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打听
“听说你曾为这位马姑娘保过媒。”
面对着刘家老爷,沈媒婆满脸堆着笑,“那姑娘模样生得极好,我自是起了为她做媒的意,不过她早就有了主了。我也只能作罢。只不过这姑娘命不好,得了疫病,一尸两命,倒是可怜。”
说着她用帕子抹了抹自己的眼角。
“那你可知她的名姓。”刘老爷问道。
“这倒是不知,只知道她姓马,还是从其他人口里打听到的。”沈媒婆堆笑道。
“是谁。”刘老爷的眼睛眯成了缝。
“自是从郑村正家打听到的,她一家当时就租的是郑家的屋子。”沈媒婆答道。
村正……
刘老爷笑了一下,问道:“先前我那不争气的女儿是不是命你打听过那姓朱的小子的婚事。”
沈媒婆闻言愣了些许。
当时是那刘家小姐派丫鬟来问自己的,那时还以为过了刘家老爷的眼,好巧不巧自己去刘家复命时正撞见了这位刘老爷,笑着将这事张口,便被他赶了出去。
刚刚这话听着怎像是想要这门婚事的模样。
“给我打听一下,有多少人与这家有交集,且有谁知道这位马姑娘的名姓。”刘老爷说着将一锭银子推到了她眼前。
沈媒婆眼睛瞬时瞪大了。
“这……这也太多了……”她不是不知道这刘家大爷的作风,一毛不拔的铁公鸡,这也太反常了些。
“此事隐秘些,我不想坏了我女儿的清誉。”刘老爷又将一枚银子推了出去。
“是是是!”
沈媒婆自是一百个答应,将那银子收在了怀里,什么都抛到了脑后,直至入了村口,她才后知后觉的觉着刚刚的事情很不真切。
将那银子掏了出来,在嘴里咬了一下,这才确信刚刚的这事是真的。摸着这沉甸甸的银子,沈媒婆脸上的光彩瞬时亮了几分。
村口多了几座新坟,上面还撒着一层纸钱,看起来怪吓人的。
这里面就有那一尸两命的朱娘子,可惜了,年纪轻轻的。
正叹息着,沈媒婆瞥见了那座新坟前的两个老熟人,想着刘老爷交给自己的事情,立马提着裙角小跑了过去。
“妹子……你命咋就这么苦啊……”刚从娘家回来的罗大嫂哭着给那燃烧着的火盆里面又丢了几张纸钱。
“月娥,别哭了,人死不能复生。”耿嫂脸上虽有悲痛,但眼里还是松快居多。
那瞎眼的道婆说了,她克自己,现下她死了,倒是解了自己这早死的结局。
‘原本你是长寿的,倒是这丫头短命,不过她也能吸命。你和她待这样久,自是将你的命吸了过来,续在了她身上。’
‘在这木人上写上她的名字和生辰八字,用针扎在头顶能妨她。到时候你的寿数就回来了。’
想起那偷偷埋在这朱娘子墙根底下的木偶,耿嫂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本来还肉疼花了三贯钱买那木偶,现下倒是丝毫都不后悔了。耿嫂像是放下一块压在自己肩膀上的巨石那般,眼中半分忧愁也没了。
“月娥,你咋在这里啊……”沈媒婆在距两人还有几步时就站定了,出口问道。
“我来瞧瞧我这可怜的妹子。”罗大嫂起身拍了一下自己膝盖上的灰土,对面前的人道。
“妹子?我咋不记得你有个妹子。”沈媒婆明知故问道,脸上还是装作疑惑的模样。
罗大嫂也是个实心眼的,瞧不出她打探消息的意思,丝毫不差的将原委都说了出来。
“哎……”沈媒婆长叹道,“也是可怜,也不知她家人都去哪里了,咋就留她一个……”
“她说她爹去寻亲了,那朱兄弟和我家那口子早就被征走了,这么久了,都没见要回来。”想起那被征走的村中青壮传来的死讯,罗大嫂也不禁更难过了些。
见状,沈媒婆出言安慰了几句后,将目光往那用木板竖起的墓碑上一瞥,看清了那几个字,不禁开口问道:“我识字得几个字,咋这墓碑上写的是‘朱莫氏’,她不是姓‘马’吗?”
这墓碑原本是没有的,郑村正只是将她埋了,连棺木都懒得给一张,只用草席裹了,召集了几个人挖了个坑,丢在了里面,而后再填了起来。
这木头竖起的碑还是罗大嫂请人写的。
“哦……”罗大嫂抹了一下眼角,红着眼道:“是我们听错她那边的乡音,她其实姓莫,不是姓马。”
那天小萍给王晚晴送来的信里,详尽的写了当时之事。
一个圆满的谎言自是要两边都要圆的。
王晚晴那日便假借教罗大嫂两个孩子识字的缘由,将这个崭新的姓落在了罗大嫂印象中。
“啊……原是这样啊……”沈媒婆觉得有些奇怪,但有不知奇怪在哪里。只能再说几句安慰的话后走了。
耿嫂看着沈媒婆走远的背影,眉头皱得有些深。
这姓沈的婆娘是这村里面消息最灵通的,咋会不知道月娥和这朱娘子的渊源,咋还来多嘴问这东西。
但她并未没提点罗大嫂一两句,而是望着天道:“月娥,时候不早了,你莫要伤心了,大拴和小拴还等着吃饭呢!”
罗大嫂点了点头,用袖子再抹了一下自己的眼睛后,随着耿嫂转了身。却不想被身后的人吓了一大跳。
银花双轮十二环的锡杖立在生着杂草的地上,僧人若一座看透红尘的青山矗立在群峰之间。
“大师!”耿嫂的眼睛亮了一下,连忙迎上去,道:“你能再帮我看看命数吗!”
僧人收回自己放面前新坟上的目光,在妇人身上落定。
他并不言语,只是摇了摇头。
“信他做什么!”
罗大嫂拉着耿嫂,语气并不算客气,“前不久才说我那苦命的妹子长寿,结果呢!人都没了……”
罗大嫂说着,眼眶又红了。
僧人不语,摇了摇头,转了方向,看向了远处的高山。
耿嫂顺势看去,正是那闹狼的那一座。
天地翠色颓靡,到是橙黄两色占据了主场。山上枯黄的叶片随着风洋洋洒洒的落下,铺在地上像是厚厚的地毯。
王晚晴在一株枯死的枣树下捡拾着枝丫。
最近天更冷了,地上冒出的菌菇少了很多。
她抚着在肚子里闹腾的小家伙,眉目间多了几分忧愁。
再过不久她就要分娩了,可她半分经验也没有啊。