前面的，是那位贤惠温柔嗓门低的大妈。 苍北的小心灵受到了创伤，但他不会摆脱孟婆婆的魔爪，孟婆婆也不会放弃这个最支持她事业的男人。 接下来的几天，苍北被孟婆婆拉走好几次，每次回来都憔悴一分，七天下来，他脸色蜡黄、头发分叉，黑眼圈严重。 而我，精神百倍，面色红润，因为有苍北这个快乐源泉，甚至对于相亲都多了几分期待。 终于，孟婆婆因为忙于副业，被那些没有得到苍北的鬼姑娘投诉不务正业，才消停了下来。 不过孟婆婆的热情并没有消减。 “苍北小哥儿，再过几日，婆婆必定给你寻得一位良人，耐心等待呦。”
孟婆婆笑容满面，容光焕发，拍了拍苍北的肩膀，哼着小曲儿走远了。 反观苍北，双目无神，脸色苍白，一屁股坐在了地下。 我走过去也拍了拍苍北的肩膀，“苍北小哥儿，耐心等待呦，再过几百年，哦，不，一千年，你就能变得和我一样从容不迫了！哈哈哈哈。”
我想掩饰内心的喜悦，可我控制不住，看着他娇弱痛苦的模样，我就止不住的开心。 苍北幽怨的看了我一眼，低下了头。 巳时已到，小饭馆里陆陆续续来了些鬼，为了让苍北活跃起来，继续给我制造快乐，我便招呼着他给我打下手。 苍北有气无力的站了起来，像个游魂一样跟在我身后，比鬼还像鬼。 “老李哥，今天吃点啥。”
老李哥是我们这里年头最长的鬼差。 “珍珠翡翠白玉汤，绝代双骄以及白霜绿丝绦。”
老李哥把红缨枪往地下一扔，豪迈的翘起了二郎腿。 “呀！老李哥，三个菜，冷热荤素干汤全占了呀。”
另一名鬼差羡慕的看着老李哥。 老李哥一脸傲娇，微微点头，便对我说道：“夙白妹妹，今天这顿饭是双次，可要讲故事了啊。”
“好，老李哥，稍等片刻，饭菜马上就来。”
老李哥的故事说不上精彩，但他会调动神情语气，让整屋子的鬼都被他的故事吸引。 因此，老李哥奠定了故事一哥的地位，每次都十分享受讲故事的过程，在这地府，也是有粉丝的鬼。 “夙白妹妹，老李哥点的三道菜都是什么，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珍珠翡翠白玉汤就是鹌鹑蛋、绿菜加豆腐熬成的汤，绝代双骄就是鸭和鸡，这白霜绿丝绦么，就是拍黄瓜。”
“哇。”
苍北的眼睛终于恢复了亮晶晶，暂时忘记了孟婆婆的摧残。 我的厨房很大，有十几个灶台之多，再加上苍北还算娴熟的帮忙，半个时辰就做好了所有客人的饭菜。 等到所有客人的食物准备好，老李哥放下二郎腿，抿一口汤，吃一口蛋，正式开始了他的表演。 “这前几天呐，我们这一队的鬼差遇到了一个麻烦的鬼，甚至还惊动了阎王！”
老李哥筷子“啪”的一扔，皱着眉头噘着嘴，严肃的环视着所有人。 全场鸦雀无声，无人应和。 没办法，这个捧哏还得我来当。 我眉头一皱，惊觉此事并不简单，“怎么说？”
“这鬼是不小心被黑白无常大人勾来的，好像还是个什么精怪，那本体呦，被勾的稀巴烂，我看着都渗人呐！”
“什么？”
苍北大吃一惊，代替我充当了捧哏的角色，“还有和我一样惨的精？”
“那可不，这精好像是个花精。”
“呦，精彩！”
苍北继续惊讶。 “这花精啊，长得比那女子还好看些，一身白衣，绾着头发，当真好看呦。”
“真绝！”
“你们猜这花精最后怎么样了？”
“怎么样！”
“阎王嫌弃他吵，让黑白无常大人带来了夙白妹妹，把人交给了夙白妹妹，可是……”老李哥吃了一块豆腐，神秘的看着众鬼。 “什么？”
苍北被老李哥制造的氛围带动。 “夙白妹妹也嫌弃他烦，跑了，后来我就不知道了，可能正在这地府受苦呐。不过不怪夙白妹妹，谁让这花精磨人呢。”
老李哥终于讲完了，吃着菜等大家夸奖。 而苍北听完故事后若有所思，“夙白妹妹，你还收留过其他和我一样好看的花精吗？”
“没有。”
我转过头，不敢看苍北单纯的眼眸。 “难道，说的是我？”
老李哥筷子一滞，缓缓抬头，他和苍北在眼神交流的那一刻，在电光火石之间，明白了什么。 讲故事的人在正主面前讲述正主的故事，正主居然兴致勃勃的充当捧哏，真是，羞愧至极。 四目相对，老李哥说不出的尴尬，这绝对是他故事一哥的耻辱。 “那个，见到真人了，真好看，来，吃块黄瓜。”
老李哥颤抖着把饭菜往苍北身边推。 “唉。”
苍北轻叹，情绪低落，屁股向右侧一滑，头一歪，以一种怪异的姿势枕在了我肩上，此刻，他是需要人安慰的小花精。 “谢谢你记得我。”
“没事没事，小哥儿长的这么俊，记住你是应该的，嘿嘿。”
老李哥脸憋的通红，匆匆扒拉几口饭就放下了银钱。 “夙白妹妹，今天这个故事不算，下回补上，我先告辞。”
老李哥一溜烟跑了，快的只留下一道残影。 苍北心情不好，我在戌时便关了门。 “苍北，老李哥是个粗鬼，有什么说什么，他也是看你长得俊朗才会记得你，放在平时，鬼来鬼往，他谁也记不住。”
“不是。”
苍北抬头四十五度仰望天花板，留下了伤心的泪水。 “如果那日我没找到你，你也没来寻我，我会不会就像老李哥说的，在地府飘荡？”
“怎么会，我们地府是最和谐友爱的地府，连续蝉联三届和谐友爱集体奖，不会有人不管你的。”
我递给苍北一碟瓜子，“何况我也会去找你啊。”
“你真好。”
苍北眼眶里蓄满了泪水，认真的看着我。 在地府千年，第一次看见这么纯真的眼神，还让人怪不知所措的。 “好了好了。”
我翻了个白眼，“把桌椅板凳都擦一遍然后睡觉，我先去了，别偷懒啊。”
“好！”
苍北郑重地点了点头，卷起袖子，哼着歌在小饭馆里忙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