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选择
“陈安，你觉得，我们应该留下郑成吗？”吃晚饭的时候，柳慈洲主动坐到他旁边问道。
陈安扬起眉毛：“为什么要问我。”
柳慈洲哼哼了两声，顺便讽刺道：“因为你是老大嘛，你看，你好几次利用我，我都不敢和你翻脸，只能照你说的做。”
陈安可不背这种锅，反问道：“我什么时候利用你了？”
“你想利用我的兄弟对付贺如春，我给你把人找来了。”柳慈洲说道。
陈安厚着脸皮说道：“那叫合作，不是利用。”
“你还想让我当那孩子的干爹，我也当了。”柳慈洲不动声色地嘲讽道，“真是够贴心啊，陈安。”
陈安这才明白，柳慈洲这两天对他冷嘲热讽的原因。原来他早就看出来了，但他是怎么看出来的？是罗俞演技太差，还是自己的目的性太明显。
柳慈洲问道：“你是不是在想，我是怎么看出来的？”
陈安一惊：“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其实用不着看，”柳慈洲瞥了他一眼，说道，“我在楼上听到了。
我不怪你，我知道你本意是好的。”
陈安顿时有些心虚，转移话题道：“你想留下郑成，是指留他一条命，还是指，直接把他留在身边？”
“第二种。
郑成不是一个人，他还有十几个兄弟，如果善加利用，绝对是一股不弱的力量。虽然郑成比较混蛋，但他的本事我还是知道的，最起码，他这十几个人，远比王老虎那些人要厉害。”
陈安摇了摇头道：“但是他已经和我们的人结了仇，心里怎么可能没有怨恨，随时都有反水的可能。
更何况，他之前的行径你也见过，一个人尝过暴力与罪恶带来的甜头，恐怕很难再戒掉了。”
商务车直接冲向那一家三口，强掳民女打的画面，还在陈安脑海中挥之不去。让他和这种人为伍，陈安实在难以消除心中的芥蒂。
“哼，他不敢。”
这时，一道沉闷的声音传来，陈安回头一看，只见孙老四走了过来：“有我在，他翻不起浪来。”
孙老四对郑成的态度一直是轻蔑的，陈安承认他确实是个厉害的人。
但假如孙老四与郑成为敌，最后的赢家，一定不是孙老四。
“陈安，并不是我想留他，而是，我们需要郑成。”柳慈洲适时补充道，“如果我们要买枪，郑成必须在我身边。
你要知道，我之前的人脉，我能得到的尊重，都建立在实力的基础上，而不是像你我这样，建立在友谊之上。
就像昨天，我的身份不是以前的柳慈洲，而是一个求助者。所以，郑成对我的尊重就很有限了。
你以为，敢在末世前那么强的管控力度下造枪买卖的人，会是什么好人吗？在以前，黑吃黑的事就经常发生，更何况现在没了法律，他们只会更加肆无忌惮。
即便在末世之前，我和他们的关系，也仅限于生意罢了。你觉得，我们上门‘求助’，他们真的愿意帮忙吗？他们不生出贪念，黑掉我们的物资就不错了。
我必须强硬，必须表现得像在做生意，而郑成和他手底下的那些人，就是我的底气。”
看得出来，柳慈洲对自己曾经的兄弟还是心存善意，甚至把陈安的小心思摆上台面来讲，其目的就是为了让陈安理亏，进而答应他。
虽然柳慈洲的理由确实无可指摘，但是陈安很难说服自己信任郑成那样的人。
他宁愿相信为他捐献了一条钉刺带的张朔。
“我再想想吧，这件事要慎重。”
柳慈洲没多说什么，带着孙老四离开了。
陈安还没吃几口饭，就感觉身边又多了一个人。
“怎么了？”陈安抬头，看到来人是赵忆辰，心中稍有缓和，赵忆辰总是很宽容，他从来不愿意为难别人。
果然，赵忆辰开口之前，脸上已经满是为难和纠结：“陈安，我觉得，扩充实力的事，不能这么着急。”
“为什么？”
“人不是鸡蛋，不能使劲往一个篮子里装，人是动物，是鸡崽子。人太少的时候，我们可能会没有安全感，但是太过拥挤的时候，鸡崽子就会打架。
比起你，我听到的声音更多，人们怨言已经越来越多了。
有些人道德感没那么强，可以理解你们的行为，但也有一部分，适应能力并不强。有些人愿意接纳别人，有些人则直到现在都对外人保持警惕。
陈安，你觉得，在我们这个鱼龙混杂的团队里，谁是外人，谁是自己人呢？”
陈安如梦初醒：“对于你们来说，我，和我带来的人，就是外人。我们鸠占鹊巢，是这个意思吗？”
“不，所有人都是外人。
对你的人来说，我们是外人，而我的朋友则认为你们是外人。
我们能维持表面上的平静，是因为所有人都有相同的利益，但是往深一点看，大家并不是朋友。
究其原因，就在于我们扩充队伍的速度太快了。
如果有更多外人涌进来的话，人们的分歧只会越来越重。”
“人们心中的不满积累到一定程度时，就会反抗。你觉得，他们的第一个矛头会指向谁？
我可以向你保证，我能管好自己的人，但是其他人……
陈安，你觉得你真能镇得住这么多人吗？”
陈安环视整个食堂，李有仪正在安抚罗俞，她很擅长拉拢人心，但仅限于那些弱小的个体。
赵忆辰的人大多围坐在一起，有些自我封闭的意思，不太愿意和其他人交流，但他们内部是团结的，能做到这一点，已经难能可贵了。
陈安的团队里，每个人在末世前的身份都毫不相干，在生死存亡之际，自然会团结在一起，但是现在，他们都在表面上保持着礼貌，实际上却分成了三三两两的小团体。
比如陶夏，自从被两个同学背叛之后，她就成了一座永不融化的冰山，一直都不太愿意和别人交流。当然，陈安除外。
还有赵富强，这个老实憨厚的中年人，所有人都对他很友善，却没几个人看得起他。
程自秋，钟百川和李逸尘都是医生，走得自然会近一些。
至于柳慈洲，本就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带回孙老四后，更是有种生人勿近的样子。如果再加上郑成，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至于周老太太和包子这样的弱势群体，更是可有可无的边缘人，陈安突然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见过包子的笑容了。
陈安突然发现，和自己关系最亲近的人，都是孤立无援的。李有仪，陶夏，赵富强，身边从来没什么朋友。
陈安不敢确定，这是他们本身的原因，还是因为自己。
他的表情逐渐凝重，赵忆辰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不赞成将郑成吸收进来。而且，他的理由，同样无可挑剔。
“你说的有道理，我……再考虑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